还没到傍晚,宫里就已经热闹起来了。靖宸派人将轩儿送回了栖凤宫,我看轩儿长高了些,将他抱在怀里都有些抱不住了,看来他在皇后娘娘那里过得还不错。
我蹲下来,拉着他的小手说:“轩儿有没有想娘啊?”
轩儿看到我便一直瘪着小嘴,听到我说话就开始哇哇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说:“轩儿……轩儿好想娘啊!呜呜~”
我一听他哭,我心便软下来,抱住他,任由他哭着。实在是太久了,自他出生还没离开过我这么长时间,想我也是难免。
我语气软下来:“过了今天可就是新年了,轩儿可不能把今年的眼泪攒到新的一年哦!”
轩儿听到我这么说,一边吸着鼻涕,眼里还噙着些泪水,一边重重的朝我点点头:“轩儿知道了,轩儿不哭!”
我拉起他的手,安抚着他:“轩儿乖!”
玉竹走到我身边说:“娘娘,您和小皇子的衣裳都准备好了,要不要去试试?”
我拿起手中的手帕为轩儿擦着鼻涕,问他:“轩儿,娘给你准备了件新衣裳,要不要去试试?”
轩儿欢喜一笑,连忙不哭了,仰着脸问玉竹:“玉竹阿嬷,我的新衣裳在哪里啊?”
我笑着站起来,甩了甩手帕,重新叠好,对玉竹说:“放在寝殿了吧?”
“是的,娘娘。”
我拉起轩儿的小手,对轩儿说:“走,我们去穿新衣裳吧。”
“穿新衣裳咯!”我笑着看他,轩儿一蹦一跳的,一点都不像刚刚还在哭鼻子的小孩子。
历年的除夕宴都是摆在崇德殿,酉时便开始宴席,等到戌时时再结束,都回到自个儿的家中守岁,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
今年是靖宸登基头一年的新年,所以来崇德殿赴除夕宴的人也很多,先皇的那些妃子们都被封了太妃,有些留在了宫里,有一些不太愿意留在宫里的便被靖宸允了回了家乡。碧莱对我说,今日来的几位太妃当中有当年我服侍过的庄惠夫人,现在被封为“庄太妃”。这样算起来,自从我嫁给靖宸之后就很少见到庄太妃了,大概有六七年没见了,既是贤王的生母,也是萧夫人的亲姐姐,所以相对于我来说这关系也近了许多,我想等过了年之后我要常常的去看看她才是。
按往年的惯例,皇上是正中央的正座,紧挨着皇上的左下方便是太后娘娘的席位,而右下方是皇后娘娘的席位,台阶下面再接下来,左右又陈列着许多的席座,我在右边这一列的最前面,紧接着我旁边下来是各位王爷的妃子们和众太妃们,左边是王公大臣们居多,爹爹也在那里。
开席之前,我碰到了萧夫人便随口聊了几句。萧夫人说起爹爹:“老爷本来是不想来宫里参加这除夕宴的,可是这不是和宸妃娘娘许久未见了吗,我们也都挺想念你的,便准备来宫里看看宸妃娘娘过得可还好,今儿个皇上还特意派人来府里接我们进的宫。”
我握住萧夫人的手,眼里也尽是思念:“母亲,我也很想您和爹爹啊,刚刚我在给轩儿换衣裳的时候,轩儿还问我外公和外婆会来吗!”
萧夫人慈祥的看着我,心里想:娘,您在天上看到了吗,有一位和您一样和蔼的母亲在疼爱着我,把我真的当成亲闺女一样的疼爱着,您也放心了吧。您放心,娘,若是您和先皇的死真的是他人蓄意杀害的话,我一定会找出这个人并将其绳之以法,好让您的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刚好在我旁边坐着的是贤王妃和她的一双儿女,下面才是忠亲王妃和欢儿,我和贤王妃在开席前有说有笑的,几个孩子也坐在一起笑闹着。之前一直没有什么机会看到贤王妃的一双儿女,今日可终于是见到了,是女孩先生出来的,比这男孩大一些,女孩名叫锦安,男孩名叫锦程。这名字一听就有贤王的感觉。锦安倒不像贤王妃,眉眼和贤王略像一些,而锦程和贤王妃更像一些,倒也应了那句“女儿像爹儿像娘”的俗话。说起个性,锦安倒是更活泼些,锦程的个性倒像极了他爹。
锦安走过来,走到轩儿身边,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轩儿见锦安这般不知为何的盯着他看,便叉起腰来,皱起小眉头不悦道:“你!你干嘛老看我?”
锦安随即便笑了起来,拉起轩儿的小手说:“是轩哥哥诶!好长时间都没有见到过你了,你长高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你了。”
锦安比轩儿只不过比轩儿小个两岁多,话却说得如此流利了。
轩儿仔细瞧了瞧,然后才说道:“哦~原来是锦安妹妹呀,你也长高了呀。”
锦安便拉着轩儿说起他俩之间的话题。
不一会儿,金理便站在大殿上高喊:“皇上驾到!”
一众人等都纷纷起身,皇上从左侧走到了他的龙椅,底下的众人纷纷跪下向他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皇上坐定,便举起手做了个起身的手势:“都平身吧!今日是除夕,大家大可不必那么拘束。”
“多谢皇上!”众人谢过皇上后,都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几个孩子也都站了起来,我拉过轩儿,帮他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土,而后安静地坐在我一旁。
我抬头看向靖宸,恰好金理为他斟了一杯酒,他也看向我,嘴角扬起了笑。虽然只是微微一笑不能太让人察觉出来他原谅我了,但我觉得很满足。
靖宸举起酒杯,众人也举起各自手中的酒杯,靖宸愉快地说道:“今年是朕登基的头一年,幸有众位大臣的支持和辅佐,天下的百姓才得以安宁。所以趁着今日这个机会,朕要感谢众位大臣对朕的帮助。朕先干了!”
席下的众位大臣纷纷觉得惶恐,站起身向靖宸俯身,待靖宸喝完后众位大臣才小心翼翼的喝下了手中的那杯酒。
我看向茹蕴,我知道我和忠亲王的事情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想起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不禁心生愧疚,对不起茹蕴,想必今夜会让你更恨我。
在场的几位王爷也纷纷起身向靖宸敬起酒来。
忠亲王似有意无意的向我看过来,我见他朝我看来,我也便随即笑着向他微微颔首。我用余光瞥到,茹蕴带着杀气的眼神。
今晚这场宴席,好戏便开始了。
舞姬乐姬纷纷走进殿内,开始了歌舞表演,席间各位都洋溢着快乐,都很期待新的一年的到来。
我一边给轩儿夹着菜,一边和浩勋哥哥进行眼神交流。浩勋哥哥看到我看向他,便立即点头向我示意。忠亲王这边,我也是故意和他赔着笑,尽量不露出破绽。
好巧不巧的是,有一位大臣从席间站起身,竟不管不顾的管起皇家的事情来:“皇上,恕臣斗胆,半年前宸妃娘娘不是因和忠亲王私下偷情被您关了禁闭吗?可为何今日在宴席上竟还能看到宸妃娘娘?”我看他的穿着是个文官,品阶不高不低,到底是年纪太轻,不懂朝野人心,竟还如此冒昧的跑到大殿上来撕闹。我低头思忖,若不是背后有强大的势力,那便就是心中积怨太深了。
我轻抿一口举到嘴边的茶,和玉竹耳语道:“你先带轩儿回栖凤宫,他若是困了就先让他睡下吧。”
玉竹向我俯身称是后,便带着轩儿匆匆从侧门离开了崇德殿。
靖宸微微眯起眼睛,看向这个出风头的文官,挥挥手对殿上的歌姬舞姬说道:“你们先退下吧。”
歌姬舞姬见情况不太对便也急匆匆的退下了。
这个文官竟然还不嫌事大,指着我的鼻子便骂道:“您贵为宸妃娘娘,也算是受人敬仰了,您竟还做出了如此不耻,有辱皇家颜面的事情,您说您该当何罪啊?”
我抬眼看了看他,说的都脸红脖子粗了,忠亲王还在一旁沉住气,静静地夹着菜。
文官话音刚落,殿内静的鸦雀无声,靖宸虽然笑着但却用质问的语气对这个文官说道:“是谁借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来过问皇家的私事?”
晋德在我一旁轻轻说道:“这个文官是太傅温宪的小儿子温勍,是个学士。温太傅是皇上这边的人,父子二人因为党派问题之事产生了些分歧,温勍为了和温太傅对着干便悄悄地去投奔了忠亲王。”
我轻轻点头,看向温勍,微微勾起嘴角,猜到他是忠亲王的人了,就算是计划之中但也是真够嚣张的。
温勍醉意上了头,不知道到底是脑子不清楚还是借醉意说的胡话:“皇上,您还这么年轻,怎么能担任皇帝该肩负的责任?”
靖宸依旧是笑眯眯地盯着温勍,但是笑眼中带着一丝狠意。
太后娘娘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便大声呵斥温勍:“你个小小的学士竟敢染指皇家之事!”
温勍大胆地走到殿前,拿起酒壶仰头饮下,之后抹抹嘴边的酒渍,胡言乱语道:“今时不同往日,皇上竟然包庇和纵容像宸妃娘娘这样魅惑君主的狐狸精!皇上,这件事情若是传到了民间,您的威严和威信该如何立足啊?!”
“混账!”这个时候,忠亲王起身喝道:“来人,将他带下去!”
我微微抬眼看向靖宸,发现他也在看我,我们俩便心领神会的相视一笑,为了不易察觉,我便立即转过头来,看向忠亲王,这个人还真是深藏不漏。
温勍被侍卫带出大殿,嘴里还不依不绕道:“只有忠亲王才有资格统治天下!做这天下的皇帝!”
忠亲王俯身道:“这一出闹得可真是扰了皇上的好兴致。”
靖宸往前探了探身子,挑眉说道:“确实是扰了朕的好兴致。四哥可有什么好法子?”
忠亲王淡淡说道:“臣有准备舞剑,不知……”
靖宸听闻随即坐直身子,叫好道:“好!准备吧。”
我心下轻轻笑着,要开始了。
忠亲王带来舞剑的约莫有十个年轻的小伙子,看舞剑的手法这一群人大概武力不低,这几个人估计是想引开殿上的人们的注意力,但想必这皇宫内外都埋伏了他的人。
大家都心怀各事的看着这场舞剑,都紧着脑子里的那根弦,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环节。半柱香之后,这场精彩的舞剑便结束了。靖宸拍手叫好道:“好!”
这十个舞剑的年轻小伙子迅速排成两排,忠亲王走到殿前,向靖宸俯身道:“这剑舞的可还入得了皇上的眼?”
靖宸拍手称赞道:“真不亏是四哥的人!”
忠亲王微微勾起嘴角道:“皇上谬赞了,臣只不过是做了分内的事讨皇上开心罢了。”
靖宸点点头,随后说道:“那,就让他们退下吧,咱们也坐下来好好的吃点,被这刚才一闹,估计大家都没吃上什么东西。”
忠亲王看似是乖乖的听了靖宸的话,让这舞剑的十人离开崇德殿,但就在快要离开崇德殿的时候,这十人像是收到什么讯号似的便迅速的返回到殿内,个个持着刀剑指向靖宸。
靖宸倒不紧不慢的微微勾起嘴角说道:“四哥这是做什么?”
忠亲王此时也不再拘谨了,便大着胆子说:“我是来向靖宸讨东西的!”
这可不得了了,在这大殿之上,何况还有一众文武百官皆在的情况下,一个王爷竟然唤了皇帝的本名,场上的人无一不唏嘘。
我瞧瞧往浩勋哥哥那边看去,他向我点点头,示意我准备开始行动。
这个时候,忠亲王走到我的身边,将我从席间拉了起来,并揽着我的肩朝众人说道:“我今日不仅是向靖宸来讨女人的,我还是向他来讨皇位的!”
席间坐的各位无不惶恐,没想到这前朝的争夺皇位之事竟落到自个儿朝堂上来,谁人都觉得这忠亲王胆子也忒大了,这谋权篡位可是重罪,况且今日这么多人在,要不就是将皇上拉下马,要么自己就难逃死罪,分明是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了。
经过这阵子的书信往来,我还真是发现忠亲王这个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情种,还特别的不理智,甚至有的时候我都觉得他像疯了一样。他对我说大话,就算不要这江山也要把我抢走。我想就凭这一点,他就不及靖宸半分,拿着女人做幌子去夺天下还真是可笑的很。
我看向席间各位的表情,无不是对我的唾弃和鄙视,他们一定想我堂堂宸妃竟和皇帝的兄弟有染,这我的罪责也是不轻的。
靖宸站起身,慢慢走到殿下来,沉着嗓子对忠亲王说道:“朕今日将宸妃解禁只不过是念及我二人的夫妻情分,更何况今日还是除夕之夜了,没什么别的意思。”他又冷冷的看了我一眼道,“不过四哥你这抢人抢的也太明显了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岂不是在给朕戴绿帽子吗?”
忠亲王大声道:“宸妃曾与我说过,我若是真的当上皇帝了她愿意做我的皇后!总比你这瞻前顾后的三宫六院好过些吧。”
靖宸冷笑一声。我见浩勋哥哥已经动身,那我也要开始我的计划了。
我微微斜眼看向忠亲王,想吃我豆腐还想给靖宸扣绿帽子,不可能!这么想着我从忠亲王怀中挣脱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重重地给了忠亲王一个耳光!
我冷嘲着看向忠亲王说道:“你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