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午膳之后,靖宸和爹爹去墨厅商议起国政之事,我和皇后娘娘与母亲在偏房里,坐在案几一旁唠起闲话来。几个孩子闲不下来,作为大哥的峥晖便带着轩儿和韫儿一起跑去后花园玩耍去了。
待他们离开之后,母亲轻轻地抿了一口茶,笑着说道:“许久不见,峥晖都长这么大了。”
皇后娘娘抿嘴轻笑:“是啊,去年的时候,皇上就给峥晖正儿八经的请了个师傅来教习他了。”皇后拿起案几上摆放的糕点,轻咬一口后又说道,“本宫也是许久未回娘家了,还真是有些想娘和爹了。”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皇后娘娘是在睁眼说瞎话,不像是真的思念爹和母亲。
我拉起母亲的手,忙展颜道:“母亲,您的身体近来可好啊?”
母亲一脸的慈眉善目:“挺好的,近些日子来啊,我和你爹都挺注重养生的,你难道没发现我和你爹的气色比往日好了许多吗?”
我恍然笑道:“原来是这样啊,我方才还以为您二老吃了大补药呢,脸色真是红润有光泽啊~”
皇后娘娘接下我的话茬,带着一股子酸味接着说道:“宸妃妹妹,可真是说风就是雨啊。”
不知为何,今日就是想和皇后娘娘一逞嘴皮之快。我轻轻抬眼说道:“总比姐姐的虚情假意的好。”
皇后娘娘也不服输的斜睨我道:“哼,以前倒没发现妹妹奉承人的功夫这么好呢。”
我刚想说什么,但被母亲用眼神制止了,母亲说道:“你们姐妹二人许是有什么误会,往后在宫里的日子还长,你们还要互帮互助的,何必又逞一时的嘴皮之快呢。”
见母亲这么说,我也就没再说什么,皇后娘娘也是吃起案几上的糕点来。我心里轻笑,也是奇怪,往日见到皇后娘娘也不会如此,今日怎的就耍起小孩子脾气,和她斗起嘴来。说来也怪,自从嫁给靖宸之后,哦不对,自从进了宫之后我就变得小心谨慎起来,就不敢如此放肆的说话。今日好似要把我这几年窝在肚子里的小心谨慎都抛之脑后,原来我竟还如此大胆,对着当今的皇后娘娘出言不逊。不过,我知道,皇后娘娘大概是不会将我说的这些话放在心里的,她啊,只在意皇上何时到她宫里去,和我会不会陷害她,她又该如何自处的问题。像这等小事,她自然不会放在心里的。
我轻轻抬眼看向皇后娘娘,如果她一开始没有嫁给靖宸,想必我和靖宸也不会相见相爱了吧。照此来说的话,我该谢谢她,想到这儿我嘴角轻轻扬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在府上待到用了晚膳之后我们一行人才回到宫中。街道上依然有人家在燃放爆竹,我掀开马车上的帘子,欣喜地看着在天上燃放着的爆竹,轩儿也凑过来和我一起看,拍手笑道:“娘,这天上的花可真漂亮啊。”
靖宸听轩儿说爆竹是天上的花,也来了兴致,将轩儿抱到他怀里赞同他道:“轩儿你说得对,那天上的花可真漂亮,瞧你娘看的可真是不亦乐乎啊。”
听到似乎是在叫我,我便收回头来,看向他父子二人,问道:“怎么了?叫我了吗?”
靖宸摇摇头勾起嘴角笑道:“儿子说你这朵花可真漂亮啊。”
听出来是他故意在**我,我羞红脸别过头不去看他嘴里嘟囔道:“真是!”
却猛地听到耳朵后面传来他的声音:“你在嘀咕什么呢?”
我被吓得猛地转过头却和他双唇来了个亲密接触,他像个偷吃了糖的小孩子一般笑着,我一偏头看轩儿竟被他强迫着扭过头,我噗嗤倒笑出了声。
我笑闹着轻打靖宸的胸膛:“可真有你的。”
许是今天一天玩累了,轩儿靠着靖宸的肩头轻轻睡了,还发出轻微的鼾声,我咧起嘴笑起来,轻靠在靖宸另一边的肩上,享受着此时的幸福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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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的正月初十,从早晨开始便飘起了雪,雪大到出门都还得撑上把伞才可以。
巳时之时,我让碧莱陪我前去地牢看望被废掉的忠亲王,我并没有让其他人跟随。昨日夜里,靖宸在永安殿过的夜,所以我也没有与靖宸说我今日要去看忠亲王。我去看忠亲王不是可怜他,只不过是想着,总该给他个交代,靖宸也不是先皇那般无情冷酷之人会残兄弑子,顶多是将他贬为庶人并流放到边关外。
头出门前,我让碧莱拿来靖宸送我的一件兔毛披风,绕领口处是一圈的兔毛,靖宸说这是浩勋哥哥在边关外打仗时俘获的一件衣裳。他说见这衣裳极好,便拿来赠与我了。
走在去地牢的路上,碧莱在一旁为我撑着伞,见我微叹一口气,轻轻与我说道:“娘娘可是在担心什么?”
我望着前方白茫茫一片的宫路,微微勾起嘴角说道:“不知道是否是我多虑了,最近太过于平静,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
碧莱宽慰我道:“娘娘定是多虑了,如此平静的生活,当然是皇上处理得井井有条的过。娘娘又何愁呢?”
我看向碧莱,宽慰的笑道:“或许是我多虑了。”
碧莱又说道:“如今小皇子也慢慢大了,懂事了,皇上和娘娘又如此恩爱,让旁人瞧了去都是羡慕得很。”
我笑碧莱:“你如今是越来越会说了,都是玉竹那丫头带的吧。”
碧莱低头低语道:“奴婢是怕娘娘嫌闷,与您说说话来陪您解闷。”
我拍了拍她挽在我胳膊上的手道:“可真有你的。”
说话间就来到地牢大门外了。走到大门前,狱卒拿起手中的剑挡住了我的去路。
碧莱在一旁怒喝道:“这是宸妃娘娘,还不向宸妃娘娘行礼?”
那狱卒一听我是宸妃,脸都吓的青了,立马抱拳向我行礼:“奴才不知宸妃娘娘前来,还望娘娘恕罪!”
我说:“无妨。被废的忠亲王在里面何处?”
狱卒毕恭毕敬说道:“娘娘,奴才带您前去。”
我轻轻点头,狱卒在前面领路,碧莱在后面搀着我向前行走。一走进大牢,阴暗的潮湿味、木材的腐朽味还有像是尸体的腐烂味便扑面而来。我从没来过这样的地方,一时之间竟不太适应。我从袖口掏出手帕捂住了口鼻继而才好多了。
牢里关着的都是些前朝旧犯或一些获死罪的重要罪犯,我从中间走过,他们也是求饶了一路。狱卒见这些关在牢里的罪犯对我是一路的求饶,怕我不适应,便对我拍起马屁来:“娘娘屈尊来地牢,这大牢也跟着蓬荜生辉啊。呵呵~”走到尽头,又拐了个弯,里面就是忠亲王了。
狱卒向我抱拳毕恭毕敬道:“娘娘,这里就是了。”
我颔首道:“嗯,你先下去吧。本宫有什么事再唤你前来。”
狱卒抱拳便退下了。我对一旁的碧莱悄悄说:“你先在一旁候着吧,等等我会叫你。”
碧莱退到一旁,我走到关着忠亲王的牢前,轻轻叩了叩牢门。在里面蜷缩着的衣衫不屡、披头散发的忠亲王轻轻抬起了头看向我。忠亲王见是我,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不一会儿便大笑起来。
我看着如疯魔般地忠亲王,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这不过才十日,见你现在的模样,我竟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忠亲王从地上站起来,走近我,我这才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红血丝和嘴边的胡茬。忠亲王嘴边扯起一个苦涩的笑容对我说道:“若是当年,我的动作比五弟快一些,若是早一些遇到你,现在我大概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吧。”
我大声斥责他:“若真是那样的话,我一样不会选择你!”
忠亲王黯然失色地问我:“呵!我到底哪里比不上裴靖宸?!”
我对忠亲王轻蔑地笑道:“你哪里都比不上他!”我顿了顿,又说,“你连和他比的资格都没有!”
忠亲王仰头大笑道:“哈哈……我既早已知道事实如此,竟然却还在奢望!哈哈……”
我一把抓住忠亲王的衣领,瞪着他喝道:“瞅瞅你现在的模样,我真是为茹蕴感到不值!”
忠亲王挑眉向我说道:“那是她自己对我穷追不舍,而茹蕴又是你的好姐妹,我自然是要拿来利用了。”
我攥紧了他的衣领,怒喝道:“裴靖?,你可真卑鄙!”
忠亲王勾起嘴角邪魅地笑道:“你说我卑鄙?!哈哈……看来,宸妃娘娘还不知道啊!”
我手上的力气松了松,忠亲王整理了整理衣衫,微微抬起眼,看向我。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的心情,反正当我离开地牢的时候,连狱卒向我行礼我都没有反应过来,脑子里是一片混乱。
忠亲王刚刚说的不是真的,那不是真的!
雪还是一直在下,下的越来越大,还伴着冷冽的寒风。刺骨的寒意,让我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碧莱有些担忧地问我:“娘娘,您还好吗?”
我无意识地点了点头,脑子里快速地用一些理由来说服自己刚才忠亲王说的不是真的。
对,那不是真的。
碧莱继续说道:“奴婢看娘娘您的脸色不大好啊,要不奴婢叫太医来给您瞧瞧。”
我朝她摆摆手说道:“碧莱我没事。”
刚刚踏进栖凤宫的大门,晋德便风风火火的跑过来跟我说:“娘娘,冯将军刚刚寄信来了。”说着便将信递给了我,我立即拆开来看,看了信里的内容,这才笑起来。
我对晋德和碧莱笑道:“这可是好消息啊,冯将军与长公主二人心意相通,等过会儿我会亲自去长公主的宫里和她说这件好消息的。”
碧莱也笑着叫好:“看来啊,今年宫里要有喜事儿了!”
是啊,这可是件大喜事儿啊!
我走进院内,直直走进轩儿的寝殿,轩儿这几日许是玩儿的太疯了,每天都睡到晌午才起来。穗儿端着脸盆走了进来,见我在便向我行礼。
我问她:“穗儿,轩儿的奶娘呢?”
穗儿将手中的脸盆放到几案上,轻轻回话道:“回娘娘,奴婢刚刚见奶娘去小厨房了。”
我点了点头,摸了摸轩儿的额头,稍稍有些烫,像是出了汗的那种微热,所以我也就没怎么在意。玉竹来到轩儿的寝殿叫我:“娘娘,太后叫您去永寿宫用午膳。”
我说:“哦好。”我又转头对穗儿说,“穗儿,若是待会儿轩儿醒了,你就到小厨房拿些吃的来。”我又仔细的叮嘱了一番穗儿,这才回了我的寝殿换了身衣裳便匆匆的赶往永寿宫了。
雪已经停了,太阳也慢慢露了出来,但是风还是依旧冷冽。
我匆匆忙忙的赶到永寿宫,见长公主也在,我福身向太后娘娘和长公主行礼请安:“妾身拜见母后和长公主。”
长公主见到我很兴奋,正欲要和我说话,却被太后娘娘瞪了一眼后闭上了嘴。太后娘娘对我和蔼道:“起来吧,过来坐。”
我起身,将披风解下来递给我身后的碧莱,坐了下来。
太后娘娘这才说道:“好了,今日叫你过来呢,是想跟你说,过不了几日之后就要给皇上选妃了。哀家一把年纪了,就不前去凑热闹了,你和皇后娘娘在一旁看着就好了。”
细细数来,靖宸的后宫只有我与皇后娘娘二人,也是该充实后宫的时候了。大概是过几天后的正月十五的时候便会有一批秀女入宫为靖宸选妃。
我有些懵,说道:“那,母后可否和皇后娘娘说过此事了?”
太后娘娘笑道:“说过了,皇后没什么异议。”
我起身向后娘娘道谢:“谢母后。”
太后娘娘向我笑道:“无妨。”我看向太后娘娘,这可是她第一次冲我笑,我有些受宠若惊了都。
坐在一旁的长公主好似坐不住似的,急忙问我:“宸妃妹妹,冯将军那儿可有信儿了?”
太后娘娘也是一脸的好奇。我面露笑容,从袖口拿出浩勋哥哥寄来的信递给长公主,并对太后娘娘说道:“母后,长公主,冯将军与长公主是同心同德。”
长公主接过我手中的信,看完便兴奋地拉起我的手向我道起谢来:“谢谢你啊宸妃妹妹,”又高兴地对太后娘娘说道,“母后,您听到了吗?冯将军与儿臣的心思一样啊,他心里有儿臣啊!”
太后娘娘虽满嘴的嫌弃,但是脸上却是掩盖不住的笑容:“哀家听到了。你声音那么大,都要把哀家这永寿宫给掀了。”
看着满脸幸福的长公主,我心里也暗自祝福她和浩勋哥哥。原来,浩勋哥哥对长公主的心思竟藏得这样深,不过真好。
相思树底说相思,情人终归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