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革正想着是走是留，保姆端来一盘已经切开的这个季节最贵的哈密瓜。尤芳吩咐道：“你中午多做几样菜，我要留马局长在这里吃顿便饭。”
只一会儿功夫，保姆端进四个冷盘。尤芳转身从柜里拿出一瓶茅台：“马局长，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待我们老侯不薄，我尤芳就是死一回也要冋报你马局长。”
马革一听心里踏实下来，看样子她对那天晚上的事是不会对外乱讲的，于是说道：“我酒量小得很，这酒怎么喝？”
“主随客便，你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这尤芳酒量确实不小，一连和马革碰了四杯，马革又回敬了两杯。保姆又端进来四个热菜和一盘红烧甲鱼，尤芳说道：“菜不用添了，你可以不用迸来了。”保姆朝马革笑了笑，转身把门关上。
“马局长，你看得起老侯，也是看得起我尤芳。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怎么报答你呀？”尤芳儿杯酒喝下去，酒晕像桃红一样飞上她的双颊，然后流向两腮，那睡裙也像醉了酒慢慢往下滑落。马革此时已按捺不住锜上煎熬人的燥热，嘴里道：“小尤真是天生丽质，秀色可餐啦。”尤芳善解人意地笑了笑：“看我出了一身的汗，我去洗个澡。”说着起身去了洗澡间。哗哗的流水声从洗澡间传出来，马革愈加等待不及，内心狂跳不止，为了平静自己，他给自己点燃一支烟。
马革吐出的烟圈正保持着鲜活的青紫色，尤芳从洗澡间出来。马革痴迷而贪婪地盯着尤芳，两只放在沙发上的手抓着扶手：指尖深深地陷进了皮革之中。尤芳一双波光闪烁的眼睛并不回避马革的贪荽，那对眼神似嗔似睨似挑似逗似鼓励似怂恿，看一眼便被勾了魂儿荡了魄儿。那两只出水芙蓉般的玉手优雅地盘着半干还湿的长发，那长发被盘成了一个高高花髻。她换了件长裙式样的休闲内衣，并无钮扣，没有系好带子，于是丰乳和两条玉腿便时隐时现地晃动着阵阵玉光。马革张了张发干的嘴，想说什么竟没能发得出声。尤芳轻轻笑了两声，朦昽中透着妖媚，马革迷迷糊糊地抬起深深抓着沙发的手，盯着尤芳的目光充满了燃烧的欲望。尤芳柳云一般飘过来，坐到马革的腿上，白嫩丰满的大腿从裙摆里露出来，一只往下拉开裙衫的领子，她仰起脸，犹如一轮皎月，两只嫩笋般的玉指勾住他的颈脖3接着这玉指从颈脖往下滑动，在他隆起的胸部来回捏搓，马革只觉得一股奇痒钻心，一股热流涌遍周身。
但另一个声音立即在他的耳旁提醒他：马革啊马革，老侯眼下出这么大的问题，他家里是好呆的么？是非之地啊。尤芳这骚货是好沾的？陷进去拔都拔不出来！再说这是新庆啊，远不赌近不嫖，至理名言啊，你马革头一晕怎么就给忘了？
他立即恢复镇静，马上调整好情绪，对尤芳说：“小尤，今天我的确太忙，下午还要到省里办事，市里李书记还等着我呢。等回来，我再来看你。老侯的事我让他们先办着就是，你也不用太着急。”说完就决然朝大门走去。
尤芳心里骂：臭男人，假正经！
马革回到家‘已经两点钟，姚敏正给他准备行装。“你野到哪里去了，成天不回来，是不是跟哪个骚婊子泡上了？现在那些不要脸的妖精尽盯着你们这些有点屁大职务的人。”
“我就是有那个心思那个胆子也还得有时间啊！你熬不住了是怎么的？”他强打精神对付道。
“我熬不住了？山上的野兔多得很，我要解馋你兴许还在省里开会呢！唉，老侯怎么样了，听说退了十几万。这下你放心了吧？”姚敏终于转了话题。
“你下手也太狠广。再搞下去，恐怕命都保不住。”
“哼，无毒不丈夫，你看你哪像在官场上混的男人？你不整他，恐怕蹲在号子里的是你马革而不是老侯。你姑奶奶帮你出口恶气，你反倒充起好人来了。好好好，你的事我再不管了！”“我不是事事都听你的嘛。哎，老侯进去了，我们准备再提一个副局长，你看局里谁合适？”
“办公室的李琦这小伙户还不错，人很精明，模样也好。春节的时候还给我们送了这个数。”说着伸出五个指头。马革知道这个动作表示五丁一元。
“李琦这小子是个体面苕，到办公室快一年了，拿不出一份像样的材料。虽然圆滑但平庸，只会玩点小聪明，官场上根本就不成熟，派不上大用场，成不了大气候。”
“那你准备提谁？”
“你看老王怎么样？”
“老王？他早过了提拔大关。再说他把你放在眼里？过年的时候哪个机关干部没来给你拜年，哪个不是送一千两千的？只有他，人影子都看不到。”
“夫人此言差矣。老王这人对我还是很不错的，鞍前马后也是半年多，不是他，我来这半年也没有这么安稳。班子里的这些人也只有他能玩得转，他抓机关、抓工程都很有一套，很多大主意都是他拿的，对付老侯、冯新，他也没少出力。再说我的业务不是很熟，还非得一个人给我顶着。他一肚子经典，脑子里简直装着一本《资治通鉴》，也只有他这样有城府的人才能给我拿些办法。至于李琦，老士：一提位子就空出来了，我还担心办公室这副担子他挑不起来。既然你那么欣赏他，就让他当财务科长吧。
你不是觉得他忠心耿耿吗？就让他管钱，以后办什么事也方便。”姚敏用手一点他的额头：“这还差不多，以后再提谁，可得先给我打招呼！”
五
下午3点，两辆奥迪、两辆桑塔纳在市委李书记的公爵王带领下直奔省城，掀起一路滚滚尘埃。此行目的：对高速公路过境问题进行新一轮也是最后一轮串跑。
赶到省城，已是下午6点。大家嚷着要住一个港商才投资五千万元开业的五星级大酒店开一回洋荤。李书记说：“现在事情八字还不见一撇。我们这么多人出来，用的都是纳税人的钱，事情办不成，怎么向全巾人民交待啊。我们带回去的只能是好消息。否则，全市的千部群众是不会饶恕我们的。”见大家都不作声，李书记又说：“等有点眉目，再找个地方轻松轻松。我们今晚还是住省委招待所吧，那里离省委大院不远，办事方便得很。”大家不再说什么。
简单吃过晚饭，李书记把大家召集到他的房间进行分工。银行、财政负责人由两名副市长带领分头去找财政厅长和行长。他和马革去找高副书记。
去咨委大院的路上，马革说到省委领导家有点紧张。“不用怕，高副书记对你印象不错嘛。这也是一次机会，多接触儿次，对市里对你个人都有好处。”马苹不再言语，在心里与高副书记模拟对话。
来到省委大院门口，警卫挡了驾。还是李书记有经验：“我是新庆市委书记李振东，事先跟高副书记约定来汇报工作。”
门卫接通了高副书记家的电话。隔了一会儿，门卫说高副书记现在不在家。李书记接过话筒：“您足魏大姐呀，我是新庆的老李呀。怎么，不欢迎我来作客呀！”
门卫终于把大门打开了，小车开到一排小洋楼下面。李书记边下车边介绍：省里几位常委都住在这里。
高副书记家里的摆设实在简陋。大热的天，竟然连空调也没装。客厅的两个长沙发已经很旧了。马革突然想，堂堂一个省委副书记，领导几千万人的第三把手，屋里摆设尻然还不及我们老侯。正想着，保姆端过来一盘西瓜。李书记显然跟高副书记的夫人已经很熟，他替主人招呼：“来来来，小马，这是我们魏大姐，你也随便一点，不要讲客气，先把这西瓜消灭了。”
吃完西瓜，李书记朝马单：使个眼色，马革赶紧跑到楼下，一会儿就提上来一个塑料水桶。李书记接过来：“魏大姐，听说您心脏不太好，早就想来看看。这是几只甲鱼，都是我们新庆自产的，带来让您补补身子。”
“老高不让我们随便收别人的东西。”
“您看您，见外了不是？前年我在省委党校学习的时候，不是常到您家改善改善？给您送几只甲鱼就不给脸呀。”见主人不再推辞，马革赶忙从李书记手中接过水桶，跟保姆一起提到后间厨房。大家又在客厅里闲扯了一会儿，女主人说：“现在已经快10点钟了，估计老高最迟也得12点才能冋来。这样吧，我跟他联系一下，你们直接去找他。”说着到房间打电话，不一会儿出来说，“他们现在都在审查省歌剧院赴京‘七一’演出的节目，叫你们赶过去，他说好了在那里等。”
来到歌剧院，高副书记的秘书老邱已经在大门口迎候。看样子他还是给高副书记当秘书。一会儿，高副书记在一名宵委副秘书长和正研究主任陪同下也出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靓得滴水极像邓丽君的年轻女子，李书记说那是高副书记的机要秘书小韩。马革心里想，还是当大官的好啊，一圈的人围着他搞服务，特别是那女秘书真是他娘的绝色。
毕竞是熟人，高副书记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好吧，明天上午听你们的汇报，把你们的理由都摆出来。”
李书记把马革介绍给高副书记：“您还记得不？这是流水镇的马革。现在是市里的交通局长。”
高副书记向马革投来亲切的目光：“记得记得。小伙子，我们真是有缘呢。以后的交通还得靠你们年轻人哪！”
第二天又改了日程，汇报安排在下午。会议由高副书记亲自主持，人大和政协的几个老头子还有省黾的公路专家都请来了。马革真是佩服李书记缜密的逻辑思维能力和语言表达能力。他在汇报中讲了新庆的地理区位优势、粮棉商品优势、水能电力优势、矿产资源优势，甚至连解放战争时期发挥的战略咽喉优势也摆出来了，既全面又提纲挈领、鞭辟入里。末了他提高语调：“高速公路贯通后，新庆的经济不跃到全省的前十位，我李振东引咎辞职。”这话很有感染力，会场马上响起一阵掌声，连高副书记也鼓起了掌。在座的老首长关穆那时是新四军五师的一名营长，国共两党拉锯战的年代在新庆与国民党的三个团周旋了半年，他慢悠悠站起来：“同忐们，新庆是一片红色的土地，浸透了烈士的鲜血。这里的人民为了新中国的诞生，献出了五万多人的生命。解放五十多年，这里的交通还这么落后。九泉之下的烈士有知不会安息，就是我们这些活下来的老战士也死不瞑目。如果你们这届省委省政府能为老区百姓把这件大实事办成，我给你们鞠躬！”老省长说完，竞真的弯下了腰。坐在一旁的高副书记赶紧一把扶住：“请老省长放心，您的心愿我们一定会实现。”
汇报会只三个小时就结束了。高副书记代表省委当场决定，高速公路从新庆过境。会场的掌声持续了足足一分钟。李书记代表市委表示：不辜负历届省委省政府的关怀和期望，三年内建成中等城市规模。会后他吩咐财政局长：今晚在新世纪饭店设宴庆功。
宴会设在二楼中厅，只见里面金碧辉煌。地上那一尘不染的猩红地毯简直让人不忍心踩踏。酒桌上一律摆放着十只银质酒杯，服务小姐用洁白的餐巾折叠出各种花鸟，栩栩如生。马笮简直怀疑自己走出了国门，来到了西方发达国家。他在乡镇的时候，根本没有机会介入这种场合。调到交通局后，倒是经常参与吃吃喝喝的活动，但与今天的档次还是无法比。
6点半，出席宴会的高层人物终于出场了，他们中有老锊长关穆，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刘宗，省政协副主席韦国莫，省交通厅长谢长久。一共摆了十张圆桌，坐在马革旁边的财政局长老郑告诉他，为了请这些人物出场，昨晚每人送了一万元的红包。老省长不好说话，请秘书送给了他的儿媳。这个晚宴要花去近二十万元，李书记说值。这时，李书记发表简短而热情洋溢的讲话。掌声响彻大厅之后，宴会的主题只剩下一个字：吃！热气腾腾的穿山甲、烤乳猪、甲鱼、鲜活龙虾，还有那八百元一钵的娃娃鱼等野味珍馐一盘盘端上来。香艳袭人的小姐打开茅台和法国香槟，大厅内顿时弥漫着酒的芬芳。此刻正播放着绵软的萨克斯，歌舞升平的景象油然而现，令人未饮先醉。马革想起了在乡镇几个月发不出工资那会儿，不由感叹：赤字真逛“吃”字啊！
席间，建行陈行长把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秃头胖子引过来：“这是我们省行的赵处长，想结识结识马局长。”那人赶紧递过一张名片：“请马局长多多关照！”马革连忙起身并双手接过名片：“失敬失敬！”陈行长又把脸贴近他的耳边：“这是省人大刘宗副主任的小舅子，手下现在掌捤着一个一丙号人的工程队，他让你关照业务，在公路上马上给他一点工程。”
“好说，好说。赵处长为我们市的公路建设出力，我们请都请不来啊。只要您看得起，这点小事我们一定尽力。今后还要靠您多多关照！”马笮随口应酬心里却咒，日你娘！临别，赵处长掏出一张卡片一样的东西：“这是凯撒夜总会的月票，一点小意思，请马局长光顾。”
闹哄哄的吃到9点多钟主客才散席，李书记已经倦得不行，固房间休息去了。刚躺下电话响了，他拿起精制的电话筒放在耳边，听到一个甜蜜蜜的声音：“先生，您好！您寂寞吗？如需特殊服务，我马上就来。”李书记一听就知道是应召女郎的骚扰电话，啪地一声挂了。为了不让她们再打来电话，他干脆把话筒拿开搁在桌上，让电话永远占线。
餐厅里，马革还在跟银行、财政的几位头头较酒劲，一名服务生米到他身后：“先生，外面有位小姐找您。”马革2即随服务生来到外间的酒廊，一见是苏小丽坐在那里。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听说局长大人进城了，你不来找我还不许我来找你呀！”
“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样吧，我把这边的事应付完了，10点钟来找你。”
马革又进去喝丫半小时的酒，财政局长老郑说要请大家搞点精神文明，到对面新开业的富豪夜总会去放松放松，一手硬一手软可不行。他说这个夜总会是中泰合资的，美女如云，舞池、包厢、桑拿一应俱全，吃喝玩乐一体化，全封闭的管理，客人趋之若骛，那可真是玩得心跳过把症就死的去处。今晚是星期六，正好里面有一个苁目叫“周末大放送”，进去广里面的小姐任你选，那里面的小姐各个是国色天香绝代佳人。马革推说要去看望母校的老教授，才算摆脱出来。他叫了一辆的上，就向苏小丽住的饭店驰去。
六
其实他和苏小丽相识的时间并不长。那次在西苑开现场办公会，他只对苏小丽瞟了一眼就在心里吃了一惊：想不到自己管辖的单位还有如此佳丽在这里闲置着，这不是他娘的浪费自然资源吗！他从此把苏小丽印在心里。之后一个星期，他又来西苑陪路过此地的邻县局於。这个邻县他上任不久就太过，接待他的规格他至今还没忘记。“今天得好好答谢人家。”宴毕，他吩咐王根从花魁夜总会请来八名伴舞小姐，又从西苑挑选五名小姐为客人举办专场舞会。王根当即把饭店“舞国名花”苏小丽介绍给马革作舞伴。马革此时想起了“流水事件”：可不能栽在女人身上啊！但这只一闪念。接着就想人活着就要活出他妈的一个质量，与其正人君子活一百岁，还不如尽情享受活一百天。再说她的一切都攥在我的手心里，就是玩了她，也不会坏我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