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的水哗啦哗啦地流着,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见她出来,坐在床头抽烟的裴少辰时不时地朝那边看上一眼,一支烟都抽完了她还没出来,他起身快步朝浴室那边走了过去,一拉开那道拉门,浴室里的热气就扑面而来,白雾缭绕,他在墙角处看到了那蹲着缩成了一团的顾清颜。
裴少辰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直接从墙角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低头看着她那张涨红了的小脸,心里一阵气闷得就要发作,洗个澡都能洗成这样,连排气扇都不知道开,他要是再晚点进来,她会不会被自己给活活闷死?
被抱出来的顾清颜满脸通红,呼吸了新鲜空气才缓解了过来,睁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床边的男人,柔光下他的面容越发地清晰起来,她的目光在他那张脸上停留了半响,最后闭上了眼睛,把脸转到了一边。
昨天在裴太太来之后不到半个小时,她就联系了人把家里的门锁给彻底换掉了,裴太太的话她一直都记着的,虽然觉得那位阔太太的想法让她有时候想笑,她嫁什么人不行,非要嫁给裴少辰?嫁给她的儿子?
床边被放上了一大杯的温开水,杯子轻叩在柜案边缘时发出轻微的声响,裴少辰穿好了睡衣,面无表情地站在了床边,他们两人之间似乎很久都没有正常的谈话了,连句只言片语都能听得出对方语气里的淡漠和无谓,似乎除了在床上的肢体交流,他们找不到能谈在一起的话题和理由,就连这种单独的相处都让人觉得内心窒息,快出不了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砰的一声关门声在卧室里响起,沉沉的脚步声也渐渐地远去了,躺在大床上的顾清颜这才睁开了眼睛,目光在摇曳而起的窗帘上牢牢的凝住。
如果一个人能真正做到不在乎,不在意,不关心,不牵挂,是不是就不会因为害怕再次受伤而将自己层层地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
可以漠不关心,可以冷淡处理,甚至可以置身事外!
如果可以,该多好!
“浅行回来了吗?”
陆家,佣人表情有些奇怪地看着金露露,这位金小姐已经第N次询问起这个问题了。
“金小姐,你还是先休息吧,少爷恐怕还要等一会儿才会回来的!”佣人回答道,心里开始嘀咕着,今天是怎么回事,刚才覃先生也回来了,说是要找浅行少爷,覃先生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来G市的这栋陆家别墅了,因为陆浅行母亲的身体缘故,覃然现在的重心便是照顾陆浅行的母亲,得知陆浅行不在家,覃然便在这里留宿了下来,并告知佣人说等浅行少爷一回来就联系他。
看覃先生的样子,似乎有很着急的事情。
可是,这不,浅行少爷还没有回来嘛!
金露露望了一眼大厅,透过落地窗没有见到熟悉的车辆,眼神里涌出一股淡淡的忧伤来,拽着木质护栏的手紧了紧,低头呐呐自语,“还没有回来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说着她的手抚上了自己已经被撑得极限的腹部,小腹里的胎儿像是与母亲有着心理感应一般,也动了一下。
“露露!”身后有人叫住了她,金露露急忙掩饰住脸上失落的表情,转过身去,微微一笑,“覃叔叔!”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覃然正从书房里出来,见到了站在路道走廊上的金露露,眼神不明地看着她。
“我,我睡不着!所以出来透透气!”金露露目光有些闪烁不定,说话也有些结巴,拽着自己的棉质睡裙,不知道在覃叔叔面前该怎样表现。
覃然是陆浅行的继父,即便陆浅行从来对他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但自打金露露进了陆家,在覃然面前,金露露都带着一种晚辈对待长辈的谦恭和尊敬,在他面前难免会有些紧张。
“是孩子不安分吗?”覃然关切地问道,这女孩子很乖巧,从来不多话,她和陆浅行那层微妙的关系也让人捉摸不透。
金露露找不到其他理由,只好点了点头,“是!”
“让浅行明天带你去医院看一看,快临盆了,很快就轻松了!”覃然含笑地看着她。
“嗯,谢谢叔叔关心!”金露露抬起头感激地望着他,相对于陆浅行时冷时热的淡漠,突然有人关心让她心头一热,涌出一种感激的情绪来。
“都是一家人,别说这些见外的话,对了,露露,孩子一生下来,你是不是也该和浅行商量一下结婚的事宜了,总不能让孩子的身份来得不明不白的!”覃然认真地说道,不过一说到这件事,他就忍不住地蹙紧了眉头,记起了上一次无意间他提到了这件事,当着众人的面陆浅行没什么反应,但时候在书房,陆浅行险些跟他翻了脸。
他就不明白了,连孩子都快出生了,他都没想过要给这位小姐一个名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句话让原本脸上还带着笑容的金露露顿时僵住了,拽着裙摆的手不由得紧了紧,脸色也跟着变得苍白了起来,覃然看着表情有些异常的她,目光沉了沉。
“覃叔叔,我”
“覃先生,金小姐,浅行少爷回来了!”楼下响起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大厅的门被推开,从二楼赶下来的金露露敏锐地嗅到了从门外扑面而来的酒气,走在她后面的覃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啊呀,浅行少爷,你身上的衣服怎么都湿透了?快擦擦脸!”
“走开!”步履有些不稳的陆浅行一把推开了上前要为他擦拭脸上雨水的佣人,力道之大把佣人直接推到在了地板上。
“啊”佣人倒地时险些撞到了走上前来的金露露,金露露急忙后退,护着自己的肚子,吓得脸色苍白。
那次在医院,他和裴少辰动手之后在办公室,他的举动也把她吓坏了。
他喝酒了吗?
金露露面色担忧地看着那进门便跌跌撞撞冲过来的男人,他眼睛通红,醉酒之后的戾气都从眼底浮了上来,他手里还死死地拽着那束已经被扯烂得看不到原样的向日葵,然后突然往地上一扔,目光直射向了她,大步走到她面前,不等她逃开,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
“浅行,你松手,你弄疼我了!”金露露大叫出声,一手被他紧紧拽住,一手急忙去护住自己的肚子。
“浅行,你先松开露露,有什么事慢慢说,她是个孕妇!”覃然见状也过来了,想要拉开陆浅行的手,但陆浅行的手拽得太紧,他怎么都掰不开,急得浑身都冒出了冷汗。
“滚开!”陆浅行红着一双眼睛,粗暴地推开了继父,双手拽住了金露露的肩膀,将她整个人都抵在了沙发背靠的座椅上。
“你跟她说了什么?你今天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浅行,我疼!”金露露惨白的脸上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第一次见他动怒也是因为顾清颜,现在,现在也是因为她!
她突然好嫉妒那个女人!
为什么陆浅行的每一次例外都跟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浅行少爷,你快放开金小姐,她快受不了了!”佣人又是紧张又是害怕,这是怎么了?浅行少爷这是怎么了?
被摁在沙发靠椅背上的金露露定定地看着陆浅行那发红的双眼,他拽的她肩膀发疼,她却伸手用手心覆在了他青筋暴露而起的手背上,张了张唇,颤抖着问道:“浅行,是不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她,没有任何人能再让你为之动容,哪怕是你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行?是不是?”
哪怕是你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能让你为之动容,是不是?
金露露眼眶里的泪水不断地涌了出来,肩膀被陆浅行都快活活捏碎,她的脸色苍白,却用那双带泪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目光坚定地望着他,好似要等待着一个答案。
陆浅行紧掐着她双肩手,殷红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浓浓的疑惑,但很快被怒气所冲散了。
“浅行少爷,你不能啊,金小姐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你怎么能”佣人看着那双就要掐住金露露的大手,惊得大叫出声,作势要扑过来
陆浅行眼睛一热,松开手站了起来,对着佣人一阵大吼,“都他妈给我闭嘴,谁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都给我滚!”
大厅里瞬间安静了,覃然不可思议地看着脸色上带着醉意的陆浅行,而那几个佣人也面面相觑,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唯有被推倒在沙发上的金露露,在听了陆浅行的那句话之后,脸色刷的一下苍白无色,唇角地颤抖得更加厉害,两行清泪滚滚而落。
市建委城建办公室,刘治栋朝旁侧的办公室看了一眼,发现办公室里的灯都没开,很明显是人还没来,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这都什么时候了?小顾都还没来!
这要是被其他部门的人看到又要乱嚼舌根了,你请假也该有张请假条或是一个电话吧?什么都没有,人影都没见一个!
“刘主任,顾助理在吗?我找她核对一下本期负责组织城建政府投资工程项目建设的报表!”
“小顾今天公休!”刘治栋应声道,施施然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心里一阵郁郁。
公休?公休不是要一年转正之后才有的吗?来人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看着刘主任那表情也没好意思再问,昨天才说好了今天上来来核对的,怎么就公休了?
刘治栋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看着桌案上摆放着一个牛皮纸信封,上面用娟秀的钢笔字写的几个字把他吓得怔了怔,伸手拿起来放在自己的眼镜前看了又看,镜片后面的眼睛是越睁越大。
什么,辞职?
位于G市最奢华的写字楼盘区域,这栋大楼集结了G市最有名气的律师团和精英公司,除了名流街,在G市,这里便是金领们的另一个出入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