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翎首都,雪云。
“请贵方不要太过分了!我方不会背离云翎的主义,因此绝对不会加入贵方的阵营,更不会回应贵方的无理要求!”一个愤怒的女声从会议室中传出。
这里是中央理事院,云翎最高权力集中的建筑。
“对不起,失礼了。”女人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说道,“请允许我离开一下。”
大门被骤然推开,女人胸部不停地起伏,气喘吁吁。
一介国家领导人,竟然在会议时突然离开会场,真是有些太不专业了。
背后有着黑色羽翼的男人就站在门的旁边,像个保安一样沉默不言。他看到女人走了出来,问:“出什么事了么,代总统?”
这位女性试图稳定了一下情绪,对这个男人说:“雷,帮我看着这群人,我要稍微冷静一下……”说完就转身走了。
女人走远了,雷转过身,冷冷地向那间会议室里看去,圆桌的两边,与会者分为两拨,分别是帝国与云翎的政要,在女人走出房间后,他们却是热络地聊在了一起,言语间有种将云翎的未来当做儿戏的不屑。
云翎方面的人都是云翎前总统还在时配前总统卡洛斯·雷打下云翎江山的人,也正是这一批人,制订了云翎的“融合政策”。
前总统刚去世,这群人就要反了?雷缓缓走进会议室,眼里带着不屑。与会者们注意到了他,停下了聊天,看着走进来的男人。
这个人的背后的黑色的翅膀让他们感到震悚,而这个人身旁更是似乎有一整无形的气压,让他们喘不过气。
雷走到之前那个女人坐的位置,那个位于云翎一侧正中的座位,坐下了。
众人顿时懵了。
“我的姓和前总统一样,刚才被你们气走的那个女人是我姐,我是这世界上最后一个纯血的天空之民。”他开口。
在座的人却还是没有弄明白这个人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有人暗想:“姓一样又怎样?是前总统的亲人又怎样?天空之民……那个神话传说中的族裔?”
“帝国的诸位,相比都是把云翎当作一块砧板上的肥肉了吧?”他忽然冒出来这一句,“想必是认为自己拳头很大了?云翎没有军队确实是不争的事实,但是因此小瞧我们……”
贴在他背后的羽翼骤然张开,数米的宽度,伸展到他身边几个人的背后,令他们感到一阵恶寒。他坐着的椅子被张开的翅膀弹飞,他站起身,近乎透明的古虹文围绕着他的身体构成一个个锁链。其中一个锁链骤然破碎,这一瞬间,一束束黑色的力量从他双翼上的每一根羽毛末端射出,在这间屋子里旋转起来,包围圆桌旁的众人。
黑色的光,如同一群黑色的,因饥饿而离开洞穴的,嗜血的蝙蝠。
“也太没根据了吧?”忽然他轻抖手腕,一缕黑色虹能就像飞到一样射向了对面一个试图使用黑虹的与会者。那人的黑虹形成的能量场骤然被撕裂,雷的虹能急停在对方脖颈前。
那人看着这抵到他脖子上的异物,心惊肉跳。
他略微仰头,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都算不上是什么高阶虹师,此刻他们眼中的眼神,就像看着恶魔。
“所以呀,就算云翎不能与整个帝国对抗,但是今天我站在这里,有一天也同样能在千米之外,把同样的虹能刀刃射进你们的喉咙!”空气变得粘稠,令人呼吸困难。
他认为大功告成,总结性地说道:“就是这样,所以我建议你们,那个女人回来的时候,你们最好不要说一个‘不’字,否则……后果自负!”恶狠狠地,从他的喉咙中传出这么一个声音。
说罢他起身离席,扶起那张座椅,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一瞬间所有虹能被吸进他的翅膀,双翼又再度折叠起来。每个人都松了口气,那种压抑感……就像一座黑云,交织着闪电的……黑色星云。
他走出会议室,身体骤然颤抖了起来。他加快脚步,飞快在一个转角转身。红色头发的青年女子就等在那里,见男人的这副模样,赶紧一把扶住了他。
“怎么回事?”赫斯提亚焦急地问,“你解开了封印?”
“啊,没错,只不过有点牵强……目前只能解开一重。”他大喘着气。“毛细血管应该都爆裂了,有点疼。”
“有点?别开玩笑了,你能不能答应我……别再使用这股力量?”赫斯提亚盯着雷的眼睛,“瑞因·雷!”
雷避开了她的目光,“我尽力……而为。今天我能震慑住这些人,但是不会是永远。战争已经不可挽回……在两个势力的倾轧之下,没有军队的云翎……前途堪忧啊。”
……
雨都。
雪星晨一行人正在前往大角斗场,风明略赢下的那场对决已经过去了两周,风明略上一周没有成功卫冕,被击败了。
“这个世界,真的是在慢慢发生变革呢。”雪星晨抬头望着天,忽然突出这么一句话。
风明略双手抱在脑后,听见雪星晨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问:“怎么说?”
“总是有这么一种感觉吧,自从上次的瑞安事件之后,就感觉……我不是一个被孤立的个体,而是被包含进了这整个世界……的变化之中。”雪星晨回答,“直到现在,我对自己还没有一个很明确的定位……我到底算什么?或者说……我到底是谁?在这整个的格局之中……一切人,一切个体,都不过是挣扎求存的蝼蚁……”
“说的没错呢,白皇。”暮在心中想。
风明略挠挠头,“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怎么感觉这么宿命论呢?”
“真的有战争的话,我们也没有那么倒霉吧……我们还只是孩子呢。”时雨霏不解。
“我是成年人好吧。”风明略反驳。
姜寐主走在一行人后面,听着这些少年少女的谈话,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以前,有一群人……也曾经这样聚在一起。
不同的是,这些孩子相对来说幸福了许多……没有在尸骨中挣扎着成长。
所以他们没有那种清晰的认识。对于他们来说,战争不过是文学作品中,像游戏一般的……
黑色的棋子和白色的棋子互相吞噬的情景。
姜寐主忽然转身,右手伸进左袖中,准备掏出那柄短剑。
什么都没有,行人互相交谈着,并肩走着;小店里的商人吆喝着,买着货架里的东西。天空蓝得万里无云,太阳亮得让他不禁用手遮挡;初夏的空气温度适宜,他不禁深呼吸,将这清爽的空气吸进肺里。
“错觉呢。”他皱皱眉,收回右手,又继续向前走。
……
夜,雨都。
雪星晨等人睡的很香,一个个都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呼吸均匀。
鸟儿停在树上,夜晚的树木在微风的吹拂下微微摇曳。只看得到黑色的剪影。
忽然,鸟儿被空间中某个奇怪的变化惊醒,争相向上飞去。但是他们撞到了东西,就像想要浮上水面的鲸撞上透明的薄冰一般,跌落下来。
黑色的飞行物,在黑夜的掩护之下,向这个城市降落。
一根根的绳子落下,无数身穿黑色军装的军人降落下来,有计划地向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延伸开来。
“干什么的!”巡逻中的警察注意到了其中一个小队,大声质问。
黑暗的獠牙从背后袭来,一柄黑色的不反光的匕首没入他的颈椎。他无力地倒下。
城市的各个角落,巡警们都失去了联系。
“收到请回答,重复,收到请回答!”心急如焚的联络员试图与任何一位巡警取得联系。
“转告你们的总统,这不是政变,也不是恐怖袭击。”对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脸上有些胡茬的男人坐在一个并不光明的角落,对着虹驱联络器缓缓地说,“这是……战争!”
“到达指定坐标,准备安放炸药。”一栋建筑物前,戴着黑色防风面罩的军人对他小队中其他人说。
“头,我还是不懂,侵略就是侵略,为什么要弄这么大动静?”小队中另一个人问。
“因为,我们要让他们知道,他们要面对的敌人,是强大的帝国!”那人眸子里闪烁出狂热,就如同对神明的信仰。
雪星晨所在地。
远处,光焰与烟尘从城市的中心传来,片刻之后,如同炸裂的雷电般的声音传来。让这栋位于城市外围的二层别墅里的人都被吵醒。
“那是……什么光?”雪星晨匆匆穿好衣服,一边系着扣子一边跑下楼。
“星晨哥哥,我感觉到了……那些人的心灵。从城市中心传来的……是预兆。”夜雪穿着一身宽松的睡衣,走到他身旁,抓住他的胳膊。
“预兆?”雪星晨已经走到楼下。
“战争的预兆。”夜雪发抖,“人的心灵分成两种颜色……互相碰撞。”
“战争?!”风明略大叫,“开什么玩笑!这是云翎!一个手无寸铁的国家!这根本就是……单方面的侵略!”
爆炸声传来,门猛然碎裂,碎片伴着烟尘冲进屋子,几个黑色军装的军人从屋子外冲进来,手中的刀剑对着几人。
其中一个冲过来,一把抓住风明略的衣领,把他向墙角猛地一甩,风明略摔在墙根,一时晕了过去。
“略!”紫衣焦急。
“你们几个别动!”那人又举起手里的刀。那是种狭长轻巧的刀,略微有些弯曲,朴实无华。
“抓住他了,之前在大角斗场击败角斗大师的人……就是这么个小鬼?”另一个人说着,将一个黑色的金属环扣在了风明略脖子上。
“你们……到底是?”雪星晨站在夜雪身前,他向身旁看去,暮和姜寐主不知到哪里去了。
“反抗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就在雪星晨想要放出虹能的当口,对方开口了,“就算你们能打败我们,外面还有更多的人……他们会为我们报仇,但是如果你们不反抗,仅仅是会被关押一段时间直到确认你们对敌国没有威胁为止。”
“可恶……”雪星晨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的心灵深处,有着一个阴影,让他无法信任帝国军或者黑虹师。
因为那是敌人!
“这个抉择让你觉得那么困难么?你也是个愚者么?”离这栋建筑不远处,暮看着自己身旁漂浮着的一块像玻璃似得东西,映照着别墅里发生的事。她回头看着别墅,她的感知力比雪星晨这些事实上还很低阶的虹师强上很多,在袭击刚刚开始时就已经撤出别墅了。
她暂时还不想暴露她的真实身份。
“罢了,帮帮你好了……”她的身旁,黑色的烟雾升腾起来,如同黑暗的焰气燃烧。“你与我的力量……是同源的……”
两伙人站在那里,对峙着。
雪星晨忽然感到有东西在他身体里翻涌,就像血液被点燃一般疯狂燃烧。他感受到了那种力量……白虹的力量!
他猛地在地板上踏出一步,将地板的木材踩得断折。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一拳重击在了对方腹部,那是个恰到好处的位置,避开了肌肉厚实的地方,又不显得太过下流。那人急速倒飞出去,轰穿墙壁飞到外面。雪星晨双目闪烁出白光,周围的一切他都尽收眼底,他看得到那个人扭曲的脸,其他帝国军脸上的惊讶……还有身后几人握紧的拳头。
他的身旁,白虹能结成闪电般的结构,劈啪作响。
“白虹师!!!”那些人喊道,“杀了他!”
一群人也不管被丢在一旁的风明略,提着手里的刀向雪星晨冲过来。
黑暗的气场在空气中连接成一个黑暗的区域,与白虹能碰撞,湮灭着消失。
十字形风刃从雪星晨背后某处射出,撞击在黑红的能量场上,一位黑虹师冲上来,手里的刀变为黑色,猛然挡住这一击;与此同时,他背后的所有帝国军人也一起跑上前来,举着手里的刀。
“对方人有点多啊……”雪星晨暗想,“七个人……现在还剩六个,我身后也就只有以希尔和时雨霏有点战力了……”
他身前的一个军人猛然向他冲来,雪星晨伸开手,一个白色的,直径半米的电球离手飞去,爆炸声伴随着烟雾传来,令他的视野变得模糊。
“得手了?”
“痴人说梦!”雪星晨的头顶,他的对手控制着向刀刃蔓延的黑虹能脱离刀刃,就像一把有无数刀刃的刀,狼牙般狰狞。
雪星晨眼瞳中散发出白色的雾气,白虹凝成数个巨大的刀刃,穿透地板将雪星晨包围,如同一个罩子般将他的对手排斥在外。
“这是什么招数?!”霎那之间,白光再次蔓延,白红就如生长中的荆棘,将对手包裹。
雪星晨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招数,但那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似乎是尘封在某个角落的记忆。
两名黑虹师则向以希尔冲了过去,以希尔沉着应战,“好歹我也是艾尔弗雷姆的天才虹师啊!”他在心中怒吼。
风明略对雪星晨讲过他们这个组织的真实情况,其实这是一个由国王设立的调查组织,艾尔弗雷姆的每个大城市都有这样的组织。因为阵营的不同,这些组织的假想敌就是帝国军的黑虹师。
光环早已被染成青色,狂风向黑衣军人横扫而去,两名帝国军人挥动手里的刀如同切开织锦般将以希尔的虹术斩开,速度不减地向他冲来。
以希尔吐吐舌头,从法袍那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根木制的短杖,指向对方。猛烈的龙卷从而人脚下发生,带着狂风之力旋转着把两个人带到空中。
金色的光划过一条长线,落在不知所措的二人身上。那是时雨霏,她伸展肌肉,以无比不可思议的角度踢在二人胸口,二人急坠下去,把地面砸出两个人形大坑。
“到此为止!白虹师!你要是不想你的朋友受到伤害就老老实实束手就擒!”剩下的三个人显然打败了两位紫虹师,正用刀刃对着二人的脖颈。
紫衣抱着夜雪坐在墙角,眼神里充满仇恨。夜雪被吓坏了,瑟瑟发抖。
三道赤色的流光从门外射入,没入三人的左胸。不知从何而来的火焰顿时将那个位置烧出一个大洞,连同整个心脏一起消失。
三个军人瘫软地倒下。
“诶呀诶呀,帝国军就只会做这种事情啊……”一个青年人走了进来。一个小女孩跟着他。
青年人手里拿着一张猎弓,双手戴着黑色的露指手套,两条被晒得有些黑的健壮的胳膊赤裸着,上身穿着有着一堆口袋的马甲,下身穿着皮裤,背后背着箭袋,左肩上有一银色护肩。
“你穿得好诡异啊。”时雨霏不禁说道。
“有吗?”那人挠挠头,他头上系着一条头带,用现代审美来形容的话,他的脸不能说是英俊,但是却有种阳刚的魅力。
“已杀了人,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夜雪从地上爬起来,问道。
“这是战争,不是街头的斗殴,对于敌人是不需要怜悯的,因为他们也不会怜悯你!”对方反驳,“我们佣兵的守则之一,所以我才活到了现在。”
“他说的没错,只不过是有点难以接受。”紫衣没有让夜雪继续下去,“这个女孩……是海洋之民?”
和他在一起的女孩让雪星晨吓了一跳,那是个和夜雪看起来年纪相仿的女孩。她有着细密柔顺的黄绿色头发,皮肤很白,不过她的外耳是蓝色的鱼鳍一样的东西,裸露在外的小胳膊的肘上也有着类似鱼的腹鳍的结构。
就像是鱼与人的混合体,或者是童话故事里的海洋精灵一样不可思议,这个生物没有丝毫的瑕疵,看起来是那么漂亮。
那个青年焦急地说:“不是客套的时候。自我介绍一会再做吧,先离开……”
“离开?没了白皇,战争可怎么有意思起来呀?你说是不是,雪星晨!”
漆黑的牢笼从天而降,束缚住在场的每一个人。
黑色衣服,戴着黑色折帽的男人站立在空中,俯视着雪星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