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樱在呆呆身边,倒也是个听话的孩子。来到流冰岛以后,时常帮着做些活务,她的那些师姑们都对她宠爱有加。
别看她年纪小小,厨艺倒是十分精湛。吃美了小樱做的饭菜,每到做饭的点,她的那些小师姐们都会偷偷的把她喊过去做主厨。
蓝嫣儿说过,个人事个人毕,就算找人帮忙,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次如此难免会养成自己的懒惰病。
小樱喜欢大家这么簇拥她,尤其是喜欢看到大家清盘的举动。每顿每盘都吃得精光,这是对她厨艺的赞美。
在师姑和师姐面前,她永远是个乖孩子。唯独在欧阳萧跟前,她独有的傲娇就表现出来了。
欧阳萧经常摸着脑袋自问:“这个丫头是被我害得家破人亡吗?怎么次次见我都吼我?”
身后的萌萌瘪瘪嘴道:“你猜她是不是见到你害羞,所以才会这样?”
欧阳萧摇摇头,道:“我看她就是皮痒,想和我打架。”
深夜,月亮高高挂起,倒映在云沙河的冰面上,岛上的屋子在月光的照射下越发的宁静。
欧阳萧照顾完小蛇后躺在石壁旁的石床上,细数着这半个月来小樱给他留下的点点印象。长的好看倒是真的,脾气不好也算还能承受,只是,总有股莫名其妙的感觉涌上心头,觉得小樱不是那么简单。
从她会做活,会做饭,还会讨好人,这种种方面看来,她并不像一个八岁的孩子,或者,她的过去不简单。
说来,他也不过才十岁罢了。
五岁开始在龙蛇窟养蛇,日夜与蛇相伴,每日傍晚等着蓝嫣儿过来陪伴他,教他习武练毒,习武倒是没什么长进,练毒却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正想着,断肠谷传来一声回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碰撞岩壁发出来的声音。欧阳萧进入警惕状态,抓起自己的棍子就往龙蛇窟外奔去。
迎面看到一个半人高的人影闪过,欧阳萧大喝一声:“什么人?”
那人听到喝声几个闪现飞身而过,欧阳萧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那人硬生生的逃脱了。虽然夜色不明,但是他已然看清了,那是个孩子。
除去他,流冰岛上还有十几个孩子,包括小樱,都是近几年师姐们在外巡游收回来的女弟子。刚才那个身影,看似瘦小,却一点不柔弱。
他脑中出现的第一人,就是小樱。可是他又想不通,小樱一点武功都没有,会也只会一点呆呆教她的皮毛,不至于让她霎那间就逃走。
那,会是谁呢?
欧阳萧盯着她消失的方向看了许久,后回到龙蛇窟睡去。
翌日,他便一早去了岛上,寻小樱的踪迹。此时的小樱在帮着师姐晾衣服,还有个别小姑娘一同帮衬着。欧阳萧远远盯着她,别看她个子小,甩起衣服来不比男子差。一条比她还长的大褂就那么被她甩到了晒杆上,一点不吃力。
欧阳萧上前一把抓住她拎起扔出,小樱有一瞬间想反击,看到蓝嫣儿走了过来,便滚了几滚起来喊道:“哎呦,你个欧阳萧,你干嘛欺负我?”
蓝嫣儿身后的呆呆看了看两人,问道:“萧儿,你对小樱做什么了?”
蓝嫣儿也看着他,等着他的回话。
萌萌笑了下,道:“两个都是小孩子,打打闹闹也正常嘛。”
欧阳萧吐了吐舌头,瘪了瘪嘴,冲小樱道:“我哪里有欺负你?我这是在教你练功!”
呆呆听了欧阳萧的答话,便也笑了起来,她道:“小樱,萧儿再怎么欺负你那也是你的师叔,你不可如此无礼,懂吗?”
小樱委屈低头,口里说着:“知道了,师父。”
蓝嫣儿没有责备他,对两人的举动也不觉得不妥,她知道,孩子小,难免有磕磕碰碰。她摸了摸欧阳萧的后脑袋,说道:“萧儿,你跟我来。”
萌萌和呆呆留了下来,盯着这些小姑娘们干活。
蓝嫣儿领着欧阳萧进了断肠谷,边走边问:“萧儿,龙蛇窟近日可有异样?”
欧阳萧听了蓝嫣儿的问话,不禁思考了一番。他道:“异样倒是没有,只是,好像有人盯上了流冰岛,开始对我们动手了。”
“怎么说?”
“昨晚有人夜闯龙蛇窟,我没有追上她。不过,看她身影,像是一个小孩。师姐们这几年带回来不少小姑娘,不知道有没有带回歹人。”
蓝嫣儿怔了一下,看着岩壁缝隙间长出的绿苔,不禁感到凉意嗖嗖。她接着问道:“你是不是在意指她人?”
欧阳萧前后瞻顾了一下,见四下安全才又说道:“我怀疑是来历不明的小樱。你想,她怎么就那么好巧不巧的遇到了呆呆师姐,又死皮赖脸的要留在流冰岛?而且,她做事都很明朗,力道也强,不像是一般的八岁小孩。”
蓝嫣儿沉思了一会,没有说话。
二人继续往前走着,龙蛇窟的洞口映入眼帘。欧阳萧问:“师父,要不要把她赶出流冰岛?”
蓝嫣儿苦笑一声,道:“怕是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
眼看四下无人,蓝嫣儿才把心头顾虑说了出来。她说道:“岛中的个别机关已经被人破坏了,鬼谷婆婆正在紧急修护。只是,我担心岛外的人已经和她有了联系,到时候里应外合,恐怕流冰岛会被尽数摧毁。”
“是小樱干的?”欧阳萧就知道她没安好心,来到岛上良苦用心的干这干那,原来是另有目的。
“不确定是她,没有证据,也不好随便怀疑。”
二人进了龙蛇窟,龙大人和龙夫人吐着信子表示欢迎。蓝嫣儿坐到潭边,抚摸着龙夫人的蛇尾巴。
“师父……”欧阳萧皱起眉头,坐到她的身边,道:“要不,我去找师弟来援助?”
“乐儿?”蓝嫣儿眉头一紧,说道:“还是算了,他现在好歹是一盟之主,怎好违背江湖原则的?若是他此次帮了我们,定会被武林中人数落,到时候成了众矢之的就功亏一篑了。”
欧阳萧不再说话,但他总感觉欧阳乐会来救他们。
蓝嫣儿接着说道:“先不管来人我们能不能应付,你在龙蛇窟都不要出去,就留在这里守着龙大人一家。龙蛇窟的机关是最复杂的,就算有机关图也不一定能破解,到时候我会启动所有机关保护你们。”
“师父!”听她说这话,他有些不高兴,又有些心疼。
“近日,你自己要小心。昨晚那人没有得逞,今晚怕是还要来探路。你且盯好了,一旦有动静就拉响铃。”
响铃的开关就在石床的床头,那是蓝嫣儿以备不时之需给他安上的,响铃的那一头在她的卧房,一旦这边拉动,响铃就会响。
只是,几年下来从未用过。
蓝嫣儿帮着欧阳萧给小蛇喂了食,随后便一同去了岛上。
“小师叔!”
“小师叔!”
几个小姑娘看到欧阳萧来了,一窝蜂的围上去,跟他说话,陪他玩,小樱也在其中。
在欧阳萧看来,小樱今天的举动反常。平日里,她都是把自己当仇人的,今日居然会和小姑娘们一起来缠着他。
虽然想不通,但是有这些小美女们围着还是很开心的。
欧阳萧在小美女们的簇拥下笑个不停,看乐了萌萌和呆呆。鬼谷婆婆随在蓝嫣儿身后,二人在商议着什么。
过了会儿,有一个小姑娘开口说道:“小师叔,我们可以跟你去龙蛇窟玩玩吗?听说那里都没有人,好想去看看。”
欧阳萧诧异,说道:“谁说没有人的?我不就是人么。”
小樱跟着附和道:“小师叔,你带我们去玩玩啊,我听说龙蛇窟里有很多蛇,是不是真的?”
欧阳萧表情突然停止,随即又“呵呵”笑起来。他想,小姑娘们要去龙蛇窟玩,应该是小樱怂恿的。
萌萌小声的问呆呆:“小樱怎么知道龙蛇窟有蛇的?你说的吗?”
呆呆也觉得奇怪,道:“我没说啊?谁告诉她的?”
萌萌若有所思:“知道龙蛇窟有蛇的人不多,岛主、你和我,还有萧儿和婆婆,我们都没有告诉过她,也不可能会告诉她,她怎会知道有蛇的?”
知道龙蛇窟有蛇又听到她说的话的人无不感到奇怪的,欧阳萧打趣说道:“我跟你们说,龙蛇窟里没有蛇,只有鬼!每天晚上那些鬼都会出来活动,我已经被吓死好多次了!”
一些好骗的小姑娘纷纷远离了一步,就好像欧阳萧真的变成鬼了一样。
唯独小樱一脸错愕,这个欧阳萧编这么个瞎话骗鬼呢?她说道:“我看名字叫龙蛇窟还以为里面有蛇呢,光有鬼太没意思了。”
听到的人都“呵呵”笑着,笑得有些僵硬。她竟不怕鬼么?
欧阳萧道:“肯定没有。”
“那你每天都呆在龙蛇窟干什么呢?”小樱问道。
“干什么?”想套他的话,他也不傻,“当然是练功了。师父说了,只要我的武功有长进,可以挺住她三回合的时候,我就可以收徒弟了。所以,我一直为了这个目标奋斗着,你们知道我想收的徒弟是谁吗?”
“谁呀?”小姑娘们的好奇心被勾起,又纷纷凑上去把耳朵贴近,生怕听不到,仿佛刚才的鬼怪谈论只是一阵风一般烟消云散。
“那就是我师父!”欧阳萧翘起大拇指,高傲的说着:“我都想好了,等我武功比她厉害了,一定要收她为徒,这样她就得听我的话了,流冰岛就是我说得算了,你们说,是不是?”
“是!”有人问道:“可是岛主的武功已经很厉害了,你要是更厉害的话,我们要叫你什么呢?”
“这个……”欧阳萧哑口无言,还真不知道叫什么好。
呆呆举起胳膊拍拍手掌,示意小姑娘们看向她,她道:“今天我去镇上交换粮草,你们可愿意随我一起去?”
流冰岛上种了许多瓜果蔬菜,每到这些作物成熟的时候,岛上都会派人带些去镇里或村里和农伯交换面粉和大米。
“我去!我去!”
小姑娘们争先恐后一拥而上。
呆呆看小樱傻傻站在那里没动,便问:“小樱,你呢?”
小樱下意识的弯腰捂肚,面部狰狞叫喊道:“哎呦!我肚子好疼。师父,恐怕我去不了了,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我要去茅厕。”
呆呆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离开,没再说话。她本想找个借口带小樱出岛,之后便把她丢在镇上不再带她回来的,没有熟人引路她也来不了岛上,哪知她并不上当。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还是带着那几个小姑娘去了镇上。
小樱见他们表现古怪,尤其是欧阳萧否认龙蛇窟里有蛇,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现,肯定是自己败露了。她得抓紧时间行动,避免被轰出岛时一无所获。
她只身来到断肠谷,上次在这里被欧阳萧发现了,她还没来得及细看这里的布局。只是,这一次。欧阳萧依然杵着棍子在前面等着。
看到小樱出现在面前,他一点也不意外。
“果然是你!”
小樱反问:“是我又怎么样?”
语气不再稚嫩,反而多出许多的怨恨和对世人的不满。
“你究竟是什么人?煞费苦心的隐藏在流冰岛到底有何居心?”欧阳萧突然想抽自己两巴掌,他怎么能和她这种人废话!应该两棍子把她打死才对!
“你们流冰岛早该亡了,从你的祖师婆婆那一辈开始,就已经不属于你们了。”
“一派胡言!”欧阳萧挥起棍子一步跳起砸向小樱。
小樱几个转身就轻易躲开了。她抓住他的棍子另一头,二人拼起蛮力来,谁也争不过谁。一根棍子两双手,一会打到岩壁上,绿苔被触碰掉,一会打在水沟里,溅起点点水花。
欧阳萧的裙摆已然湿掉,打斗中丝毫没有察觉。
连着打了几十个回合,欧阳萧已筋疲力尽,气喘吁吁。但是不认输的他依然奋力抵抗,一个上前抓住了她的脖子。说是衣领,又贴她太近,说是皮肤又松动易掉。
果不其然,欧阳萧一把用力,扯掉了一张人皮。小樱的脖子露了出来,她脖子里皱巴巴的,满是褶子,看着非常苍老,跟她童稚的面孔一点都不相配。
小樱见脖子里的皮被他扯掉了,顿时恼羞成怒发起狂来,几招狠招下去,欧阳萧被打得躺在地上就起不来了。
他的嘴角渗出一丝血迹,胸口也疼痛万分,好似肋骨断了七八条一般,动弹不得。
小樱拔出腰间匕首,准备刺向欧阳萧的心脏,一刀毙命。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蓝嫣儿出现了。一条半尺宽的白色丝带甩开小樱手中的匕首,又将她弹开数米。
萌萌过去将欧阳萧扶起,蓝嫣儿一边与樱子对打一边冲欧阳萧说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再不好好练武就废了你的内功!”
蓝嫣儿手中缠着的丝带尽数缠到了小樱身上,哪知小樱似无骨一般身子一滑便逃脱了。蓝嫣儿伸手收回丝带,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顷刻间说了句:“你是怪樱?”
小樱冷哼一声,道:“哼!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蓝嫣儿忽地明白了什么,静静的盯着她看了许久,她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她竟变得如此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