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清晨，雨申正睡得香忽然听到了一声：“懒鬼，起床！”然后一坨黑乎乎的东西就砸在了他的肚子上。
这一年雨申已经15了。洞窟中的书虽然多，也被他读了七七八八。其实他有一个小秘密就连玲儿也不知道，那就是他过目不忘的本领。初到洞窟的一个月里他就将所有书看完并记住。其实洞窟里关于修行的书其实很少，大多涉及的还是医学、历史等关乎生活的知识。
然而修行的书大都没有注名，雨申基本不能理解其内容。于是黑猫就用各种千奇百怪的方式替他解释。说来，要不是所有书被他通读了一遍，能够对应历史或者各种怪谈来理解，否则黑猫的一系列行为就是对牛弹琴。
以前从未听过黑猫说话，然而就在今天清晨。黑猫分明口吐人言。这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若是黑猫一直会说话……越往深处想他越是觉得心惊，不敢相信。
终于到了午饭的时候，坐在饭桌上，雨申怔怔地看着黑猫，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总不会你一直会说人话，只是有意瞒着我，今天不小心露陷了吧。”
黑猫心思敏捷，当下就明白雨申是误会了。若是它早就能说人话。早在三年前将强盗袭击村子的消息告诉雨申。那么至少村子里的人能够安然无恙。
黑猫只是一个劲的晃脑袋，不说话。
“我知道，你如此聪敏。若是想要预警，便有很多方法让我明白村子要出事。可你没有。历史上有些人可预知未来。但不能表达，只要他生出要表达的念头就会遭天打雷劈。我一直觉得那样很痛苦。想说不能说，还要受尽良心的煎熬。想着也许不知道会更好。”雨申只盯着碗里的饭，却没有动筷子，“小黑你一定也很痛苦吧？”
他忽然抬起头来，眼眶里竟然隐隐挂着泪光：“可是你也不用瞒着我你会说话的事，骗得我好苦。”说着他搁下碗筷。捶着自己的心口说道：“你可知道今天一早上我的心思都不在修行上。胸口堵得慌。”
“不是我会说人话。是你能听懂猫的语言了。”黑猫终于开口了，言语了颇有几分无奈。“而你能听懂我说话，就意味着——你该走了。”
“也就是说——我出师了？”雨申忽然蹿了起来，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可欣喜之余，他低下头来看着黑猫的眼睛忽然明白了什么。
“我再也不能回来了是么？再也见不到你了？”
黑猫无言。
“所以你一直不理我是因为你舍不得？”说着雨申就将黑猫抱进怀里。
“我也舍不得你。可是小黑你知道的。我还有事要做。你应该明白这些年我过得有多么煎熬。”
“我知道。所以你快走吧，眼不见心不烦。省的我以后看着你蠢笨的模样闹心。”
“我蠢？你居然说我蠢，要不是我天资聪颖，你这样不负责任的老师如何教我？”雨申忽然就变了脸色，嬉笑着去挠黑猫的肚皮。
一番打闹过后，黑猫沉声道：“下午就走吧。那山寨就在往北的第三座山上。名字我也不知道，你去了应该能打听到。只是雨申，报仇不是全部，以后你的人生要如何过。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只要玲儿、雪儿、娘亲还活着，不论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我们要一起到很远的地方去卖字，卖画。平平淡淡地过一生。”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快吃完这顿饭，启程吧。”
雨申回头看着一桌的饭菜。这才发现今天这一顿午饭竟格外丰盛。他生着闷气没有理会做饭的事。很好奇今天这一顿饭黑猫是如何张罗的。
“好！”雨申齐了齐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黑猫却在心里叹气道：修魔的人如何平淡一生？唉……只希望你日后明白了不要怪我。
作者注：这世上有大智慧的生物不止人类，还有一些先天开启灵智的动物或植物被称作妖精。只不过他们生来能够修行。而人类只有杰出者才能修行。学者们将人类修行称为修真，妖族修行称为修仙，人类修真凝聚气海，而妖修仙则凝结内丹。其中差别哪止一星半点。正常情况下，妖不能修真，人亦不能修仙。但一些特别的人却能修仙。虽然妖和人也能产生后代，只是几率比较低。但这里所说特别的人却不是混血儿，他们是纯种的人类。却具备了特别身体，以至于能够同修真、仙。这中人类修仙的情况被世人称为修魔。他们兼具识海、内丹。随着修炼深入还会生出某些妖的特性。比如现在雨申能听懂黑猫说话。修魔者无一不是至强者。但却不被人、妖中任何一方接纳。常常在未成气候时就死于非命。所谓魔族也是指的他们。
黑猫虽然没有提过这些，但常常告诫雨申出去后要谦逊谨慎。万不可轻易与人动手。所给的理由是雨申修炼的功法太过珍稀，怕有歹人心怀不轨加害于他。
虽然这也是事实，雨申修炼的功法在修行界中皆为稀世珍宝，甚至有几样孤本是为修魔者量身打造。
雨申要走了，一人一猫没有多余的告白。和所有离别一样。雨申挥了挥手——转身。黑猫目送着他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
一滴猫泪落下来，滴在石头上竟将斗大的石头化成一滩烂泥。
********************************************************************************************************
山寨今天有两桩大喜事，一是压寨夫人过不了几天就要临盆，算命先生说，夫人怀的是男孩。这就意味这寨里要出个小霸王了。二是在山脚下捡到一个字写得十分漂亮，还有一副好身手的俊少年。说来“捡到”这少年的过程还颇有些喜剧。那一天几个兄弟去山下“买”盐，头天在春红院（妓院）玩了一夜，刚从院里出来就碰上官兵正在追人，一帮兄弟觉得颇有趣。因为这附近最坏的也就是是山寨里的他们这些人。而官府又管不住山寨。其他人多为良善，就算偶然有人犯了些儿事儿也不至于动用官府里这些饭桶。今个遇到一队官兵追一名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自然觉得稀奇。
看戏的过程中，他们发现这少年其实颇有些手段，将这一帮官兵耍得团团转。没多大会儿就累倒了一大片官兵。而那少年还在城里乱窜。领头的人是山寨里的老二，吊儿郎当的走到官兵头子那就嘲讽道：“你们这些饭桶，整日吃着帝国的公粮。却没为帝办成一件事儿。今个算大爷倒霉，遇着这事儿。就算为帝国尽一份绵薄之力也要把那祸害给办了。只是这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事后你们可得请我们弟兄喝一顿。”
官兵头子心里骂道：“你们就是最大的祸害。先把自己给办了吧。”只是他虽有心要反抗却没胆子。立马就憋出一个谄媚的笑容说道：“那就劳烦二爷了。逮着那小畜生，我等定在翠花楼备一桌酒席请各位爷。”
谈妥了，山贼便带着自己的弟兄去逮那少年。真正动起手来才发现之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眼前这少年纯粹是在拿他们开心。若能逮着他吧，他还真不那少年能空手打过他们这么多人。只是那少年就像一只灵活的猫一样，上蹿下跳。几十个人围追堵截也不能将他逮住。
你以为就要摸着他的衣角吧，他又蹬着墙壁跑到屋顶上去。追上屋顶，他又跳了下来。
不多时一伙人就累得不行了。二爷喘着粗气，脸都给涨红了。自然一半是累的，另一半是面子挂不住。之前夸下海口，现在却被人像耍猴一样耍。心里着实气不过。
正想着要不要派人到山寨里把军师请来。那少年却鬼魅一样出现在众人面前。
“你个小兔崽子。这下不跑了？”领头人一个眼疾手快就拧住了少年的衣领。这才发现这少年生得眉清目秀的，竟颇有几分女人像。若是按女子装束打扮一番不知道会妖娆到何种程度。
呸呸，想啥呢。领头人心里骂了自己几声，手却不自主的松了几分。
“大爷我错了。”少年话是这么说着，脸上哪有认错的迹象，分明是嬉皮笑脸，没有个正行。
“你是犯了什么大事儿？让那些官兵追你。”
“哪里是我犯了大事儿！”少年立马抱怨起来，“你是不知道，昨夜我潜入县长老爷家里去想偷点儿东西。刚摸进他四姨太的房间里，准备拿点儿首饰。我明明是看见县老爷明明和四姨太在花园赏月。却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回来了。心里一慌就躲到了床底下。大爷您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儿。我虽然年纪不大，但对于那些事儿多少还是了解的。又是血气正盛的年龄，一时没忍住就放了些声音出来。立马被县太爷抓了个正着。那四姨太哇哇哇的就大叫起来。那县太爷虽然胖，但自以为能逮住我。先阻止四姨太乱喊乱叫，然后衣裳也没穿就围着桌子抓我。接下来我才明白。县太爷是以为我是四姨太偷偷养的小白脸。原来县老爷其实没有赏月的心情只是刚到四姨太门外……”少年刚连珠炮似得吐到这，领头的就不耐烦地吼道：“停停停！我也大致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你找到机会逃出了县府。然后就被那些官兵追到现在？”
能做山寨二把手的人物自然也会愚笨。知道来龙去脉后立马就笑了起来：“那四姨太我是知道的，骚劲十足。那县太爷也不蠢，我就知道他其实猜到了四姨太背着他有人了。哈哈！只连累兄弟你背了一只黑锅。”
“看你这幸灾乐祸的表情，啧啧，那人怕就是你吧。”少年一语道破，“可把我给害惨了。你说我真与那姨太有染吧，还不委屈。这莫名其妙成了人家小白脸，以后可还怎么混啊！”说着少年就做委屈状。
“要不跟我去寨里混，你小子身手自不必说。生得又十分俊俏，想必寨里众兄弟也会喜欢你。”
“好啊！”
于是，两人欣欣然结为朋友，结伴往山寨去了。
这名少年便是雨申。他早在一个月前就来到了。又担心自己实力不够，不敢孤身上山去复仇。只能耐下性子多方打听。通过与城里的小猫对话让他知道了山寨老二和县太爷四姨太那些秘辛。终于让他逮到了今天这个机会。等他到了山上，就与山寨中人一番你来我往好一阵互相吹捧，不用半天就在寨里混了个风生水起。等老大回来，又向那老大展示了自己画画的功夫，惹得寨里众人一阵拍手叫好。
老大当即就决定杀羊宰牛以庆祝得了这样一个文武双全的人才。
篝火一点，把酒缸抬了出来。喝着喝着不知谁乘着酒性建议道：“有酒有肉，却没女人像什么话。总要找几个姑娘出来为大家助兴才有趣。大伙儿说是不是？”
“猪扒说的是！来人，去把那个叫什么王，王什么的妞带出来，给大家跳舞。”
雨申握杯的手猛然紧了几分。立刻就想起了大眼睛的雪儿。不一会儿果然有人将一个个头很矮，穿着又十分暴露的小姑娘连拖带拽的拉到了广场。
是雪儿，尽管她此刻浓妆艳抹。但雨申可以肯定这就是雪儿。此刻正是深秋时节，晚上风一吹。雨申穿得多不会觉得冷。但雪儿却只穿了一间露背薄衫，一条极短的裙子。发髻高高竖起。真真与风尘女子没有任何区别。雨申很是担心她的身体。雪儿自幼身体不好。在这样的夜晚如此穿着，明日恐怕又少不得大病一场。细细一看，果然：虽有浓妆掩饰也遮不住不住她红肿的双眼。她怯怯地站在人群中间，身子冻得通红。紧紧咬着嘴唇，像是随时会倒下去。
雨申朝周围那些人看去，他们脸上无一不写着愉悦和欲望。于是雨申眼神不由得冷了几分，差点没忍住要动手。
夜里比较黑，身边的老二只知道雨申盯着雪儿看了很久，以为他是看上了那女孩。便贴着他耳朵说道：“那女孩是离这三座山之外一个不知名村子里掳来的，在这已经呆了三个年头了。你别看她小，刚开始两年因为岁数小，没人碰她，可就在这短短一年里她可是要把山寨里的人都陪遍的……你也别吃惊。”雨申根本不是是吃惊，而是要吃人。听到这句话，他就像吃了一坨铅一样，就要窒息了。身旁老二还自顾自的说道：“寨里除了大嫂就数她最漂亮。当然少不得陪睡了。你还是个处吧，哥哥还是建议你找别的姑娘。滋味不比她差。”
“那二哥您岂不是也睡过她？”雨申虽然是笑着的，眼睛里却是藏着无数把利刃。
“那是自然，你别说，那妞滋味没得说，身上总是香喷喷的。偏偏她有性子极烈，从没迎合过人，却不知道反倒增添了几分情趣。”雨申此刻尽失了说话的心情。一双通红眼怔怔地盯着被围在中央如同小丑一般的雪儿。掌心早就被指甲抠破了皮。牙关紧咬着，一双腿也微微颤抖着，分明处在爆发的边缘。
跳完一支舞，雪儿咳了几声。眼睛一花眼见就要晕倒在地。雨申这时候哪里还能坐得住。把一切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一个箭步就窜了上去。在雪儿倒地前就将她扶住，揽在怀里。
那寨主生得牛高马大，却也不是没头没脑的主。等反应过来，往雨申之前坐着的地方瞄了一眼。心下十分诧异。几十米的距离，这少年竟然在一息间跨过。这身手不得不说是惊人。忙向身侧的军师问道：“这少年身手如何？”
“老大要我讲真话？”
“废话！
军师犹豫了一阵说道：“这身手不是常人所有。”
但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就可以说明很多问题了。不是凡人所有——这少年或许就是一名修士。山寨虽然横行乡里，但与那些传说中的修士毕竟没有什么交集。如今寨里竟然来了一名修士。他不得不考虑这少年的目的。
众人还在发愣的时候他忽然就鼓起掌来：“好身手！”
底下的人见状也叫起好来。
老二看着大哥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他对自己这位大哥可是十分了解的。这表情分明是对小白心生警惕了。当下也向投去了几个怀疑的眼神。
但该说的话却不能落下，等一阵欢呼过去，老二趁机说道：“小白（雨申的化名）虽然初到寨里，但他文武双全相信大家都有了见识。王雪是寨里红花，论理是不能让她接待新人。可是大家也能看出小白对王雪有情。大伙儿不如给行个方便。就让他今夜带王雪回去。”
“老二哪里话。小白兄弟的才能是兄弟们有目共睹的。况且又是老二看中的人。不就是个女人。今晚想睡王雪的兄弟们委屈委屈也没什么大不了，大家说是吧。”
“那我就替小白兄弟谢谢大家了。”
说完老二就用眼神暗示雨申说些什么。但雨申看着雪儿心跟滴血似的，哪里会理会他。老二只好又说道：“看小白都要忍不住了。今夜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不如就此散去？”
“好。”一干兄弟说着就缓缓散去了，他们在路过雨申身边时少不得说些暧昧的话。却不知道这些话在雨申听来是怎样的侮辱。
********************************************************************************************************
“老二，你是如何遇上那少年的，能给大哥详细讲讲？”
其实在席间老二也隐约察觉到那个自称小白的少年行为诡异。只是他抱着侥幸觉得可以信任，毕竟仅这几个时辰的接触就能看出小白身手不凡，若是能为山寨所用，对于日后他兄弟二人称霸这片区域必能起大作用。老二略一沉吟就将整个过程说了出来。老大听后思虑了一番到底想不出什么破绽，扭头用眼神询问了军师一番。军师也只是摇摇头，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少年总归不像是个普通人，要说信任，总须好好考察一番。这任务就交给你了。老二。”
“明白，大哥！”老二连忙起身做了一个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