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野在食堂刚把饭买好,转身就看见班上几个男同学前后左右围着,把李鸿飞扶进来。
李鸿飞右腿绑一条大纱带,渗着红红血迹,像是受伤不轻。他单腿跳行,一瘸一拐,在靠窗的一张餐桌前坐下。巴芹紧跟在后,一脸忧愁表情。接着是叶丽丽,抱着两把剑进来,一手还拿着个疗伤所的医药小包。
尹野端着饭走过去,问李鸿飞:“怎么了?下午上课还好好的……”
李鸿飞的脸扭向一边,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问了几声,都碰了冷钉子。尹野把饭放下,又去问那几个男同学。那几个人也是一脸的不爽,一个个走开,顾着去食堂窗口买饭菜,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连巴芹也是这样,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从他身旁走过。最后还是叶丽丽过来,跟他说李鸿飞下课去了白马湖。说他看不过尹野如此软弱,被人欺负上门也不敢迎战。他要挽回面子,替尹野出这个头,结果被朱守岩一剑刺在腿上。
尹野一听,脸就黑了。转身就往食堂门外走,刚买好的饭菜也不再看一眼。
直冲到三班的宿舍楼,找到朱守岩的寝室,一脚把门踹开。
里面有一个学员端着饭盒在用餐,吓得差点掉地上。尹野冲上去,一把抓起他衣领说:“朱守岩那个王八蛋呢?”
那人浑身筛糠,支支吾吾说:“吃……吃饭去了吧?”
就听见门口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没吃呢!今天心情不好,没胃口吃饭。”
尹野一听是朱守岩的声音,立刻放开那个学员,转身冲出门口,照着他脸上就是一拳。
门外说话那人果然是朱守岩,他站着不动,仿佛是故意让尹野一拳打在他脸上。
打完他脸上还笑着,呸的一下,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口水,说:“尹哥这么有兴致,刚才就该来白马湖。不该让个不中用的兄弟来送死,我是看在他老爹是李震的面子上,只伤他一条腿,算是给个教训……”
尹野眼睛红得直冒火,又一拳打过去。这次朱守岩没有站着让他打了,他的右手抬起,稳稳挡住了尹野的拳头。
尹野瞪视着朱守岩的眼睛,问:“大家同学一场,你赢算你本事,为什么下这么重的手?”
朱守岩一手捂嘴,故作惊讶地说:“噢,算重吗?只是轻轻刺了一剑,筋骨都没伤到。他要连这点觉悟都没有,逞什么英雄,说什么替兄弟出头?像他这样不自量力的人,不给点教训,将来走出武院,一定要丢武院的脸,不是连我也要被连累?”
尹野收回拳头,说:“好,你想要教训是吧?明天白马湖等着,我给你教训!”说完转身就走。
朱守岩喂了一声,说:“等明天做什么?现在就去啊!”
尹野头也不回,冷冷地说:“你刚打完一场,我不占你便宜。明天叫你心服口服!”
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尹野虽嘴上说要给朱守岩教训,心里其实暗自发虚。
当天晚上,他又去找乐劲川了。
乐劲川打扮得油头粉脸,像是急着要出去。尹野缠着他不让走,一定要他帮忙想办法。
乐劲川没办法,耐着性子听完,然后就表示说他有些顾虑,劝尹野要小心,能不打最好别打。
尹野急问:“难道乐哥对我没信心?”
乐劲川说:“那怎么会。我这辈子就没见过练剑像你这么发狂的人。但是你要知道,那个姓朱的小子,可是全凭本身的剑功,就打破了初武部多年的纪录。”
乐劲川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只有他知道尹野左手剑的来由,知道他测评大会拿下第二名是怎么回事。
对于尹野右手的剑功,他在礁石原见过一次。那时候尹野跟吸血妖过了一招,纯属仓促应战,一招就扭转局势,转守为攻。对他这样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才练了不到三个月的剑,确实非常不容易。
但乐劲川自己也练过“五位刺剑”,他虽没亲眼见识朱守岩的剑功,却深知82分这个成绩,对很多高武部的学员来说,也是高难度的。
想到尹野要面对这样一个剑术天才,乐劲川认为赢面不大。当然,如果尹野还能发挥左手剑,乐劲川相信他即使不赢,也不会输,起码立于不败之地。可现乐劲川的丹引已经用完了,尹野的左手剑也就发挥不出来了。
尹野愤愤不平地说:“难道就让鸿飞这样白白给刺一剑,当众羞辱一场?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好好教训一下他。”
尹野的口是心非,乐劲川看得见。要是尹野没有自知之明,大可以什么都不想,明天直接跟朱守岩开战完事,晚上也不用这么急着来找他帮忙了。
尹野之前一直无视朱守岩的挑战,一方面是想息事宁人,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自己并没有必胜的把握。他知道自己测评大会引发轰动,全拜乐劲川那半瓶丹引所赐。没有丹引,他不可能在短短六天练成那么迅捷快速的左手剑。
可是看见李鸿飞受伤,尹野实在被激到了。他一想起李鸿飞,心里就不停地自我鄙视:“这伤本该是我受的,却连累了他!”
乐劲川看了看手表,很着急地说:“今天晚上我真的没空。要不,明天我帮你想想?”
尹野扯着乐劲川的腰包不放,说:“明天都开打了,还想什么?今天晚上一定要想出办法,我知道乐哥一定有办法的。”
乐劲川叹了口气,从腰包把那个丹引瓶子拿出来,递给尹野说:“瓶子你拿去,你把它倒着放一夜,明天没准还能滴出一滴来。”
尹野接过瓶子,乐劲川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尹野把瓶子打开,摇了摇,里面空荡荡的。他知道乐劲川是敷衍他,大失所望,可是转念又想:“总不能事事都靠乐哥,他用掉了半年的丹引,帮我拿下武极矿精,已经很够意思了。可我连谢都没谢过他一声,却还像个不懂事的孩子,又来缠着他要他帮忙。”
想到这里,尹野忽觉得很是对不住乐劲川。一时心情郁闷,就一个人去了树林。他见四下无人,就把他那块武极矿精拿出来。催动脉力,心中存想,那把刀不像刀,剑不像剑的兵灵就又出现了。
他先用右手握着这兵灵,舞了一套南风剑法,感觉不是太顺手,厚重有余,轻灵不足。又换上左手,舞了一通,还是觉得不带劲。没有丹引的催化,他左手握剑无论速度还是准头,都远远弱于右手。
尹野越发郁闷起来,望着手中的兵灵,喃喃自语说:“我该叫你什么名字好呢?”
他的手无意中碰到衣服口袋里的那个丹引瓶子,心中一动,马上说:“丹引这个名字不错,我就叫你丹引剑算了。”
就听见身后有个声音说:“好名字,起得好!”
尹野吓了一跳,他猛然意识到矿精出灵成兵的事情败露了。他连忙把丹引剑往右手隔空一放,又变回了那银色的一小块模样,立刻收了起来。
那树林外面是一条石子路,晚上有路灯通宵照明。尹野借着灯光,看见一个身披大斗篷的人,站在他后面不远。斗篷罩住了那人的头,看不清什么模样。听声音有些苍老,像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
尹野问:“你是谁?”
那人反问:“你是谁?”
尹野只怕他看破他兵灵的事,不敢说自己名字,就说:“你管我是谁啊?”
那人也说:“你管我是谁啊?”
尹野就乐了,他听出这怪老头是故意学他的腔,逗他好玩,不像是来揭他兵灵的底细,不禁松了口气。
尹野说:“我在这里练功,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说:“我也在这里练功。”
尹野又气又好笑,他天天晚上来这里练功,除了乐劲川偶尔来陪他过过招,从来没见过什么人。
尹野说:“这位大爷你穿着个大斗篷,碍手碍脚的,能练什么功?别拿我寻开心了,我着急练剑,没工夫陪你玩。”
那人哈哈大笑,说:“谁说穿着斗篷就不能练?我练给你看。”
尹野刚听他说完这个“看”字,眼前光华一闪,一柄光华熠熠的剑就刺到了他喉咙口。
尹野瞬间石化,他刚才眼睛一直盯着这个斗篷怪人,根本没有看见他任何动手的先兆,剑就到他喉咙上来了。
那把剑闪着奇幻的光芒,比顾长风那把沉沙剑的金色更红亮。顾长风的沉沙剑是金属色系的那种金光,流动而炫目。而怪老头这把剑却是金红色的,呈现出火焰燃烧的团团幻光,摇曳多姿。
斗篷怪人说:“怎么样?小鬼,我这功练得还不错吧?”
尹野陡然受制,慌了一阵。好在那斗篷怪人并不是要杀他,只是把剑对着他。
尹野尽快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的剑还插在背后,直接反手拔剑去挡是行不通了。在《南风剑初略》中学过这种被动情况下的解法,虽然很危险,但他还是要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