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吾梦顿觉一股闷气散去,舒朗许多,连运几口气,将伤势暂且压下。
魔煞上祖面色喜悦,微笑道:“你们速度可真快,我不过回来三天,你们便追来了,让我不得不将你们困住半月,你们可受苦了。”
云吾梦最看不惯他假仁假义,哼道:“困我们半月,出于何意?要杀便来,不要做些藏头露尾的事。”
魔煞上祖不急不怒,又笑道:“年轻人真是不懂事,我要杀你们,还会让我的宝贝蝙蝠们停歇于钟乳石上?不过是因为我有些私事,没法抽身招呼你们,故而将你们请入‘客房’。”
这一说,云吾梦倒回过神来,若数百万只蝙蝠同时出击,加上那只血羽鬼蝠,他二人绝难应付。不过当下不是考虑那些的时候,冷冷道:“你的‘客房’昏暗不明,陈设古旧,还是你自个去住吧!我来的目的,你应该很清楚,鸣宇他人呢?”
魔煞上祖没有回答他,反而看了一眼血羽鬼蝠,摸摸它的毛发,道:“这二十年来,全耐血羽鬼蝠帮我看家,才未被正道之士,趁虚而入。你一来便向我要人,我怎么向鬼蝠交代,他的老大是那种被人使唤的人吗?”
云吾梦一怔,但依旧面不改色,再度问道:“我问你,鸣宇人呢,你要收我为徒,这是我两人的私事,你将他放了,咱们再做商议。”
魔煞上祖摆摆手道:“不必了,我们就地商议,我再问你一次,你愿拜我为师吗?”
“不愿意。”云吾梦几乎考都不考虑,便脱口而出。
魔煞上祖没有发怒,反而夸赞道:“好志气,与平常人果不一样,老夫就是欣赏你这种性格。”
云吾梦真想骂他一句有病。
魔煞上祖接着伸手微移,只见千余只蝙蝠从远处悠然而来,它们汇聚一起,形成一张床,而上面则躺着一个人,赫然是万鸣宇,他双眼垂下,恍如入睡,可能受了法。
“鸣宇。”云吾梦见到他没死,心下大喜,几欲抢上前去,好在沐若水心思细腻,唯恐有诈,将他拉住。
魔煞上祖捏着万鸣宇脖子,道:“如果我杀了他,你也不愿拜入我门下?”
“不要。”云吾梦大叫一声,若拿万鸣宇性命做挟,他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别做梦了,若你杀了万鸣宇,我涔沄派举上至下,定让你尸骨无存。”沐若水已替云吾梦做了回答,那份冷静,那份冰冷,连魔煞上祖都为之一动。
魔煞上祖仿佛看到一个相似的人,眼睛竟停在了她身上,但随后又微微摇头,自言道:“不不不,性格差太远了。”
云吾梦思考万千,终究还是软了下来,道:“你将鸣宇放了,万事好商量。”
魔煞上祖微笑摇头,道:“别以为老夫不知道,这不过是你缓兵之计,说白了,还不是不愿拜入我门下。”他忽然手上用力,将万鸣宇抛高,一掌推出。
“不要。”云吾梦大吃一惊,一个旋身将其接下,眼中急欲带泪,颤微的双手摸着他胸口,好在心脉尚在,并无危险。
魔煞上祖扭扭脖子,道:“你着什么急?我不过是替他解除法术罢了,人我还给你,你们走吧。”
云吾梦、沐若水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诡计多端的魔煞上祖,着实不明白这是何意,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万鸣宇是假的。
他连忙解开万鸣宇的衣裳,仔细探查,由于他二人从小一起玩到大,身上的伤疤,胎记,特点都记得一清二楚,看了个遍,也没发现异状,这就是如假包换的万鸣宇。
沐若水不禁问道:“魔煞上祖,你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魔煞上祖伸个懒腰,深深吸一口气,并没有正面回答,只道:“这半个月也有些累了,你们快走吧,不过你们可别在回来找老夫就是了。”说完便骑着血羽鬼蝠朝后方飘去。
飘了约数丈远,魔煞上祖突然又回过头来,冷冷的道:“对了,有一件事我还得告诉你们两,若将才你们将‘榕儿’的雕像弄损一丝,我保证你二人命毙当场。”
说这话时,一阵冷风飘过,本来还阴笑着的他,脸色化为愤怒,恍如地狱厉鬼一般,仿佛那仙女石像就是他的一切,神圣不可侵犯,就算天神,也不可靠近。
蝙蝠们又逐渐飞起,紧贴钟乳石,遮蔽所有光亮,连一丝细缝也没有,唯独留下那仙女钟乳石的惊鸿艳影,仿似天地间只有她才是最美丽的,所有美丽的物体都因她而折腰。
鬼蝠深渊又恢复那若隐若暗的样子,蝙蝠们栖息沉湎,静无一丝声音,若非已知道那些石柱是蝙蝠的身子,任谁也难以察觉这个秘密。
过了片刻,沐若水问道:“这魔煞上祖为何不辞艰辛,挟持了万师弟,确又无条件将他释放,这其中会有阴谋吗?”
魔煞上祖向来以阴险卑鄙著称,适才说话又模棱两可,任谁遇到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之事也会百思不解。云吾梦也不例外,想了又想,只道:“不管怎样,咱们先带着鸣宇回去,将事情告知掌门,他们历经沧桑,经验丰富,说不定知道魔煞上祖玩的什么把戏。”
事到如今,也唯有如此。于是二人带着万鸣宇,攀壁上升,这会没了蝙蝠阻扰,行动方便,不到一炷香时间,他们便回到了地面。
此时,正直白天,天阳当道,千洞万渊都臣服于烈阳之下,只是鬼蝠群洞荒无人烟,灿阳化为血霞,照射四周八角,到处都是尸骨残羹,枯木沙石。
二人刚出危地,怎敢久留,御剑奔起。
慢慢的,血霞渐过,终出了鬼蝠地界。天青云渺,视野浩瀚,天地恢复到平常状态,终能看到群马踏原奔腾,芳草凄凄绿绿,风生水起,繁荣盛貌。
转眼间,二人又到得隆阳城上空。
突然,一张如网般的物体从下空冲来,闪放金芒。
沐若水一直担心有埋伏,一路上都多长了个心眼,眼看异物飞来,不慌不乱,闪身迎击。
但那异物目标却是云吾梦,只与沐若水缠绵片刻,便朝云吾梦飞去。
云吾梦身上有伤,加上身上抱着个万鸣宇,一不小心就被缠住,硬生生往下拽去。但他也是不慌,在异物之中游走自如,单手猛震,抵住一股又一股气劲。
沐若水连忙下身营救,一剑刺向那异物,猛聚内息,隔手自转,嘣一声,将那硬物震的大张开来,云吾梦由此而出。
正当她在欲攻击时,云吾梦伸手拦住了她,高声对着前方道:“敢问可是寂善大师?”适才云吾梦被困异物之中时,深能感到一股股浩然正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压得人出不过气,这种感觉以前在九天顶便有过,而且一模一样,故而猜测那异物可能是金奘袈裟。
这会,对方也停止了攻势,缓缓走了出来,双手合十道:“老衲乃寂善的师兄,法号寂心,施主是何人,为何沾满血腥?”
寂心慢慢走出,只见他人虽年迈,但确钢板挺直,自有一副不屈不饶的威严,令人望而生敬。
沐若水立马垂首道:“原来是寂心大师,晚辈涔沄派沐若水,见过大师。”
这寂心大师便是寂善的师兄,年纪虚长寂善几岁,乃玄灵寺三大神僧之一的‘济世神僧’,很少涉足江湖,一般深居皇宫之中,为皇室宗族祈福求佑,深得信任,更被当世皇帝册封为国师,处尊居显。
偶尔还会开坛讲法、传颂佛经,远至塞外的番僧都要前来听讲,威名显赫,驰名海外。甚至国策运作,多数都以他的提议为准,为老百姓解决不少苦重负担。玄灵寺之所以深受皇室尊崇,他可谓居功至伟。
这次之所以前来此地,皆因隆阳城无端端被妖蝠侵略,曾经数次派兵援助,皆是损兵折将,非但没起到作用,反而蝙蝠日益趋多,不得已之下,他便带领数十名弟子赶赴此地,结果发现妖气重重,蝙蝠横飞,便开始做法驱妖。
这二十年来,血羽鬼蝠为保护老窝,大肆侵袭周遭,所以这些蝙蝠都是从鬼蝠深渊而来,而云吾梦、沐若水二人杀了数十万只蝙蝠,衣衫发肤早沾满蝠血,腥味浓重,寂心闻之色变,误以为他们便是妖人,故而使用金奘袈裟,将其打下。
寂心大师虽不识得他二人,但看适才所用招式,以及内息乃是纯正的道家心法,对沐若水的话已信三分,点头道:“原来是涔沄派的弟子,果然厉害,小小年纪,那份内息之强连老衲都自叹不如。”
沐若水双手拜前道:“玄灵寺三大神僧忧国忧民,德高望重,晚辈难及万一,大师言重了。”
玄灵寺三大神僧,寂善、寂心二人法力不强,但所做之事,几乎均是舍己为人,不图回报,故而在江湖中名声响亮,正邪两道均要给上几分薄面。
而寂心外号济世神僧,一句话,便能减轻数以万计的百姓痛苦,救他们于水火之中,故而,他的名气还在寂善之上。
不过他生性多疑,不轻易信人,为确认事情始末,又问道:“对了,可否告诉老衲,你二人身上为何沾满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