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尘的脸都吓绿了:“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昏迷之前不还好好的吗?”
关银屏抬起他的小腿仔细查看,在内踝骨上发现了两个不易察觉的黑色小点,周围是一大片黑色结疤,她立刻从自己的身上撕下两块长布条,在周一尘的大腿上,溃烂蔓延的边界处,狠狠扎了一个死结,说道:“我们从裂洞里逃脱的时候,至少有几十条银环蛇缠在你的腿上,应该是那个时候被咬了一口。那些银环蛇流淌着的血液都是毒汁,身体断裂的时候,毒汁溅到了你的腿上,顺着咬伤的伤口流入体内,所以……”
“所以我的腿就没了?!”
“关于银环蛇的情况,我也是道听途说,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中毒之人,我想得找个好点的郎中替你看一看,才能下定论。”
“我们现在在哪?能找到郎中吗?”
关银屏把周一尘身后的纱帐支了起来,掸了掸床上的灰尘,扶着他靠在床后的墙壁上,接着说道:“我出去看看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看这间屋子是个普通的民舍,估计我们在某个镇子上,那应该会有靠谱的郎中。”
关银屏说完,左右张望了一番,走近那个柜子,打开一看,里面放着几件粗布衣服,她取出一件农妇的衣服,脱掉身上的盔甲,穿在军衣的外面,把杂乱的头发松下来重新理了理,又取出两件农夫的衣服,扔给周一尘说:“还能动弹的话,就换件干净衣服,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说完,关银屏“吱呀”一声打开木门,探出身子左右望了望,走了出去。
周一尘看着自己乌黑的小腿,心中竟对这身体的原主人产生一丝愧疚:兄弟啊,你可别怪我,我一个现代人初来乍到,不知道保护自己,害你没了全尸,以后有机会一定给你多烧点纸,你要是有个瞎了眼的老娘,我就算拖着这残废身体也会帮你尽孝的,一定为她送终之后再穿越回去,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找到穿越的方法……
正漫无边际地想着,周一尘渐渐闻到一股恶臭,他四下嗅了嗅,发现气味来源于自己,这一路地洞攀爬,汗水、血渍、银环蛇的毒汁还有死人的尸气在他的身上交织缠绕,都炖成了一锅杂烩。
他一把扯下挂在胸前的残破盔甲,脱掉粗布军衣,换上了干净的农夫衣服。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换好裤子之后,周一尘全身酸痛,望着满眼幽黄的颜色,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正睡得迷糊,房门突然被一脚踹开,周一尘举起手臂遮住突然刺入的阳光,问道:“屏儿,这么快回来了?找到大夫……咳咳咳咳……”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刚一睁眼,瞳孔酸痛得眼泪狂流,眼前白花花的一片,整间屋子被白色的浓烟充满了。
在浓烟之间闪过几个身影,撩起纱帐,一把抓住他的残腿就往外拖,周一尘心里大叫来者不善,马上伸手去够一旁的长木棍,但刚一伸手,身体已经被拖下了土砖床。
一拖到屋外,他的眼睛立刻被一方遮布蒙上,身体也被五花大绑狠狠绑住,有人抓住他的后颈衣领,向上一抛,扔进了一辆马车里。
马车剧烈地抖动起来,周一尘的全身好像散架了一样上下颠簸,他在车厢里面大叫:“各位好汉!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俺一没钱二没色,就是个普通的农民啊。俺看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俺们先停下来好好说说,万一弄错了不是也耽误你们时间吗?你们说是不?”
赶车的人根本不睬他,一句回应都没有。
周一尘一下子急了,准备换个策略:“嘿,你们这群啰啰给老子听好了!别给脸不要脸,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老子周一尘当年北漂的时候也是他丫的京城小神龙,你们现在敢把我绑了,我保证你们……啊!”
突然马车一个骤停,周一尘倏地向后滚去,撞得鼻青脸肿。他以为自己的谩骂起到了效果,正准备接着破口大骂,车外却响起了打斗的声音。
周一尘拱到车厢前面,只能听到不断有人撞上车厢,什么都看不见,突然一个女声响起:“驾!”
周一尘又一个后滚,马车再次动了起来,还没适应一下,他“梆”地一声再撞上车厢最前面的门框。
“啊……啊……嗷……啊……”马车驶上了一条下行的崎岖道路,周一尘被颠得七上八下,肚子本来就是空的,这时候只能一边大声叫唤,一边倒吐白水。
“你坚持一下,进了林子我们就安全了!”驾车的女人大声说话。
“屏儿!是……啊……是你!到底……底……怎怎怎么……回事!”
“现在没空解释,你老实呆着!”
“我……我……”
“闭嘴!”
来自富二代的无情深深地刺痛了周一尘的心灵,他只能默默接受这个指令。突然马车一个转向,一股奇怪的气味传进车内。
“屏住呼吸!”车外又下达了新的指令。
周一尘赶紧照做,大气都不敢出,只感觉马车左拐右转,好像在绕迷宫,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才终于停了下来。
周一尘感到肩膀一紧,再次被人拉下马车。关银屏将他眼睛上的遮布扯掉,又解了他身上的绑带。
周一尘害怕被突然的阳光刺激,眯着眼睛慢慢睁开,却并没有看到预期的强烈光线。
这……这是个树洞?周一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树洞,前后直径有七八米宽,树洞的内壁盘根错节地生长着数不清的粗壮枝桠,枝桠上布满了青色的苔藓一样的植物,好像一条条绿色的大蛇,树洞里面的空气很是清爽,完全没有之前的怪味。
在周一尘的面前有上下两个洞口,他挣扎着直起身体从上面那个洞口探出头去,外面雾蒙蒙的一片,但可以肯定自己的面前是一片密林,他的头一伸出洞口,刚才那股怪味又立刻涌了上来,他正准备别过头去,一张马脸突然顶进来,他吓了一跳,往后一倒,跌回刚才坐着的地方。
这时,关银屏从下面那个洞口探了进来,对着周一尘说道:“我们先在这里避一避,等他们走远了再出去,这个迷雾森林里毒瘴遍地,他们撑不了多少时候的。”她见对方还紧盯着上面洞口的马头发呆,接着说道:“马儿也需要呼吸新鲜空气,这个树洞装不下一匹马,只能先照顾他的鼻子了。”
周一尘回过神来,赶紧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什么人抓了我?”
关银屏并不急着回答,而是先去看了看他那条中毒的腿,只看了一眼便皱起眉头:“比之前严重多了,毒素已经蔓延到大腿根部,我们得赶快找到郎中。”
周一尘的大腿虽然被毒液侵蚀,十分严重,但好在不痛不痒,几乎没什么感觉,就暂且也顾不上,反而急着问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关银屏叹了口气,说道:“我一出那个民舍的门,就发现我们根本不是在某个普通的小镇上,我们是在荆州。”
“那不正好吗?荆州不是你地盘吗?”
“自从父亲离开,我就成为了荆州守军的最高统领,要说是我的地盘也不为过。但是后来我被人陷害囚禁在地洞里,和我一起囚禁的都是荆州守军里最重要的几个大臣,既然敌人把我们全都抓了,他们的目标一定是夺取荆州,而且根本不在话下。”
“所以,我们是进了贼城了,怪不得有人要抓我们。”
“我出门一看是荆州,也是这么想的,就立刻紧张起来,心想这个时候估计满城都是敌人的军队,我只能小心翼翼地出去打探情况,结果让人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怎么?”
“怪就怪在我所担心的情况根本没有发生,整个荆州城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街上有人走动,酒楼喧嚣吵闹,普通的民宅里,大家整理被褥睡午觉,和我被抓的时候没有半点区别,一点两军交战的痕迹都没有。”
“那说明你们把荆州守住了,这是好事啊。”
“有本事把我们这群人都抓了的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对付?但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原因,看到城中没事,总是比较安心,便想先去荆州最大的医馆找一个郎中来给你治腿,再去面见主公把事情调查清楚,但是一到医馆,不对劲的事情就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