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玄衣的男子冷冷地回视着铁漠寒,雕塑般俊美的脸上满是阴霾,两道浓眉紧紧纠结在一起,黑发如瀑般松松披散,周身散发着来自地狱的寒气。
“当然是我。”男子嗤笑。
所有人的眼球都被这从天而降的男子吸引了过去,纷纷猜着他到底是何人,就见他身后的上官筠身体一晃几乎载倒在地,但很快她像一只飞燕般轻盈地向那男子扑去,并伸出双臂紧紧地搂住了男子的腰身,一张清丽绝伦的小脸紧紧地贴在男子的后背上,如梦呓般喊道:“老公。”
老公?东方魅的脸成功地黑了下来,难道他显得很憔悴么,筠儿为何喊他“老公”?
这两个字也轻飘飘地飘向了看台上位置比较好的观众,那些人更是一头水雾,老公?难道这男子是睿王妃的公爹,但也不对啊!睿王妃的公爹不就是故去的老皇帝么。
“睿王爷,那是睿王爷。”现场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有那见过东方魅的,起身凝目一看,纷纷回应道:“果然是他。”
铁漠寒伸手抹掉嘴角的血迹,阴鸷的眸子冷冷地扫视了看台一圈,铁门十二高手和其余的人已经不在那儿了,铁漠寒的唇角逸出一丝冷笑,这些愚蠢的人们,难道真得以为他输了么?他铁漠寒策划十年才登上了铁家门主之位,但区区一个铁家门主的位置又怎么会让他满足,他的目标是问鼎天下,而他迈出的第一步,就是霍乱江湖,搅乱四国的平衡,这扬威大殿四周全部埋上了血吟提供给他的火药,而扬威大殿上空悬浮的火炬则有暗层,那就是这场大灾难唯一可以逃生的出口,只要他一声令下,这里将会变成一片废墟,而火炬上潜伏的人将会快速地把他救出,这扬威大殿内有四国派出的达官显贵,有五洲大陆的武林世家,他的下一步就是把这些全部算在天擎国头上,睿王爷失踪,永昌帝如果也意外死亡,那么天擎群龙无首,他就可以扮演救世主的角色,然后,就是协助他的姑母……。
铁漠寒思绪快速从冥想中剥离,就在东方魅反握着上官筠的手,有些神思恍惚间,铁漠寒自怀中掏出一个火红的圆球迅速向空中抛去,随之他的身体也如离弦之箭蹭地向空中跃起。
瞳眸陡地转暗,动如脱兔,一道黑影已经快速地追了上去,而留下兀自沉浸在喜悦中的上官筠怔怔地站在那里。
而与此同时,悬浮在空中的火炬上,一道火红的身影从上向下翩然落下,那只还未燃开的信号球被卷着那片艳红之中,接着七道彩色的闪电快速地劈向了跃在空中的铁漠寒。
紫光飞影!铁漠寒心下一寒,这是他铁门血滴神功的顶级境界,是比紫血境界更高的一层,如果说紫血境界形成的真气漩涡还有破绽的话,那这一击紫光飞影完全没有了破绽,而能到这种境界的人他还没听说,但此时,他也只能拼上一拼了,挥动手臂,六个彩色的漩涡向那七道闪电迎了上去,雷声轰鸣,现场陷入了奇光异色之中。
上官筠的身体则很快被拥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被带离了真力比拼的区域,晕晕乎乎中,就听得一个恶恨恨的声音,责怪道:“不知道躲啊!蠢!”
上官筠瘪了瘪嘴,最近这段时间,她觉得自己聪明了很多,怎么这个男人还是给自己这个评价,但怎么这些话听在耳中那么顺耳,那么好听。
砰!铁漠寒重重地落在了地面上,鲜血不断地从他口中涌出,一头黑发凌乱地覆在他的脸上,他用了很大的劲才抬起头来,即使是死,他都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红色的衣角猎猎而飞,一双黑色镶金丝线的靴子缓缓向他走来,而在看到对方的脸时,他双瞳紧缩无比恐惧地望着对方,雪白的发,干枯的脸上深深的纹路纵横,这张脸他曾是多么熟悉,可是此时又是如此陌生,他那头黑发何时变得如此枯白,他那泛着红光光洁的脸此时却变得如此惨白狰狞,而那双总是慈爱地望着他的黑眸,此时猩红一片,厌恶地望了过来,好似,恨不得他碎尸万断一般,他是来索命的阎罗,还是自己的——父亲。
“孽子!你还要错到何时?”
铁琦望着似已支离破碎的铁漠寒,凌厉的眼眸中竟涌上了浓厚的哀伤,那捧在手中白白胖胖的婴孩,那个天天追着自己喊“爹爹”的小男孩,那个在月下刻苦练功的朗朗少年,那个经常陪自己饮酒聊天的男子,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倒在那里的是自己,可是他不止害自己过了三年生不如死的囚禁生活,还害死了那么多兄弟姐妹,自己如何可以原谅他?
看着铁琦眼中的悲悯稍纵即逝,取而带之的是深深的厌恶和痛恨,没有希望了,他不会饶过自己的,一定不会饶过自己的,几句话反复在铁漠寒心中出现。
当他看到铁家十二高手向这边走来时,一丝光亮出现在他眼前,他使劲地向十二高手爬去,凭尽最后的力气喊道:“这个老头谋害本门主,你们帮我抓住他,抓住他。”
十二个平时对他毕恭毕敬的人却丝毫未动,只厌恶地望着他,那个紫色面皮的大汉不屑地道:“铁家主训,我们只尊从铁麒麟金令的号令。”
另一个头倌青巾的少年走上前来,紧握双拳喊道:“十哥,我们不会再上你的当了,四大长老已经给了我们密令,原来是你陷害了老门主,是你杀害了缘哥哥他们,现在,你还不思悔改,想继续做恶么?”
看着大势已去,铁漠寒反而不再害怕,他仰头哈哈大笑,片刻,笑声嘎然而止,阴鸷的眼光恶狠狠地扫向铁家的一众人等,疯狂地喊道:“我有什么错,五洲四大国的人都害怕我们铁家,就连银月国,天擎国都得依仗我们铁家,偏偏你们都要遵从什么铁家的祖训,永不涉足朝政,不,我偏不,我要得到整个天下,我要让整个五洲四大国的臣民都跪拜在我们铁家面前,我要光宗耀祖,这有什么错?还有你。”铁漠寒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伸手点指着铁琦,吼道:“一直对大哥不满意,却偏偏害怕四大长老的质责,还要硬着头皮把门主之位传给大哥,而我呢?我样样比他们强,却永远没有机会。”
整个会场似乎都被铁漠寒的悲恸所感染,所有人都默默地望着他,就连上官筠都不禁觉得铁漠寒没那么可恶。
铁琦决绝的神情似乎也有所松动,而也就在此时,铁漠寒的脑袋往旁边一歪,竟然昏了过去。
望着扑倒在尘埃中的铁漠寒,铁琦静默片刻,缓缓举起手掌,语调苍凉地说道:“就让我在此清理门户,以告慰那些枉死的冤魂吧!”
阔大的赛场上,老人的身影显得如此单薄,那艳丽的大氅就如老人心头流着的鲜血般在空中飞舞挣扎,此时,他的心中没有恨,只有无穷无尽的悲哀,那悲哀如潮水般涌来,似乎很快就要把那挺直的脊梁压垮。
就在老人的手掌就要劈下之际,朗朗的晴空中突然响起一记惊雷,那雷声把老人欲落下的手掌生生地阻滞在空中。
“琦哥哥,手下留情。”就在铁琦怔忪之际,会场的正门处走入两个人,那正是天擎国的皇太后孝明和即将为皇后的苏紫烟。
所有的人都是一愣,是谁通知了这两个居于深宫中的人?而孝明此时出现意味着什么?没有人能揣测得出。
铁琦也是一怔,那声“琦哥哥”似乎把岁月拉回了几十年以前,那个刁蛮任性的小丫头岂不是天天跟在自己的屁股后,喊自己“琦哥哥。”,现在,这个小丫头却变成了老太太。
“阿晓,你又来做什么?”铁琦终是放下横起的手掌,无奈地叹了口气。
孝明皇太后由苏紫烟搀着,急急走到铁琦面前,一把拉住铁琦的手,劝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寒儿有错,也要等他醒了,审过之后再定,琦哥哥怎么能动用私刑呢?”
孝明的话句句有理,铁琦竟是无可辩驳,只得答应着。
早有人上来拉了铁漠寒下去。
一场风波似乎就这样过去了,上官筠胸中竟觉得空落落的,到现在她才突然想起要仔细问一下东方魅别后的情景。
“皇弟。”还没等上官筠发问,身后的东方魅就被跑上前来的东方磊抱了个满怀。
“睿王殿下。”
“师父。”
“师兄。”
哗啦啦!那些平日里看不到的人都凭空而出,把东方魅包围了个水泄不通,上官筠竟被人群越挤越远,很快,连东方魅的影子也看不到了。
郁闷啊!上官筠悻悻地转头,百无聊赖地望着四周退散的人群,同时,心中恨恨想到
——让你们和我抢,有本事晚上去床上和我抢人。
想到床上二字,上官筠只觉得两颊发热,心跳不已。
而也就在此时,她突然感到不远处两道寒光射了过来,几乎是下意识地抬头,看到的一切让她打了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