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郁,枯草婆娑,空无人烟的院落内,那昏黄的灯光就如招魂的长明灯一般,让人不自觉地脊背发凉,整个濯莲院诡异中透着一丝无法捕捉的死气。
上官筠向院子四周迅速地扫视一番,微微向其他三人点了点头,冷箫领先,冷笙殿后,上官筠牵着轩轩居中,一行四人各持利刃,如猎豹般急速向亮灯的屋子扑去。
冷风喧嚣,朱漆斑驳的木门轰然被撞开来,青竹桌上的油灯忽闪乱摆,几乎就要熄灭。
上官筠凝眉向屋内看去,陈设依旧,唯有青竹桌上的一个青花瓷碗异常扎眼,碗内有汤,此时还热,袅袅热气诡异地飘在瓷碗上空。
“有人来过。”冷箫走了上去,端碗到鼻翼处,轻轻一嗅,撇嘴道:“西域子归汤,来人身份不低。”
上官筠低头思忖,来人难道是墨离?那么这个院子又如何会没人?孝明皇太后到底在不在此处。
冷箫和冷笙早已以极快地速度,向左右两侧的屋子潜去。
上官筠突然想到了自己呆过的那个密洞,也许那里会有什么乾坤,伸手去拉身边的轩轩,却抓了一把空气,低头一看,那孩子早就不见了踪影。
就在此时,就听得院子中传来一阵低呼,竟是轩轩的声音。
上官筠也顾不得想那么多,手横宝剑,冲出了门外,就见轩轩正撅着屁股从草丛中拉尸体。
借着冷清的月光,荒芜的杂草丛中隐约横七竖八躺着七八具尸体,上官筠走上前去查看,那具尸体神态安详,身上也没有大的创口,身下更没留下任何血迹。
上官筠的心情反而更加沉重,能让大内高手就这么无声无息地送了命,门口的侍卫竟然毫不知情,这样的高手同样也可以不落痕迹要了他们几个人的命。
冷笙和冷箫亦已跟了出来,几乎不用问,就可以从对方的眼神中得到答案:什么都没找到。
“看来,有人已经把人带走了。”难得开口的冷笙淡淡道。
“那怎么办,我们还去慈宁宫么?”冷箫挑眉问道。
“当然要去,但去之前,我们还要去一个地方。”上官筠轻扯嘴角,一脸贼笑
“什么地方?”那三只同时发问,脸上均挂着一副有可能被算计的可怜表情。
当上官筠打开衣柜内的那个洞口时,冷笙、冷箫一脸震惊,只有轩轩一脸淡定地点点头。
而当上官筠那双星子般的美眸转向冷箫时,他就知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在冷箫被一脚踹入地洞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后,他就背着一个人爬了上来,竟然是一个女人。
冷箫喘着粗气把那女子放到了床上,女子一头白发,面色苍白,嘴唇发紫,双眸紧紧闭着,竟如死了一般。
“月娘。”上官筠美眸瞪得溜圆,惊异地望着床上的人,她怎么还会在濯莲院下的洞内,是她自己下去的,还是别人把她送到那里,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啦。
“她好像快死了,只剩一口气了。”冷箫擦了擦头上的汗,从洞底到洞口有近两丈的距离,普通人一个人上来都难,何况他还背着个半死人。
上官筠摸了摸月娘的手,寒冷彻骨,脉搏微弱地几乎快摸不到了,看来是寒冰床的寒气保住了她的一丝心脉,就这样看,是活不过几个时辰了。
上官筠只觉得心尖一酸,眼泪止不住就落了下,月娘行事虽然古怪,但她毕竟教过上官筠武功,而上次也是她把上官筠送出了慈宁宫。
正在上官筠伤心落泪之际,轩轩默默走了过来,脸上竟是少有的肃然,他淡淡道:“她不能死。”说着自怀中掏出一个药丸塞到上官筠的口中,伸手点住她的百汇穴,然后慢慢把真气度入月娘的体内。
轩轩黛眉微轩,圆圆的眼睛中竟透出一股不属于孩子的戾气,他的一言一行冷静从容,又哪里是往日那个可爱无邪的孩子。
不过一会子的功夫,月娘的脸上就出现了淡淡的红晕,身上也开始有了热气。
轩轩嫌恶地看了月娘,收了自己的手回来,一转头,正好对上上官筠充满疑问的眼神。
轩轩脸露痛楚之色,冷冷道:“父王说过,娘亲当年落水之事可能和她有关,如若真是她所为,我必让她几倍偿还。”
看着轩轩仇恨的眼神,上官筠心下也是一痛,从轩轩对自己的痴缠可以看出,他是多么渴望母爱,他的父王对他再好,也必然代替不了母亲的关爱,如果他母亲只是失足落水,这孩子也只能是无奈,可如若他的母亲真得是被人害死的,那么他小小的心中必然会被埋下仇恨的种子。
上官筠蹲下身来,扶着轩轩的双肩,直视着他那双黑宝石般的眼睛,郑重地说道:“你娘亲的仇你父王肯定会报,你还是个孩子,不用想这么多。”
轩轩正要说什么,那边冷笙已经背起了月娘,面无表情道:“此地不宜久留,有话回去再说。”说着自己往外走去。
“冷笙说得甚是,我们回去再谈。”
上官筠牵起轩轩的手,几人急速退出濯莲院,和漠北十二怪会合,一起向慈宁宫而去,但这次背了个月娘,还有个个子矮小的轩轩,要想不露痕迹混过去,好像有点难。
一行人刚刚过了翡翠宫,迎面就走来六个巡夜的骑兵,看他们的衣饰腰带,应该不是普通的巡夜兵。
“站住,什么人?”六人同时勒紧缰绳,一字排开,手中的弩弓,一触即发。
走在最前的漠北大怪向前走一步,神色肃然,高声回道:“禁卫军一团第三分队。”
“拿令牌上来。”
漠北大怪蹭蹭几步上前,递上了从濯莲院外的侍卫手中拿得的令牌。
马上的骑士借着月光看了一看,复又递给了大怪,挥了挥手,其他几人纷纷闪到他的身后。
上官筠长长地吐了口气,几个人排成两队,快步向前走去。
眼看整个队列就要全部通过,马上的一个人突然尖叫道:“你们的队伍中怎么会有孩子?那个人怎么摇摇晃晃地?”
上官筠向旁边的几人使了个眼色,脚尖一点地,轻轻一扭腰,手持匕首直奔那个喊叫的骑士,刀到脖颈,横刀一划,噗地一股鲜血喷射而出。
同时漠北十二怪和冷笙,冷箫分别攻向了几他五人,以及他们胯下的马,不过几个回合,这些号称皇城第一侍卫的六个人,就魂断离恨天啦。
而就在此际,旁边的草丛中,蹭蹭地奔出两个黑影,轻轻一掠就跳上了翡翠宫的宫墙。
上官筠心下一惊,暗叫不好,这两人一走,他们就全部暴露了,也顾不得多想,就冲了上去,脚尖刚刚落到墙上。
只听得耳旁利器破空的声音,嗞嗞作响,两只箭从她耳边擦过,噗,噗两声,直接插入了那两个人的心脏,那两人软软地倒在宫墙之上。
上官筠顺声望去,翡翠宫的另一侧墙上,男子衣袂飘飘,长身玉立,手中拎着一个大大的口袋,她几乎都可以看到他那淡若清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