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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该不该找那个人 李美人

有一个人,一直住在我心里。不知那是哪一天,总之是高二里的夏天,晚自习,我无聊的看着桌子上的试卷,没完没了的测试,没完没了的做题,这种生活枯燥乏味。低下头在桌斗里折腾着我的随身听,何青借给我的录在英语听力磁带里的迈克杰克逊的歌声带我进入到一种幻想的世界。在歌声里,有时我觉得自己是在战场上看着一个伤心的孩子在大声哭泣;有时我则觉得自己在一个昏暗的小酒吧里,对面是一群不断滋事的混混;有时我觉得自己无比强大,就算整个世界在我面前也要低下它的头颅;有时我又觉得自己如蝼蚁般弱小,一小片风吹下的落叶都有可能将我砸翻在地从此不起。

突然声音停止了,可恶的何青,为了怕她老爸检查录音带里的内容,只有A面是歌曲,B面依然是英语听力,只好停下我信马由缰的幻想,回到现实,回到寂静的,只有沙沙沙~笔尖接触纸面的声音的教室里。快要高考了,大家都在努力的学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有一个远远地影子需要自己去追赶,去重合。我只好低下头厌烦的把磁带从卡盒里取出来,用铅笔戳进去慢慢的旋转着倒带,只有这样声音才会小,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转了一会儿,突然有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手里的动作不由自主的停下,只是这样静静的垂在桌斗里。窗外一片的灯光闪烁,歪着脑袋,隔着玻璃看着被封闭在外的,外面的世界,不同的世界,没有没完没了的习题,没有没完没了的责骂,也许吧,也许也是有的,但这时的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我不属于这里,这个教室,同样我也不属于外面,外面花红柳绿、尘土飞扬、朱门路骨亦或是山花烂漫都与我无关。我好像生活在不同空间的夹缝里,向满教室趴在桌上认真学习的同学们伸手没人回应,向路上匆匆过往的行人伸手也无人问津。一种被遗忘的失落感像海浪一样一下一下的冲击着我的心灵。

这时,窗户玻璃的反射中,我能看到一张非常好看的脸,细致的五官,高高的鼻梁,双眉轻轻地蹙着,用右手撑着自己的脸颊呆呆的看向窗外的世界。我在看着他,他在看着窗外,安静的夜晚,有带着淡淡花香的暖暖的风一阵阵从窗外吹来,突然,这世界就好像只剩下我们俩个人。就算是生活在空间的夹缝中,我却发现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不是一个人这件事足以让我一直高兴下去。

朦胧的感情的出现总是突如其来,让人摸不清头脑,我只知道从此不由自主的关注起他来,偶尔去向他请教几道物理题什么的,就连班主任也跟他说要多帮帮我的物理,说有一块短板总是不好的。但除此之外我们很少说话,我有我的狐朋狗友们,每天每天都跟赵丫、权岩、张啸他们混在一起,大声的笑大声的吵闹,班主任对我们这帮人一再警告:不要干扰别的同学,他敢这样说,我们就敢这样做,背起书包,拿起书本,逃离学校。我和何青就经常跑到不远的麦当劳自己复习,远远地逃离聒噪的老师没完没了的说教。他,却总是很安静,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自习,不跟任何人主动交流,像离群索居的隐士高手,同时,也总是霸占着每一次测试第一名的位置。他很不同,和我们不同,也和其他那些人不同,那些穿着一样的衣服,搭配一样的气质的人们总是更加的凸显出他有多么的不同。

我以为,我们只能这样了,我偷偷的看他,猜测关于他的一切,在心里复习他的样子,而他,只做自己,像两根平行线,永远也不会有交集。但事件总是向着不可思议的方向发展。我记得那又是一个很晴朗的夏夜,同我偷看他在窗户中的倒影的那天一样,我和赵丫他们在学校门口一家很小很小的店吃凉皮,晚上还有自习,一边聊一边吃,高兴的不亦乐乎,突然他孤独的身影走到门口,呆呆的看着我,又扫了扫身边的这一大帮子吵吵嚷嚷的家伙,好像踌躇着不知是该进还是退。我急忙开口留他和我们一起吃。坐在一张桌子上,他接不上我们的话,局促不安的低头吃着自己的晚餐,很慢很慢。赵丫她们闹够了,就急着要回教室,说还能插空打把扑克,而我跟何青约好了还是去那个麦当劳复习的,就说不去学校了。热热闹闹的一群走了,小小的店里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我已经吃完了,不自在的东张西望,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好孤独,孤独的好可怜,我想至少我必须留下来,必须陪着他把这餐吃完。

他低头安静的吃,可以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突然他抬起头,用那好看的眼睛冷冷的盯着我看,我莫名的后背发汗的感觉现在依然记忆犹新。“你就准备这样混下去吗?”他发话了:“三天两头的逃课,自习时不是发呆就是听歌。”他都知道吗?他看到了我在看他吗?他的声音也是冷冷的:“你从来没有想过未来吗?考什么样的大学,学什么样的专业。下学期就要分班了,学文科还是理科你有想过吗?”我想跟他解释,我只是不喜欢老师的上课方法,我真的有在认真学习啊,我和何青也有在外面报班补课,也在麦当劳认真复习啊,虽然是一边听这歌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很想跟他解释,就算是老师这样问我,我也很不在乎的啊,根本不理的,但我却很怕他看不起我:“我没有那么差啦!”解释,却怎么也张不开口,他的眼神慢慢的向下低去,看着碗里的食物,用筷子戳戳,闷声:“我已经想好了,我肯定是要去理科班的。你呢?”我不明白他想要我说什么?和他一起去理科班吗?“这个我还没想好,你知道我物理不好,去理科班对我来说可能有点吃力。”他猛地抬起头,教训的口吻更甚:“这还有一个多月的事了,你还没想好,你的日子怎么能过的这么糊涂。混着难道能混一辈子?”其实为了学习的事我爸妈也没少收拾我,但我都是对着干的,敢骂我,我就回嘴,但他这样说我,我却发不出声音反驳他。

他看我没有说话,明显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失落的表情,好像白净的脸上突然染上了阴霾。“算了,我吃饱了,我要回学校去了。”说着,他重重的放下筷子,没有等我,起身走出门外。我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心却跳的好快好快,感觉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

之后,我看到他总是不知该说什么,我无缘无故的对他产生了一种深深地愧疚感,我觉得我让他失望了,他一定是讨厌我的,于是看到他我都飞快地躲开。再后来就是分班,他果然去了理科班,我在文科班,自此断了联系。但我觉得我的心里一直有他的影子,他是第一个教训我竟然还不使我憎恨的人,这很奇怪。再后来,他考上了本市名校C大,我上了财贸学院。但不知为什么,经常在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是如此想他,我想知道他怎么样了,他的身边都有什么样的人,他快乐吗?我该不该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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