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娄小燕的恻隐，一天天困扰着我，真的，可怜她！
蕃茄事件之后过了一周，任性、犟倔的娄小燕并没有交出书面检查。这天，在中队的活动室门口，她忽然拦住瞿干事冲头冲脑地说：“一只蕃茄就这样对我，我死也想不通。检查，我不想写。”
“不写，记过就太便宜你了，得延教。”瞿干事没好气地回道。
“延教就延教，反正小命已攥在你们手里，你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吧！我想不通。”
“想得通要检查，想不通也要检查。”瞿干事口气硬得象能撑死人。
“你这不成了林彪那一套，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吗？”娄小燕明显地带着戏谑的口吻。
“不许你污蔑国家干部！”瞿干事气得脸色铁青，双手一叉，逼近丫丫，而丫丫却满不在乎地双臂相抱，两眼盯着瞿干事，空气紧张得象要爆炸似的。
只听“噼！”地一声，丫丫猝不及防，右脸被瞿干事重重地掴了一巴掌，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她没顾得上擦，旋风般地伸出腿，“蹭”地一扫，把瞿干事踢倒在地。
丫丫冷笑了一声，说：“怎么样，有种的再来。”
这时，姬队长刚巧领着几个人从茶场回来，她三步并作两步，迅速插到两人中间，遗憾而又隐含痛苦的目光最先停留在瞿干事身上，她让瞿干事离开这儿，瞿干事掸着身上的泥尘，迟疑了几秒钟，这才狠狠地说：“贼流氓，你等着瞧吧！”
“哼，谁先动手打人？你不配当国家干部，我要控告你。”丫丫毫不相让。
丫丫固然撒泼，野，可是，瞿干事也太不象话了，难道就这样管教我们？她是那样骄横，仿佛歧视劳教人员是理所当然的……目睹着这一切，我不由得想起自己今后的命运，只要瞿干事在女队干下去，没准儿，这耳光总有一天也会煽到我的脸上的。想到这里，我心中平添了几分畏惧，斜乜了一眼姬队长，见她抿着嘴怔在那里，象是自己挨了打似的。
在场的蔺娜向她简单地报告了事情的经过。
“又是你。”姬队长凝望着丫丫，轻轻地说出这几个字，使人感觉不到一点声色俱厉的样儿，丫丫却别转身子，耷拉下头，粗重地喘着气，象是被这话压得透不过气来。
“你们不要官官相护！”丫丫猛地掉过脸，气急败坏地喊道。
“这，怎么会呢？”姬队长的声音平静得令人吃惊，“瞿于事有不对之处，应当首先检讨。”
“让她检讨？”丫丫喁喁而语，脸上闪露出惊疑的神色。
姬队长点了点头，目光一挑，对丫丫说：“那你呢？”
丫丫抬眼看了一下姬队长，噘着的嘴巴松开了，爽快地说道：“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也有错。”
姬队长的嘴角泛出了会心笑意，她一手搭在丫丫的肩上，说：“我就是要听到你这句话，诚实，是学会做人的第一步。至于吃蕃茄的事，我相信你迟早会想通的，我等着。”
丫丫再一次觑了姬队长一眼，嘴唇微微抖颤了一下，但什么也没说出来。
我伫立一旁，端详着姬队长，心中惊服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