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自有恶人磨!
“十九颗人头,齐了?”为首的一人不带一丝感情地问起。
周小棠微弓着身子,僵硬地笑笑,吞吞吐吐答道:“是……没错,十九个。”末了,又畏畏缩缩地补充了一句:“都是上面要秘密处决的囚犯。”
那人却不再说话,周小棠和一干手下大气不敢出地杵在原地,气氛极为怪异。
一个身形略胖的刑徒开口了,声音温和:“还不走?难道也想吃碗长休饭、喝杯离别酒?”
周小棠等人如蒙大赦,一溜烟儿跑出了阐提院。直到听不见鬼哭,才露出凶神恶煞的痞态。
“老大,那三个刑徒是什么人啊?怎么感觉他们的气势比中郎将尉迟檀奴还要厉害?”
“哼~尉迟檀奴?他只不过境界高些而已,也就是在我们面前逞逞威风,真要打起来,三个尉迟檀奴也不是方才那些人的对手!”
“为何?”
“我平时都是都么调教你们的?一帮蠢货!因为那帮人身上有杀气,绝对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高手!空有武力而没有实战经验,尉迟檀奴也只有跪地求饶的份儿!”
“可是我们并没有感觉到啊,只是感觉有些冷。”
周小棠一巴掌掴过去,清脆的一声:“啪!”
“烂泥扶不上墙!能让你察觉到杀气,还叫高手吗?他们的杀气恍若实质,好似吞噬了万条生灵,十分阴寒,而且控制得如火纯青,如非我多年在鬼门关晃悠,也察觉不了。”
“老大就是老大!不佩服都不行啊~”
周小棠心中暗暗得意:“这点本事都没有,我早就死了十几次了。“不过又升起一阵惆怅:“我连武十四经都未全部打通,看来这辈子凝聚武脉是无望了……”
一入江湖岁月催,回过神来的周小棠咽下自己酿的苦涩,带着一众手下领赏去了。
胖子旁边身形消瘦的那个刑徒首次张口了,略微清淡:“大人,他们走了。”
为首黑衣人颔首:“开始吧。”
胖子和瘦子来到宁神戒备的宋祁等人面前:“咱们这里不是菜市口,不兴午时三刻大刀砍头那一套,呶~”胖子对着圆形垛台上的一口悬棺努努嘴:“阐提院呢,有自己的规矩,死囚一律以身饲棺。”
三叔的儿子宋赝庸嘴角一撇:“哦?九卿治下的阎提狱,竟然自立章程?”
身宽体胖的他恰恰遮挡住了两人的视线,另外几个哥哥悄悄捅了捅宋祁后背,低声问道:“下步怎么办?”
宋祁简单地回了一句:“入棺。”
后边的十几人大急,操着极低的声音议论纷纷。
“真要入棺?”
“宋祁不会故意坑我们吧?”宋氏之外的另外几个童囚也加入了进来。
“不会的,我信他!”
“我也相信他!”
“对,丈夫过红尘,不过一断头!”
……
宋祁他们来到那座台子跟前,青衣似的泣咽浅唱突然消失,杳不可寻。
台体四方,三丈长宽,色呈汉白,十分古朴,底座有犼形柱足支撑,四隅攀附饕餮虬纹,沉入地表的部分爬满了湿润的青苔。台壁工笔,圆吻突目的无足蝉纹,与上部延伸的夔纹相互映衬,勾勒得极为严谨,端地精美厚重。稍微靠近,不可言传的浩远悲凉一下子笼罩下来,放佛这座台子化身成承载沧桑历史和众生悲苦的祭台……
顺着青条石阶上顶,一口铜绿斑斑的巨棺竖悬在圆唇的阔井中,只有约莫三寸长度的翘头棺尾露在井外,一角云雷从龙的凹纹落迹其上,硕大的龙首怒目圆睁地昂起,似在对着什么咆哮。
月光下似陨玉砌成的井壁柔柔散发着羊脂样的光泽,放佛水下有绰绰鱼影在晃动。
宋祁他们尚未做好准备,就被背后猛然传来的巨力抛向那口铜棺,令他们惊悚的是,一直死寂的铜棺冉冉升起,外椁慢慢滑下,好似猛兽缓缓张开了巨口,要择人而噬。同时井下传来沉重索链撞击井腹的“哐当~”声音。
宋祁他们如同下饺子似的落入棺内,电光石火间,外椁“咔”地一声滑回原来的嵌合位置,已经出井的大半个棺身徐徐坠下,井内回荡的滴水声也渐渐消失。
静立在井缘的胖子低言道:“大人,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我们只负责做局,大乱中谁能得鹿,与我们都无关系。”
三人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黑暗中,“窸窸窣窣”的蛐蛐声也渐渐隐匿了起来,栖在寒枝上的一只夜枭瑟瑟地闭上了晕黄的双目……
青铜棺上除了那条张牙舞爪,逆鳞怒张的大龙外,棺椁两侧各有六幅面带奇长面具的云鬓宫装仕女图,她们直仰着面,若骨柔荑双双掩棺,令人费解的是,左侧六仕女的掌心朝下,右侧的则朝上,不知是要盖棺,还是要启棺……
禁锢铜棺末端的黑色索链上刻满了鸟篆纹饰,也许在水里泡的时间太长,多处附着墨绿色的水垢。
棺内,宋祁他们至今还云里雾里的,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突然,童囚中一直冷漠不言的孩子说道:“我这里有冷火儿!”言罢,从怀中摸出的一颗鸽卵大小的月神石。
铜棺内部十分宽敞,一群人跟着光源挤到角落里,宋祁突然出声到:“大家呆着别动!我来数数人数。”
“一,二,三……十八,十九,二十,咦,怎么多了一个?”
众人一阵紧张,颖儿等女孩更是花容失色:“小祁祁,你没数错吧?”
“呵呵,看把你们给吓得,刚才我把自己多数了一次。”宋祁一阵失笑。
“臭小子,都什么时候了,还做这种无聊的恶作剧?”
眼见颖儿要发作,连忙道:“我再数一遍,行了吧?”
“一,二,三……十八,十九,二~十。二十?不会吧?真多了一个?”
人影瞳瞳中,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蓦地散开,彼此都隔开了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