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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黑夜

西宫太后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事到如今,再看不出来姑姑的意图,那她也就是太傻了一些。这分明,就是要不认自己这个侄女啊。竟是将最后的手段也拿了出来,这不是要弄死自己,又是怎么一个打算了。谋反之罪,莫说是她这个本就不应该在这位置上的太后了,哪怕就是先皇在世,如今成为了太上皇,也不能谋反啊。

至于罪证,就更不用说了,这其中有多少的牵线搭桥就是靠着太皇太后的,若是没有她在背后的承诺,西宫太后即便是有那个心思也没有那个胆子。

而西宫太后也相信,既然她敢拿出来,就证明这其中绝对不会牵涉到她自己。虽说这其中也有不少太皇太后的掺和,但是即便是她,也不愿意失去这崇高的地位,想要再其中做一点手脚,那也是十分容易的事情。

同样明白过来的,还有荆阡蕴。

西宫太后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嚣张,太皇太后为何突然回宫,耶律恒又是为什么突然出现在后宫之中,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就是不告诉他他也能猜的出来。太皇太后的突然发威,虽也是让他吃了一惊,但同时他也意识到了,这是要牺牲西宫太后,来保全自己啊。

如果这件事情被暴露出来,她即便身为太皇太后估计也讨不到任何的好处,甚至最后会失去下葬皇陵的机会。她不傻,即便已经远离京城这么些年,她依然比任何人都知道应该如何取舍。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是荆阡蕴知道,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失去了可就再也没有了。而太皇太后既然做了如此决定,就证明是在向自己坦白,而且,她自己想来也不会再做出这样的事情。

毕竟她年事已高,就算是想要做些什么,也要看自己是不是有那份力气吧。现下,最值得信任的,反倒是眼前这位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的皇奶奶。

荆阡蕴咳嗽了一声道:“朕瞧着大家也不要争辩下去了,既然皇奶奶说有证据,那自然就是将它拿出来,由丞相负责彻查,若是真的,那边让大理寺那边定断就是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该如何,就是如何。丞相,你就先随着太皇太后去一趟吧。”

太皇太后瞧了他一眼,大概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并没有继续说下去,朝着丞相点了点头,便让宫女搀扶着离开了。

荆阡蕴又转过身来看着惊慌失措的西宫太后。

这个人,从来都不曾喜爱过自己,而自己,也从来都不曾正眼瞧过这个一直都想尽办法让自己死掉的女人。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对她产生了些微的同情。

原来到头来,大家不过都是被野心埋下的棋子,只不过他运气好,破土而出,而剩下的这些人,或者是挣扎到一半就放弃,或者是最终被捡起来当做废物烧掉。眼前的这一位,就是活到了最后,却是要被烧掉的人。

但是无论有着怎样的情感,一个帝王都不会被这些情绪左右,如果自己不够小心,或者荆阡宸并没有做那些事情的话,也许现在的龙国,还不知道会是一个怎样的局面。

他叹了口气说道:“此事还没有查清,西宫太后也算不得罪人。只是,也不能就此放任,朕希望,西宫太后这几日,还是不要出门的才好。”

这也就是变相的在表示,要将她堂堂一介太后,给软禁起来。

但是此刻的她,不说生气,却是连辩驳的力气都没有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她从十四岁就开始的梦想,没了,一切,都结束了。

她也知道这算是荆阡蕴最后给自己的一点点的善意,也是为了保存她这位西宫太后最后的脸面。待到自己被赐死的那一天,恐怕整个宫内的人都会被封口。传到外界去的,都是自己突然病逝的消息,然后他们会浩浩荡荡的把一个空的棺材埋入皇陵,但是自己的尸首,却是不知道会被丢在哪里。

她并不恐惧死亡,毕竟对于自己的野心会带来多大的风险,她并非不知道,就像荆阡静,本是那么优秀的孩子,却在最青春年华的时候失去了生命,而作为母亲的她,却连每年祭拜一番,都做不到。

而现在,自己要死了,也许就在一个月之后,亦或者半年之后,但是却有一个人,是终究放心不下的。

那就是荆阡明。

即便没有变成现在这副样子,那也本就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孩子。没有了自己,那明王妃也不是什么善茬,那孩子,会过的是个什么样的日子啊。

西宫太后不仅落下泪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管这件事情到底如何,不论我究竟是会落得怎样一个下场。但求皇上,一定放过明儿那孩子,他已经变成这种样子,哪怕是生活都有问题,还望皇上能够放过他一码,派人去照顾照顾。我在此,谢过了。”她不顾旁人阻拦,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她未以哀家自称,看来已经是完全放弃了一切,这最后的请求,荆阡蕴也是想不到任何理由拒绝。毕竟荆阡明变成了现在这种样子,完全构不成威胁了,他点点头道:“您放心,朕,会派人前去多加照顾的。”

有着一句,对她来说也就够了。她挣扎着自己站起身来,也不叫人扶着,也不去坐那轿子,看上去,竟是想要自己走回宫中。

没有人上前阻拦,也没有人胆敢阻止。

众人就这么呆呆楞楞的看着西宫太后的离开,直到那最后一点灯光也消失在了眼前,荆阡蕴这才开口说道:“今天,什么都未曾发生过,都回去睡了吧。”

在这宫中待久了,自然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众人自然是闭嘴走开。而荆阡蕴也和皇太后太傅,一起离开了这御医院。

只这一瞬间,这里又变成了平时一样,深邃的,什么都未曾发生过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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