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珊(女生11号)牵着穗荷(女生16号)的手,刚刚才从二楼的图书馆里出来。从里面看不到窗外的风景,也不知道是白天或是黑夜。要不是“友人手册”上显示着当天的时间,估计所有人都会对时间没有了概念。
陈雨珊的个子不算矮,正好一米六五。她鼻梁上的眼睛不像那种古板的传统款,而是配上玫瑰红镜框的轻质眼镜——21世纪末刚刚开始流行的最新款式,佩戴起来像是一位朝气蓬勃的学者。
不过,最让她看起来与众不同的,还是她独一无二的气质。
她不属于具有领导风范的女生,可却让人觉得值得依赖。她不属于很幽默的开心果,可却让人觉得有种归依感。在几年以前的班长竞选会上,陈雨珊几乎是全票通过,完完全全能够担任起“班长”这个职位。不过,她却摇了摇头,说是自己不愿意支配同学们的生活,便将权利转给了得票数排名第二的高诗语(女生12号),没有丝毫的犹豫。
她不是那种对权利或金钱感兴趣的女生。这一点,全班皆知。
“亲爱的,加快速度了。”陈雨珊一路小跑起来,牵着穗荷的那只手却丝毫没有放松。
穗荷则是乖乖跟在陈雨珊的背后,也一起加快了脚步。她的短马尾顺着吹过的气流飘荡起来,在空中肆意地舞起。
穗荷是陈雨珊在班级中最好的闺蜜。刚入学的时候,她的话很少,属于和柳萌叶、邓莹(女生22号)这样的同类人。不过,等她渐渐和陈雨珊混熟了以后,便变得颇为开朗,垂到双肩的双马尾也逐渐凸显得她十分可爱。
然而,她的这点清纯正好吸引到了班级中的一位比较麻烦的人——陆景朋(男生11号)。
陆景朋笑了笑,偷偷地跟在穗荷和陈雨珊的身后,将“友人手册”藏在衣袖衫中,连续拍了好多穗荷的照片。他是一位痴汉,仅仅是一副夹在鼻梁上的高度数眼镜,根本无法掩盖住他内心的狂野。
事实上,他的家中早已经收集了成百上千的图片。不光光只是穗荷的,其他漂亮女生的照片他也都有。每当夜深了,欲望来了,他便守在电脑前,对着那些照片舒服地爽一番,然后才得以安心地入眠。
不过,他却一次也没有真正和女生做过那种事。不是他没有邀请过,而是没有人愿意搭理他。大多数被他看中过的女生都会给他一个响亮的耳光,然后霸气地将他甩在身后,从此断绝关系。可是,坚强的陆景朋却会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鼓足精神,再向下一个目标进发。
如今,盯上了穗荷的他,又准备在这个游戏中施展自己的狂野。死亡,对他来说并不算是什么。相反的,他正准备通过这次的机会——真正地下一次手。
欸,这辈子都没真正碰过女人。陆景朋依旧不停地连续按着“友人手册”上“摄像”的按键,嘴角显露出一丝邪恶的微笑。这次——怎么说——就算是没了这条命,我也要做一次。
视角转到位居一楼的餐厅。此时,这里已经群聚着三三两两的同学,但却没有人敢大声发言,都是默默和自己最信赖的朋友待在一起。高诗语(女生12号)的领导才能已经几乎消失了,能依靠的也只有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李实秋(男生8号)。胆小怕死的王晔(男生18号)在广播后第一个就到达了餐厅,撞见了正在收拾东西的韩秋雪(男生12号)和林默铱(男生23号),便一股脑儿地钻到了一张刚刚涂过新漆的桌子下。不过,那个地方还真算是隐蔽,若不是细看,还真发现不了。直到现在,王晔才刚刚缓过神,悄悄地钻了出来,可身后也粘上了许多尚未晾干的油漆。
“来,喝点水吧。”马宇哲(男生19号)挠了挠头,将刚刚从会议室门口的矿泉水箱中拿出的水递给了身边的学生会副主席,晨琳(女生3号)。晨琳腼腆地笑了一下,低头接过那瓶水。可还没等她转开水瓶,她便感觉不对劲,于是便连忙举起水瓶,透过透明的塑料瓶,仔细观察着内部的水。
“宇哲,这瓶水过期了。”她腼腆地说。
“哎呀,可这里只有这种……”
“没关系的,我不介意。”她微微笑了笑,拧开瓶盖,将唇抵在瓶口,让甘甜顺着喉咙流下。
不知为何,马宇哲竟然和晨琳的关系好了起来。学校里,晨琳可是老师们的宠儿,据说因为她绝对敏锐的观察力而成为了校园中的“侦探”,专门为了找出校园中的不良团体而工作。
的确,仅仅在观察力这方面,即使是林默铱也不是完全能比得上她。她可是曾因为这个,获得了国家级的“最强大脑”称号。
然而,马宇哲只是一位不受老师关注的流行乐社社长,算是职位很低的角色。因此,他们属于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的关系,就算见了面——也很少讲话。
可能……是之前在保健室的相遇吧。马宇哲琢磨着,双眉一挑。嘛……总归有个伴儿,不然要是真的一个人在这该死的游戏里,生存的几率可是极低的。
晨琳的身子很瘦小,站在马宇哲的面前,就像是一个小孩儿。她的脸颊上微微散发着红晕,虽然额头上有几颗微小的青春痘,可也显得十分可爱。
扑通。马宇哲的心竟然颤了一下。
哦哟。我干嘛呢!马宇哲咽了咽口水,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啧啧,马哥呀。”
碰巧,这一幕,正好被刚刚进门的瞿少轩(男生4号)看到。马宇哲连忙咳嗽了一声,大步走向了瞿少轩,故作轻松地大笑起来,拍了拍瞿少轩的背。
“哦哟!Shawn啊,你来啦!我可想你呐。”
“少来,”瞿少轩白了我一眼,“啧啧”地指了指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然而接着,他便不再欢笑,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环顾了一下这里的人们,喘了口气,然后转身,一把“啪!”地将餐厅的门锁住。
“各位,鉴于班里的主要干部都在这里了,我要宣布一件事。”
马宇哲的双眉瞬间紧皱起来。他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识相地往后退了几步,走到了晨琳的身边。王晔依旧萎缩在餐厅的一角,李实秋和高诗语手牵着手,靠的更近了一些,韩秋雪和林默铱也互相对视了一眼,安稳坐了下来。
餐厅里目前的八个人,没有谁再敢发出声音。
“刚刚我遇见了女生9号肖娅铃,”瞿少轩的声音故意压低,神色极其严肃,“她说她亲眼看见男生14号周圣卿——杀死了柳萌叶。”
霎时间内,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可是……周圣卿那家伙不是喜欢柳萌叶么?”李实秋推了推眼镜,有些想不明白,“既然他喜欢柳萌叶,为什么要把她杀死?”
瞿少轩摆了摆手,咬了咬唇,显出一副无奈的感觉:“正是因为我想不清楚,所以才来问大家的。我觉得……肖娅铃说不定在骗人呢。”
……是么?马宇哲摸了摸下巴,貌似有些不舍。如果真的是周圣卿杀死的柳萌叶……那眸子涵——不是白白牺牲了?
不——眸子涵,她是被我们推上死刑台的。马宇哲咬了咬牙,心里的愧疚感俨然升腾起来。所以,不管怎么样,我觉得还是应该把案子查清楚,好给眸子涵一个交待。
“等等……周圣卿他,”韩秋雪的嘴唇微微动起,吐出了几个字。可忽然,林默铱瞪了他一眼。韩秋雪深吸一口气,也便闭起了嘴。
“我觉得,应该就是肖娅铃在说谎。”林默铱接了话,也学着李实秋推了推自己的眼睛,“如果真的是周圣卿动的手,那么那个‘B’又要怎么解释呢?不管怎么样,我们应该先把肖娅铃找到,然后问个清楚。”
“我……我同意。”终于,一直藏在角落里的王晔也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
“嗯……也对。”瞿少轩点了点头,“还是先把肖娅铃和周圣卿找过来,一起问个清楚……”
接着,他翻出“友人手册”,查看了一下时间。
18:00了,距离下一位死者的出现——还有三个小时。
这座黑色的牢笼里,是没有风的。四处都是密闭的空间,唯一能与“外界”沟通的,也就只有一楼的大门处了。
周圣卿(男生14号)的眼神迷离,估计是仍未从失去柳萌叶的阴影之中走出来。他的右手中紧紧地捏着只剩下半瓶的矿泉水,以前小霸王的风范也早已灰飞烟散,所留下的仿佛只有一具空壳——一具思念。
柳萌叶啊……到了天国,要好好的。他的双眼不再通红。不是因为他不想哭,而是已经哭不出了。他在之前,已经将这辈子的大部分泪水哭光了。
突然,他停了下来。一股愤怒忽然涌上心头。都是这个该死的游戏。他“啊啊啊!”地怒吼一声,下一刹那将右手奋力地砸在右侧的墙壁上,拳头生疼,可心,更痛。
好想——好想回到过去——回到那个校园——回到那个大家都还在的地方。
那个时候,每当放学,周圣卿总会领着他们帮派的几个小子——郑烁(男生16号)、杨杰(男生24号)和王文涛(男生20号)到海言中学门口的一个拐角处,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拦截那些低年级的学生——如果碰到个有钱了,直接抢了;若是撞见个没钱的,便揍一顿。
“欸,小子啊,把钱交出来啊!”郑烁提着一根棍子,将另一只手架在一位刚刚离开校门的女生身上,一脸狡狯地笑着,样子就像一个强盗似的——不,他就是个强盗。
“是哟是哟!”杨杰也舞动着自己略显肥大的身躯,像一面墙似得挡在了女生的面前,双手大大地张开,甚至伸出了自己的舌头,“来嘛来嘛,哥哥们需要钱哟。”
女生连忙往后倒退了几步,神色异常惊恐。她看起来是那样瘦弱——那样弱小。
“不要怕,交钱吧,我们不会动你的。”王文涛也站到了女生身后,语气平稳。和另外两个人相比起来,他就显得略微正常,不像是那种很流氓的人物。
不过,他的加入,也令女生更为恐惧。
“救命啊!流氓啊!”女生发自肺腑地叫喊了出来。眼泪已经从她的眼眶中溢出,无助的她双腿也逐渐软去。四周的风景开始越发模糊,视线也恍惚起来。
同学们见了她,停下了脚步。有的犹豫不决;有的咬咬牙,毅然走开;更有的根本就当做没看见,从他们的身边直接跨过,连扫都没有扫上一眼。
女生在绝望之际,向着校门口执勤的老师投去了求助的目光。老师,救救我。
可惜,那个老师并不认识她,也别过了头,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像其他人一样,对此不理不睬。或许,老师也不想负责吧。
“可以……可以放过她么?”
“嗯?”郑烁又翘起了自己的棍子。
同班同学柳萌叶忽然出现在了那四个人之间,低着头,看着眼前的女生,身子也在微微颤抖:“可以……能不能,放过这个孩子?”
“小妞儿,不要以为我们同一个班就能干涉我们。”杨杰将自己的肥脸凑了上去,眯起双眼,用尖锐的眼神蹬了蹬她。不过,周圣卿却突然走了上来,一把将杨杰推开。
“我们,为什么要放过她呢?”周圣卿或许是觉得柳萌叶挺有意思的,微微笑了笑。
柳萌叶将头低得更低了,手不禁揪起了自己的衣角,吞吞吐吐地点出几个字。
“我……我觉得,她没有罪,不应该被你们这样对待。”
周圣卿的双眉一挑,感觉事情更加有趣起来。
“噢?要么这样,你来代替这个女孩儿交钱。”
柳萌叶不禁犹豫了起来,摸了摸口袋——其实里面只有五块钱——那是她母亲给她的零头,说是让她给自己买点晚餐。
“给,我只有五块钱。”寻思一秒后,柳萌叶还是毅然决然地掏出了自己的那张皱巴巴的五块钱纸币,递送到周圣卿的眼前,“赶紧放了她吧。”
周圣卿抿了抿唇,轻“哼”了一声,接着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三个人把那个女孩儿放走。一丝春风吹拂过柳萌叶的发丝,显得她一脸欣慰。
女孩向着柳萌叶深深地鞠了一个90°的躬。很快,她便托着自己的包,压抑着心中的泪水,一路急匆匆地小跑开,甚至撞到了路过的晨琳。晨琳往后退了一步,扫了一眼柳萌叶和周圣卿,皱起了眉,躲到一旁默默观察他们。
“五块钱——不用了,自己收着吧。”周圣卿托起了柳萌叶的下巴,将脸凑近了这位清纯的女生。一个念头忽然从周圣卿的脑海中闪过。他得意起来。
“作为交换,当我女朋友吧。你挺有意思的。”
柳萌叶顷刻间沉默了。其他三人也愣住了——根本无法想象自己的老大会说出这种话。
晨琳听了这话,赶忙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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