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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寒衣情重

对诸葛均收留吕蒙,步骘、樊阿看得大为惊奇,他们知道诸葛均对身边亲随挑选极严,便是步骘、卫旌那也是先为他做了一段时间事情,考察过后才得收录。这吕蒙看来文采并不出色,不过略略交谈几句,三公子竟然就点头收为亲随,那可真是少见得很。

其实诸葛均自己也心知肚明,这其中很大程度上还是前世历史上的名人效应作祟。如果说黄忠、吕岱等人的能力早已成型,那么吕蒙此刻的能力只怕还未必赶得上自己身边的步骘和卫旌,毕竟这两人是一路苦读过来,到了自己身边也受了不少磨炼。而吕蒙如今还不过是吴下的一位穷人家孩子,虽然胆大伶俐,但毕竟缺少见识阅历。

这现实毕竟不是玩游戏,不可能人才不管年纪多大,一被发掘出来就是历史记录那个名将的模样,统率90武力80什么的。比如诸葛亮如今虽然聪明远胜常儿,可他的能力比起历史上那个蜀相明显就差得远了。

而吕蒙真正值得看重的,却是那隐藏在前世历史记录中的成长潜力。和周瑜、鲁肃、陆逊等人不同,吕蒙是真正一步步从低级军官成长起来,慢慢爬上和东吴众名将平起平坐地位的。三国时代应该还没有对军事人才的专门培养一说,因此吕蒙的成就完全可以说是在实战中自学磨炼成才。这么一个人物,如果对他重点培养,应该不会变得比前世差吧?

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先把吕蒙留在身边仔细观察一下,顺便培养主从感情。先搞清楚他如今的能力、性格、爱好,日后才能放心培养他,让他为自己好好做事。诸葛均一边打着如意算盘,一边又问起吕蒙那日和邓大争吵之后的事情。吕蒙这才知道那天的事情全部这三公子看在眼里,赧然之余也就老实都说了。

原来邓大执意要赶吕蒙回吴下,可吕蒙特地远道来投奔姐夫,为的就是谋一个差事解决家里的贫穷,如今好不容易到了地头,那里肯轻易回去?恰好这时候有人给他送了些钱粮来,他一问,才知道这是诸葛府君家三公子的心意。

吕蒙这些时日在南昌,也听了一些这位三公子的传闻,知道他年纪虽然幼小,却礼贤下士,又爱护百姓,豫章一郡都说他好。吕蒙看姐夫拒绝自己的意思很坚决,这条路子想来是走不通了,脑筋一转,就动了对诸葛均毛遂自荐的心思。他心思也活,就拿着诸葛均送来的钱粮去置办行头,换了身衣服,把自己收拾得似模似样,又备了名刺,这才往太守府前来拜见。

其实吕蒙也知道这三公子高高在上,自己一介小民本不容易见到,因此他还准备了些钱,打算用来贿赂太守府看门的小吏。可诸葛均如今起用徐诚为郡决曹,豫章一郡法度森严,而太守府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小吏们就算有天大的胆子那也不敢收受贿赂的。吕蒙见这一招不成,又寻思回去姐夫很可能就要赶自己走,心里焦急之下就吵闹冲撞起来。

诸葛均这才知道吕蒙改变打扮的原委,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心想这位少年人倒是心思活泼,而且敢想敢做,这种人处于乱世,只要有一个合适的机会,必然不是池中之物。他就叫步骘先领吕蒙下去为他换衣服,安排住处。而要加入诸葛均的属下,自然也有一应的公文契约需要登记,这些手续也要去办了。

步骘一一答应了。吕蒙随他走了几步,却又回头,嗫嚅着对诸葛均道:“三公子,您适才为属下取的字,蒙觉得很好。如果您允许,蒙想要以‘子明’二字作为自己的字,可以么?”

诸葛均听得怔了一怔,心中陡然升起了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这根据前世历史记忆随口叫出来的名字,如今却因此真成了今世吕蒙的字。历史和现实交错影响,一时间真不知道何者在前,何者在后了。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吕蒙见三公子应承了,心中大喜,又对诸葛均行了一礼,这才随步骘去了。

古时男子取字一般要在冠礼以后,但是也有提前的。而乱世之中往往就更加不按成规了。比如步骘和卫旌二人如今其实也还未到冠礼的岁数,可他们也都有了字。诸葛均寻思过两年或许自己和兄长也该取个字了,未必就要等到年纪再行冠礼。兄长的字么,自然还是叫孔明,毕竟这金字招牌都打了近两千年了,而自己要叫什么呢?这可得好好思量一下。既然这成年可以提早,那么结婚是不是也可以……嘿嘿。说起来薛清漪那丫头一直避不见面,也不知道她如今心情如何?

一路胡思乱想,转过墙角,诸葛均一抬头,却看见一个俏丽的身影正依靠在自己房间门前的一块大石上,望着远处呆呆出神,不是薛清漪却又是谁?诸葛均大喜过望,忙一挥手,自己却轻手轻脚地靠了过去。他身后的樊阿和侍卫们眼见三公子这是要和自己未来的老婆玩点私密的游戏,一个个自然都识趣地退得远远的,避开了视线范围。

薛清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坐在石上呆呆地看着远处出神,全然没有平日里的警觉。因此诸葛均一直蹑手蹑脚地到了她的身后,这女孩也没有察觉。诸葛均站在她身后一打量,忽然发现这丫头似乎越来越有女人味了,上襦竟然已经遮掩不住那胸前一抹圆滑的弧线,而纤腰往下的丰盈虽然还带着少女的青涩,可也勾人的眼球。

其实这倒不是薛清漪这短短一段时间不见面身体就得到了快速成长。她的年纪原来就比诸葛均大两岁,等今年过完年其实就快十五,在古代早一些的女子那都出嫁了。而且薛清漪家境不错,从来不缺营养滋补,自己又爱骑马舞剑,身材锻炼得原本就比同年的女孩子好一些。只是她的性格开朗,为人有时就带着几分纯真,这一点和诸葛慧成熟的气质大不相同。诸葛均和她相处都把她当做是个小妹妹看待,竟然也就对少女本来的魅力视而不见。

如今二人论及婚嫁,诸葛均的心目中自然而然就把眼前的少女当做自己的未婚妻看待,于是看薛清漪的眼光也就随之改变了。而薛清漪今日为了方便骑马,换在身上的是一身由胡服改良来的利落衣裙,这种服装比起传统的衣物来得更能衬托身形,于是薛清漪的身形在诸葛均看来自然就很有魅力了。

一想到眼前的少女迟早都是自己的人,某怪蜀黍忍不住“咕咚”一声吞了口唾沫,开始在心里考虑要不要给她一把抱上去。就在这时候,薛清漪却轻轻地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小贼,没良心的小贼。”

那声音轻轻柔柔,透着几分爱意,几分哀愁,女儿心事尽在其中,让人一听真是荡气回肠。诸葛均听得一愣,伸出去的爪子又缩了回来。他想了一想,便柔声问道:“清漪,你为什么叹气啊?”

薛清漪猛然听了这话,就如同中箭的兔子一般自石头上窜了起来,回头一看,却见自己口中那小贼正站在自己身后。诸葛均的身体成长得快,如今已经不是当初江畔初见那个幼稚形象,隐隐然已经有了和薛清漪同年的少年架势。薛清漪见他俊眉轻扬,朗目含笑,依稀便是女儿家春闺梦里的少年郎君形象,脸上没来由地就是一热,连忙把手上拿的一件物事背到身后。

诸葛均见她慌张的神情,倒不由得有些失笑:“清漪你平日里还说自己胆量胜过男子,日后便是领军杀敌也是可以的。怎么我一叫就怕成这样?”

薛清漪瞪着眼前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笨蛋的木头,咬着嘴唇道:“若是别人叫,我自然是不怕的,只有你这小贼才让人怕!”

“嗯?”诸葛均有些不解:“你是怕我什么?我武艺又比不过你,打起来那也是输的多,你没理由怕我啊……”

薛清漪眼见这不解风情的家伙抓住自己的话柄不放,心头又羞又恼:“谁知道呢?你这小贼鬼心思最多,说不定就会使出什么花样来,防不胜防,由不得人不怕。”

诸葛均那里省得这其实是女孩子流露心思,偏偏又被中意男子劈头听见的自然反应?他前世最缺的就是这方面的见识。不过他倒也知道这么追问下去似乎不大妙,因此便连忙转了话题:“清漪,这些时日我到处找你,可都见不着面。你最近都在做些什么呢?”

薛清漪似笑似嗔地睇了他一眼:“哦?原来三公子您还记得小女子啊?小女子倒是以为您贵人多忘事,心思都飞去荆州美人的身畔了呢。”

她若是叫诸葛均“小贼”那倒还好,这么一加尊称,诸葛均反而有些吃不住劲了,心说清漪果然还是对此事大为不满。只是如今和荆州联姻事在必行,偏偏刘表指明的又是自己,事态发展其实也由不得诸葛均选择。但这种像是借口的话他也不愿意对薛清漪说,因此只是叹息道:“均既然要与你订婚,心中自然随时想念着你。荆州之事是均对不住你,你会生气那也是应该的。”

这话说得笨口拙舌,完全不似诸葛均平日里的滑头风格。但薛清漪和他相处时日久了,知道越是这样,诸葛均所要表达的心情越是真挚。眼前少年真正到了重视的人面前,反而会失去平日里的伶俐聪明,束手束脚。她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酸楚,终于也轻声叹道:“其实……你也不必如此。你的难处,清漪也是知道的。似你的家世,娶妻本来就讲求门当户对,我薛家不过是山民宗族,原本就不匹配。何况荆州势大,豫章势小,你的婚事,关系的不是你一人而已。若能得荆州蔡家的青睐,就等于有了刘使君为外援,其中关节,清漪也不是不懂。”

诸葛均听得心中一阵激荡。薛清漪能如此顾念他的难处,实在让他意外。他深知这小姑娘的性子可不似那些读《女诫》出来的大家闺秀,会矫揉造作得考虑什么三妻四妾不嫉妒的教条。她除了开朗坦率,其实更是固执倔强。今日这样为自己着想,那心中想必是把自己委屈得紧了。

薛清漪又幽幽说道:“往日里我总是责怪那应……应姨娘在我爹娘间横插一脚,心中对她很不喜欢。但如今才知道,若是真心喜欢了一个人,那真的是没法子的事情。心里总是会想着他、念着他,因他一言一行而喜怒,心思总是不由自主。有时候……有时候真是什么的管不得、顾不得了。”

她的性子坦荡,因此心里的情话竟然就毫不遮掩地说了出来。诸葛均听得心中一阵茫然,千头万绪也理不清其中脉络。眼前少女的情丝万种,他就算再小白再迟钝,如今也都听出来了。可越是如此,诸葛均的心里反而越是沉重。薛清漪对他恩重情深,他如何辜负得起?

薛清漪抬头直视着诸葛均,带着几分泪光的眼睛美丽得让诸葛均几乎想要转头逃避开去:“因此,阿均你也不必对我说什么对不住。我薛清漪是自己决定要跟着你的,其中便有什么苦楚难为,那也是我自己找的,我自己心甘情愿承当。”

诸葛均心中一阵恍惚,也不知道是悲是喜,只是猛地涌起一阵冲动,想要把眼前的人儿给紧紧抱住。此时这种想法可就完全没了龌龊的意思,只是一种单纯的情感而已。但真到了这种时候,他这有色心没色胆的家伙反而胆怯起来,只是呐呐地道:“清漪,你对我真好,可这样我反而觉得更加不好受。你若是骂我、责怪我,或许我心里还好受些。”

薛清漪听了这话,反而不由得嫣然一笑。这抹笑容在她俏丽的脸上闪现,就如同日轮破开乌云,看得人眼前一亮:“小贼,这时候不滑头了?你若是真的顾念人家,那日后就待我好些,不就好了?”

诸葛均见她笑了,不知怎地心里也是一阵轻松,便抗议道:“我都快成你夫君了,怎么还叫我小贼?”

“会很快么?”薛清漪掩嘴笑着,很是轻蔑地上下看看某人:“我看怎么也还得有个两、三年吧?再说不管怎么样,你呀,都是个小贼,把别人的心给偷走的小贼。”

诸葛均看她巧笑嫣然,心中就有些痒痒起来,跨前一步,战战兢兢地伸手将薛清漪揽住。薛清漪身子一僵,却又放松下来,就势依偎在他的怀里。诸葛均前世倒不是没有体验过男女那档子事,不过那都是金钱交易的结果,真正谈情说爱可就是头一遭了。此时温香软玉抱入怀中,知道眼前的女孩子那是真的喜欢自己,才没有拒绝自己的拥抱,他心里一时间就有些陶陶然,感受很是新奇。

“说起来,你放在背后那是什么东西?”诸葛均一边用脸颊摩擦着薛清漪柔顺的发丝,一边好奇地问。

薛清漪俏脸一红,把手里的东西举起来给诸葛均看。原来却是一件寒衣。虽然这衣服看来制作很是粗糙,可大小分明便是为诸葛均量身定做的。诸葛均这半年长得很快,因此原来的旧衣服多半都不能穿了,因此诸葛慧又叫人为他量度身材,赶制寒衣,想来薛清漪就是这时候知道诸葛均的身材比例的。

“这些天你避着我,原来就是在为我做衣服么?”诸葛均心中一暖,紧紧抱住薛清漪问道。

“嗯。”薛清漪这时候羞得两颊绯红,也不知道是因为诸葛均的拥抱还是自己为他做衣物的举动:“人家也是第一次制作衣物,因此很是花了些时间。”

诸葛均看看那粗糙的寒衣,苦笑道:“看得出来。”说着却就放开薛清漪,然后将那衣服取了过来,先穿在身上。大小倒也合身,就是袖子却是一只长一只短,套在诸葛均的身上看起来有些奇怪。

薛清漪不由得脸色一僵,有点尴尬地道:“我真是太笨了,看来还是不成,我拿回去再改。”

诸葛均抓住她的小手,定睛细看,见那上面都是针刺的痕迹,显然她缝制衣物很是吃力。他就柔声安慰道:“不妨事的,凡事都是开头难。一回生二回熟,慢慢做着就好了。我这两天就要动身前往荆州,大约是来不及等你修改了。这衣服也就是一只袖子略短,那也不妨事的,如今冬日天寒,就让我穿往荆州吧。”

薛清漪听他说起就要出发,心头也是一阵黯然。但她却不是那多愁善感的小儿女性子,就打起精神笑道:“那这衣服你可要穿在里面,我的手艺还见不得人的。——荆州你只管放心去,豫章郡的事务我和应姨娘也会帮诸葛府君打点。在薛家的老人里我还能说得上话,家中你不必担心。”

诸葛均心中感动,忍不住又将薛清漪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起话来,直到把她哄得心情好转这才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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