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卫择被绑上手术台上的时候，他想起了自己高中时候，生物课上解剖的那只青蛙。
那个时候男同学们发现，即使青蛙已经死了，但只要给它通上电，肌肉还是能够抽搐——这是身体不受控的反应，不受主观意志控制。
现在他成了这只青蛙，而且是主动的来要求，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痛苦。
电休克治疗，也叫电抽搐治疗，是通过用电贯通患者全身，引起抽搐，从而让身体进入假死性休克……如果把人比作一台电视机，那电休克治疗，就是关上电视机，然后狠狠在电视机上拍两下，踹两脚，再打开——也许情况就会有所好转，当然，只是也许。
许多中了毒的电脑，重启一下也许就能好一些……用这种手段治疗精神疾病，其逻辑本质，其实是一样的。
做电休克有个专门的头盔，里面塞了浸了水的海绵，原理是方便电流通过，降低电击带来的伤害和痛苦。卫择又想到，一部电影里面，主角为了惩罚坏人，让他在被电椅执行死刑的时候，用干燥的海面替换了湿润的，结果本该迅速致死的犯人，被电的相当之惨。
虽然这些想法很可怕而且极端，可卫择心里却一点抗拒都没有，对他来说，这就是可能让他恢复正常的，一个全新的希望——也许他做完之后，发现之前什么幻觉，什么超能力，都是一个噩梦……他现在这么做，是把自己从噩梦中唤醒。
大冬天的，海绵里的水在头发上还是温暖的，可流到脖子就已经冰凉，应该先打麻药再套头盔的，冷死了。这是卫择手术前最后一个意识，
马医生按动了开关。
……
曹倩见到卫择的时候，他看起来比之前见到的，要正常了许多，但还是有点内向，不喜欢说话。曹倩现在比较喜欢内向型的人，因为内向型的不爱说话，却爱思考，脑袋里的想法变化相对要快，也更天马行空。比如现在的卫择，从她身上的体香味，到他当初的初恋女友，再到警察的待遇，公积金，买房子……甚至她对未来丈夫的可能要求，一直到最后，那就是——死了这条心吧，自己没戏的。
然后卫择就抬起了头，用“纯粹欣赏”的眼光来看自己，大概是自我断绝了希望，他反而看的坦然。
“关于那道紫色的门，”曹倩还不太习惯自己这刚掌握不到24小时的超能力，过度窥探别人的隐私，刚开始是很开心，但渐渐就开始觉得世界开始灰暗起来，最让曹倩受不了的，大概就是男人的衣冠楚楚，和思维中的龌龊低俗，这强烈的反差吧，相比较而已，卫择这种想法，反而更容易让人接受一些，“你能不能回忆一下，当初你怎么样弄出来的这扇门，再尝试一次。”
卫择摇头，没有丝毫犹豫的拒绝：“不能。”电击疗法是有效的，卫择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台新电脑——为了防止下一次“死机”，任何危险的可疑程序，都不值得去执行。
曹倩看了卫择一眼，她不需要问，也知道卫择拒绝的原因。她看了一眼边上的郑重山，他马上意会，说到：“配合警方调查，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现在是什么时候，想必你自己也清楚，你现在的态度，我们是要写进档案里去的，对超能力，政府马上就会出台政策管理，别到时候有什么案子找你过去，你自己都说不清。”
卫择横了他一眼：“你随意。”跳楼，电击他都不怕，还怕调查？他巴不得警察24小时监督调查他，说不定能帮他把病根给找到。
曹倩知道卫择的心思，又说：“当然，你现在不愿意说，我们也能够理解，这样，我给你留个电话，如果下一次，你出现了类似的情况，请及时通知我。”
两个警察走了之后，许晓云就蹿了出来，八卦道：“他们都问你什么了？”
“电疗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爽？我看你精神都不一样了。”
“很爽……要不你也去试试，说不定就给你治好了。”卫择翻着手机说话。又有两个未接电话，一个是哥哥，另一个是柠檬。看了看来电时间，都是刚才自己手术的时候——还真会挑时间。
他先给哥哥回了一个电话，无非就是报个平安，说自己很好，说现在情况似乎也没什么大碍，自己还是想去YN旅游，可能过几个月回来，让他别担心。
然后是柠檬，他的电话卫择本来是不想回的，无非是又拉他过去开黑店——不过又一想，也不对，今天是个什么日子？估计是有事找他。
之前卫择和柠檬虽然互相留了电话，但大家都是相互打一下，催促来玩游戏，其实真说话倒是没几句，也没注意听过声音。今天电话一接通，卫择立刻注意到，柠檬应该还很年轻，估计就是个高中生，在电话里激动的不行：“老U，快说说看，你超能力是什么？”
“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那你猜猜看，我的超能力是什么？”
光是听柠檬的声音，就知道他现在有多兴奋，声音都变了调了，一直夹杂着笑声。
“什么？”
“你猜猜看吗。”
“我不喜欢猜谜语……你要是想说你就直说，我这还一堆事呢。”医生给他手机的时候，就告诉过他，最近这两天情绪别激动，所以少上网去看东西——现在网上全是让人激动的找不着北的言论，跟家里人报个平安就行了。
“哥你手机有卫星定位功能吗？”
“有。”但卫择从来没用过——他的生活轨迹看起来就像是一株植物。
“那把你地址给我发一个。”
“干什么？”
“你别问了，你就给我发就成。”
“还是算了，你有话就直说。”虽然对方跟自己很熟悉，但卫择觉得还没熟到可以告诉对方，自己得了精神病的程度。
“老U你可真没意思……那你猜猜，我现在在哪？”
这个卫择倒是听出来一些，柠檬那边说话的人很多，很噪杂，还有规律的“咔嚓”声，虽然不太明显：“你在火车上吧？”
“哈哈，这不难猜，你猜猜看，我在去哪的火车？”
柠檬是YN人，火车还能往哪走，总不至于去XZ吧：“肯定是往东开的。”
“你能猜出目的地，我才真的佩服你。”
卫择想了一下柠檬之前的夸张的语气，还有给自己打的电话，吓了一跳：“你不会是来找我了吧！”卫择之前，在网上透漏过自己的城市。
“真聪明，猜对了，”柠檬笑道，“明天下午2点到站，到时候可一定得来接我。”
“我C……”卫择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我TM又不是个女的，你来找我干嘛？”还几乎横跨整个南中国。
“找你是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吗……等见了面再说，记得啊，明天下午两点，不见不散！”
谁TM跟你不见不散，卫择盯着手机骂，但骂完了之后，还是笑了出来——现在这个时候，还能有个人来看看自己，倒也不错。
去找马医生请假，倒不难，但马主任还是建议卫择，现在这个时候，最好还是别出门——因为特别容易受刺激。这两天时间，医院里几个有高血压、心脏病的医生，几乎都犯病了，最好还是让别人去代接一下。
卫择第一个想到的是陆有前，但他太贵了……今天早上，是自己病急乱投医，但是现在状态恢复了一些，冷静下来一想，自己已经花了4000块了，自己在家呆半年也花不了这么多钱。
于是只能又给柠檬打回去，结果却发现这家伙关机了。
卫择有些犹豫，到底自己是该花钱请人帮忙呢，还是冒一下自己病情更严重的风险。
“这还用说，当然是出去啊！”许晓云在一边叫，“我想出去还出不去呢？”
卫择白了她一眼：“谁让你这么喜欢三刀六洞的。”
“真的，你要是出去，帮我去市中心医院去看看那家伙，看他死了没。”许晓云说到这个话题，精神头顿时就上来了。
“对，也帮我们出去说说，”最靠里面的那俩中年人也醒了，“让家里人都来放我们出去……我们现在是真的好了。”
好个屁！就刚才卫择还听俩人兴奋的在聊，用超能力开公司的事呢——说是准备搞一个快递公司，专门请会飞的员工送快递！至于创业的启动资金，等他们出了医院，立刻回去把房子抵押给银行！
没办法，再花钱吧……好在自己现在还不缺这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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