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去世之后,刚开始还有人给豆豆介绍对象,豆豆全都拒绝了,慢慢的就再也没有人提了。家人最初很反对,但自从豆豆因为此事和二姐大吵一架后,家人就再不干涉了。豆豆知道这样不对,可是豆豆控制不了自己。甚至,在爸爸去世之后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豆豆时不时会冒出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举动。
尽管豆豆明白人总是会死的,每个人都会经历失去亲人的痛苦,或早或晚而已,可是明白归明白,真正落到自己身上,真的失去爸爸还是让豆豆接受不了。有段时间,每天晚上,豆豆总是会在半夜惊醒,醒来时脸上总是湿漉漉的,枕头上早已湿了一大片。然后就睁着眼睛到天明,豆豆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这时候,豆豆不停的对自己说:“豆豆,不要难过,要加油。”可是,豆豆还是会在每晚半夜被自己的泪水惊醒。
很多的时候,豆豆会感觉爸爸并没有走远,仍然在自己身边:坐在饭桌旁吃着饭,在沙发上喝着茶,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在阳台上拉着二胡,吹着笛子,在.......豆豆还会想像,爸爸在七八十岁会做些什么,九十岁的爸爸会是什么样子,头发白了吗,牙齿还有吗,嘴还馋吗,背弯了吗,走得动路吗,会像小孩一样发脾气吗,会......
还有时,豆豆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推开妈妈的房门,禀住呼吸,仔细听妈妈的呼吸声,只有在听到声音后,豆豆才会安心回房间。豆豆内心万分恐惧,生怕骇人的一幕会在妈妈身上重现。这种想法,豆豆无法对他人启齿,哪怕是家里人,只能把它深深地埋在心里。
有时,听同事在办公室讨论,感叹谁谁死了,豆豆在旁边无动于衷。甚至还会有“我爸都死了,还有哪个死不得”的念头,慢慢的,豆豆除了自己介意的人,对其他的都漠不关心。
豆豆觉得自己对什么事都越来越不感兴趣。同事,同学找豆豆逛街吃饭,她找理由推了,后来基本上不和别人联系了;以前喜欢的书籍,电视剧,现在越看越没趣了;把本来一头长得好好的长发剪的只剩下一点,像个假小子似的,弄得二姐看到豆豆的头发就一副很想发飚的样子,豆豆也不瞟她;以前见人就笑的脸上,现在经常是面无表情,就算是笑了,也是把嘴角轻轻拉一下而已;以前看到喜欢的或讨厌的人和事情,都会与人分享,八卦八卦,现在别人说的唾沫横飞,豆豆也是毫无反应。
豆豆觉得自己有时候是一只被网粘住无法动弹的昆虫,等待最后一刻的降临。有时候是一只被重重包裹着的蚕茧,在黑黑的世界里静静的呆着。有时候更是一只躲在暗处独自舔伤口的小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有时候还是一只刺猬,毫无理由就会蜷起身子,用满身的长刺来武装自己。
豆豆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的变化,却对这些变化无能为力。
在爸爸去世一年后,大姐的好友孙姐给豆豆打电话,要给豆豆介绍对象。说实话,豆豆根本不想理这一茬,可是豆豆可以冲自家人大吼大叫,可以对自家人摆脸色,却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家人在别人那里留下不好的映像。没办法,已经好久没有进城的豆豆不得不去了城里,赴孙姐之约。
在约好的茶室里,孙姐,豆豆还有那个男孩碰面了。坐在包厢后不久,孙姐就先找理由走了,本应该互相沟通的两人坐在那里却相对无言。那个男孩可能觉得有些冷场,就主动说起了自己的一些情况。他比豆豆大三岁,在政府部门工作,平常喜欢打打牌,上上网。豆豆也简单的说了些自己的情况,然后就又没话说了。
刚好男孩电话响了,接完电话后,男孩说他有个朋友要来,问豆豆介不介意。豆豆摇摇头,自己确实不介意。
喝了一杯茶的功夫,男孩的朋友来了,一见到豆豆就说:“打扰了。”豆豆客气地说:“没关系。”自己本来就想走了。听对面的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豆豆就提出要先走了。相亲男孩客气地把豆豆送出包厢后,豆豆就自己走了。
在回家途中,豆豆给孙姐发了条短信。告诉她自己先回家了,谢谢她的关心。孙姐问豆豆相亲的事情感觉怎么样。豆豆想了想,回了条“先联系看看”的短信。其实,豆豆心里很清楚两个人是没有后文的。在两个人见面的那一瞬间,豆豆看到了男孩子的一楞神——他比穿小高跟的豆豆几乎矮大半个头,估计他对这次相亲不抱希望了吧,要不然,谁会在自己相亲时把朋友叫过来。最来,他既没有挽留要先离开的豆豆,也没有找豆豆要电话。这些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又过了两天,孙姐打电话来问进展,豆豆告诉她男孩没和自己联系,后来就没有后文了。
豆豆想“正和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