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泽顿了顿:“云逸对你很好,你们很般配。”
林妙然凉凉地看着他,“是吗?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和他在一起?”
萧辰泽眼眸微闪。
“你会和你爱的人的姐妹结婚吗?和她成为一家人,不厌其烦地面对她,一次又一次在痛苦中挣扎,你会吗?”
“我不明白。”萧辰泽看着她,“当年那不成熟的感情到底给你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妙然,那时我们还太小,有些事已经过去了,你何必固执?”
“你撒谎!”林妙然提高声调,牢牢地盯住他,“不成熟?你就是这样定义我们的爱情!萧辰泽,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当年和我分手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不爱我了吗?我不相信!你不是大度吗,不是要将我让给云逸吗?我是对你失望透顶,才会赌气离开!”林妙然微微哽咽,“你以为我一个人在英国好过吗?整夜地失眠,那么想你,我一边惩罚你一边惩罚我自己!我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你和我一样难受,一样思恋,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你结婚的消息!萧辰泽,你怎么能不声不响地结婚?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萧辰泽沉默,半晌才道:“对不起,或许这么说很残忍,但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当年我说分手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我们不适合。我现在已经结婚了,希望你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林妙然眼中噙泪,呆呆看着他,仿佛不认识眼前无情的人。她摇了摇头,忽然转身往马路上跑,萧辰泽大吃一惊,赶紧追过去。一辆高速行驶的货车避闪不及,险些擦过林妙然,惯性将她带倒在地。
“妙然!”萧辰泽跑过来。
林妙然坐在地上,柔嫩的膝盖被磕破,她紧紧地捂住腿,满腹委屈终于伴着疼痛化做汹涌的泪。萧辰泽想要扶起她,林妙然却不配合,奋力挣扎。
“别乱动!”萧辰泽强行检查她的伤口,将她横抱起来。
林妙然用力蹬腿,哑声哭喊:“你放开我!萧辰泽你是个浑蛋!我不要你管!”
萧辰泽却笑了,“你怎么越来越像个孩子。”
林妙然听了更加气愤,狠狠地拽住他的衣领:“你放开我!”
“好了大小姐,老实点儿,你受伤了。”萧辰泽嘴里严厉,动作却异常温柔,将她抱进车后座放好。
林妙然心中一酸,颓然松手,萧辰泽衣领上的纽扣也随之崩落,颈间露出一条银链,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林妙然睁大眼,难以置信地瞪着它,伸手就要去碰,却被萧辰泽躲开。
“那是什么?”她问。
萧辰泽将项链收进衣领。
林妙然紧盯着他的脸,心中惊疑不定,一颗心仿佛要跌出胸膛:“……我没有看错,那是我留下的戒指,对不对?”
“不是。”萧辰泽否认,正欲离开却被林妙然伸手抱住,“就是的!你别想骗我!辰泽,你有胆子给我看看吗?”
萧辰泽扯开她的手:“我没必要——”
语音未落,林妙然已伸手扒开他的衣领,将那条项链握在了手里。她仔细端详,果然是款女戒,这就是当初萧辰泽送给她,她又在出国时还给他的那枚戒指,林妙然一眼就能肯定。
“还说不是?”林妙然眼中泛起激动的泪雾,她的心扑通直跳,直视着萧辰泽,“你刚才说的都是谎话,对不对?否则怎会一直戴着这戒指?”
萧辰泽没有动,黯然地望着林妙然手中的戒指,然后取下来,完全放在她的手中,淡淡地说:“你拿去吧。”
“什么意思?”林妙然微怔。
“当初我想,留着吧,等你回来就还给你,再争取一次机会。”萧辰泽抬眼看着她,平静的眼里看不出一丝情绪,“但我低估了时间的力量,六年过去,我也会爱上别人。妙然,这世界很现实,没有什么一成不变,特别是爱情。”
林妙然看着他,慢慢摇头:“我不信,如果你不在意了,为什么还要戴着它?你把它挂在胸前,用体温护着它,现在却说爱上别人了?我能相信吗?你会和夏米……那样的人结婚一定有什么原因,对吗?”
萧辰泽没立刻回答,他从车后座的挡板上拿过一只药箱,打开后取出双氧水和棉球,将林妙然的腿拉到自己的膝盖上。
“啊!”林妙然低呼。
萧辰泽看她一眼,放轻了动作,小心地清理伤口:“很多事情,时间一长就有了惯性,爱一个人也好,恨一个人也好,重复做某件事也好,当习惯养成了就很少去改变,但这并不表示我们无法停止。”
林妙然正欲说话,萧辰泽又取过纱布为她包扎:“你是我人生中爱上的第一个女人,这段历史不会消失,但它藏在我记忆的深渊里,再起不到什么作用。你发现的这枚戒指,就像一个过了期的灯谜,猜对了,既没有奖品,也没有再挂出来的机会。”他停下动作,静静地看着她,“妙然,我已经结婚了。”
林妙然垂下头,避开他的视线,半晌才哑声道:“我不相信。”
萧辰泽轻抚她的头:“你只是需要时间。”
良久,林妙然转向窗外:“我累了,送我回去吧。”
萧辰泽将药箱放回原处,为她披上大衣,才回到驾驶座。
一路无语,下车时林家有佣人过来搀扶,林妙然没有与萧辰泽告别,却在走出几步后忽然回头:“辰泽,难怪你走红,这么会演戏。”
萧辰泽沉默。
“无论你说什么,我只相信我的心。”
林妙然蓦地一笑,也不等萧辰泽回应,便转过了身子。
夏米不想再待在Party上,也不愿回房间,她还没想好该怎样面对萧辰泽。这一切越来越像个阴谋,自己到底在扮演什么角色?恶魔的帮凶吗?如果他不是恶魔,为什么会对自己亲兄弟的女友出手?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夏米扶住额头,她想这次真的来错了,她太不了解萧辰泽,那个人太懂得运用自己的魅力,让每个人为之臣服。
忽然,有东西碰撞墙壁的闷响传来。夏米立刻抬头,在不远处的凉亭下看到个模糊的身影,这里并没有被纳入Party的范围,应该不是客人。
“那边是谁?”夏米扬声问道。
没有回答,夏米只看清他抬起手背的动作,是在喝酒。
夏米犹豫着走过去,绕到他的身前,原来是萧云逸。
萧云逸毫不理会她,自顾自地喝着酒。
“你没事吧?”夏米轻声问,想必是因林妙然拒绝求婚而受了打击,他才在此借酒消愁。
萧云逸扭头看了她一眼,眼中虽有迷茫,但还很清醒。
“滚。”
夏米挑起眉:“之前你还晓得做做表面功夫,现在倒好,干脆骂上了。”
“滚开。”萧云逸皱眉,露出厌烦的神情。
夏米看着他,心想这也是个可怜人,跟自己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被硬生生蒙在鼓里。
“你觉得自己很惨吗?”夏米在他身边坐下,拿起一罐啤酒,打开后喝了一口,“少自哀自怜了,你只不过受了点儿打击,真心爱她就别放弃,这样就放弃了,你的爱也不值什么。”
萧云逸看向夏米的眼神绝对说不上友善:“你偷听我们讲话?”
“别给我乱扣帽子,我只是不小心看到而已。”
“闭上你的嘴,别到处乱说。”萧云逸捏扁手中的啤酒瓶,扔了出去。
夏米有些意外,这样的萧云逸与平时稳重得体的他千差万别,难道这个人喝酒后就会露出真性情?这就是他真实的样子吗?活像个傲慢的二世子,却无甚心机。如果是这样,那萧辰泽是完全相反的,表面上轻浮浅薄,一副纨绔子弟的假象,背地里却深藏着谁也猜不透的心思。夏米也明白,萧辰泽那个人,绝非善类。
她苦笑,但自己到底是……
“萧云逸,请教你个问题。”夏米喝一口啤酒,望向夜空,“酒醉了明天就可以醒,但是,心醉了呢?要怎样才能清醒?”
萧云逸歪着头,似乎在思考,最终却摇了摇头:“醒不了了。”
夏米愣了愣,忽然大笑,寂静的夜空中回荡着她莫名其妙的放肆笑声。
萧云逸拧着眉:“有病。”
“可不是?”夏米笑得眼角溢出了泪来。
萧云逸将最后一罐啤酒饮尽,忽然站起来往外走。
“喂,你去哪儿?”夏米跟上去。
萧云逸不答她,径直往车库的方向走。
“你要出门?”夏米吃惊地问,“这么晚了要去哪儿?”
萧云逸像赶蚊子般,伸手在耳边扇了扇,找到自己的座驾奥迪跑车,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你不能开车!”夏米有些急了,大力拍着车窗。
萧云逸已经将钥匙插进钥匙孔,眼见就要发动,夏米只好打开副驾的车门坐进去:“你喝多了,这种状态不能开车!”
她说着去抢钥匙。
萧云逸躲开她,发动引擎,瞬间加速驶出了车库。
夏米因惯性摔在靠背上,萧云逸不断加速,车在深夜寂静的马路上飞驰,夜风呼呼地直往车里钻。
“萧云逸!你快停下!”夏米惊呼。
萧云逸扭头冲她冷笑,“你是自愿上车的,后果自负。”
“那你现在放我下去!”夏米吓得声音都变了。
“晚了。”萧云逸说着将油门踩到了底。
性能极好的跑车在马路上飞驰,扬起的烟尘瞬间消散在夜色里。
夏米紧紧握住车把手,一脸惊恐地瞪着萧云逸:“你,你慢点儿啊!你可别想不开啊!你这么年轻有为——”
“闭嘴!”萧云逸喝止她。
夏米立即噤声,试图从身上摸出手机,刚翻到萧辰泽的号码便被劈手夺去。夏米惊呼,来不及阻止,萧云逸已将手机扔出了窗外。
“你疯了?”夏米失声大喊。
车忽然向左急转,发出刺耳尖锐的叫嚣声。瞬间,夏米除了感到眼前一片不能目视的强光,几乎失去了知觉。再缓过神,才意识到刚才根本是命悬一线,他们的车与另一辆卡车擦身而过,差一点儿就撞上!
“停车!我求你了,快停车!”夏米哀求着,她已带着哭腔,各种车毁人亡的惨烈画面全都跳进她的脑海,令她不寒而栗。
萧云逸毫不理睬,眉头紧蹙地目视前方,全神贯注地开着车。
夏米认命般地闭上眼,紧紧握住车把手,身体随着车厢不停地摇摆,她缩起身体,只能不断地向上天祈祷!
不知过去多久,车渐渐开始有些颠簸,原本平坦的大道也没有了,窗外零星的亮光逐渐消失。夏米紧张地望着窗外,除了一片漆黑,她什么也看不到。
这时“吱”的一声,车终于停了下来。
“到了,胆小鬼。”萧云逸转头轻蔑地看着她。
夏米弹坐起来,紧贴车窗往外张望:“这是哪里?”
“下车吧。”萧云逸打开车门。
夏米只好跟着下车,嘴里呢喃:“这到底是哪儿啊?大半夜的我们来这儿干吗?”
从充满暖气的车厢出来,深夜的荒郊野岭冷得夏米打了个激灵,冷风伴着一股怪异的湿气扑面而来。天啊,这是什么地方?夏米努力观察,却除了车灯强光照亮那么一小块地儿,别的地方黑得看不到一丝亮光。
夏米茫然地望着毫无人烟的四周,只有风吹过树叶时发出的呼啦啦的可怖声响,她心中的恐惧愈演愈烈,颤声道:“这到底是哪儿?我们回去吧!”
萧云逸不理会,打开手中的电筒,开始往前走。
“喂!你等等我!”夏米害怕地往后看了看,加快了步子。
他们好似走进一片丛林,夏米能够感到脚下的地面十分柔软,仿佛雨水浸泡过的土地,有几处还留有水洼。这里十分偏僻,也不知是否被开发,并没有供游人行走的路。
越往里走,越是寒气逼人,夏米缩了缩脖子,她听见周围昆虫发出的各种叫声,寂静中显得异常恐怖。
“萧云逸,我们为什么来这里?你倒是说句话呀!”夏米不死心地继续劝说,“我们还是回去吧。”
萧云逸没有回答,他脚步轻快,已经与夏米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喂!你慢点儿呀!我看不到路了!”夏米再次加快了动作,心里后悔得要命,早知道就不管这闲事了!
忽然,夏米感到脚下的泥土越来越软,周围的植物也逐渐变得密集,她弯下身仔细看了看,惊愕地发现这及膝的植物竟是芦苇!她心里一沉,芦苇不是一般都长在沼泽湿地吗?那这里会不会……
她惊慌地抬头,正要提醒萧云逸,便看到萧云逸在前方的身子歪了一下,接着又踉跄地跌了几步。
“怎么了?”夏米准备往他的方向跑。
“别过来!”萧云逸大喊,夏米这时看清了,他的膝盖竟然没在了泥里!萧云逸又挣扎了几步,湿泥很快淹到了他的大腿!此时,两人间已经拉开了近十米的距离。
夏米目瞪口呆地站在一边,惊得全身都冻住了,她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是真的!太快了,全在几秒钟内发生,她根本还来不及反应!
萧云逸还在困难地提脚,眼看就要被泥沼淹没了,夏米心跳如雷,忽然看见他右边两米处好像有一截较粗的树干,她赶紧狂叫:“木头!快抱住木头!”
萧云逸听见喊声,挣扎着过去,泥已经埋到他的腰部。夏米远远地看着他,却无法替他出力,急得全身神经都要断了!
直到看见萧云逸双手抱住了木头,没再继续下沉,夏米才完全醒过来,她全身僵直地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萧云逸,脑中一片混乱,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萧云逸也呆呆地看着她,看情形他的酒是彻底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