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雪的车急速地奔驰在马路上,莫小念觉得意识恢复了一些,她惊讶地看着这些熟悉的建筑,质问道:“你带我来杉城干什么?”
“杉城的医院比较好,你觉得我们那儿会有什么好医院吗?”祁雪不顾莫小念复杂的神情,加大了油门,“你和莫逸之间是不是吵架了,所以这些天你都没有联系他,不回杉城也是因为他吧?”祁雪是聪明的,莫小念的举动和言行都可以被她猜中三分。
“我的事不用你管,我身上发生的一切不都是你害的吗?”莫小念对祁雪猜透了自己的心思非常得恼怒,她觉得她窥伺到了自己的心,这种隐私抛头露面的感觉令她不安而难堪。负面的情绪刚刚升起,那股想要呕吐的感觉又突然而至,莫小念颤抖着拿起一旁一直备用着的塑料袋,痛苦地呕吐起来。
“好了好了,我不管,我先送你去医院。”祁雪皱了皱眉头,再一次提了速。
“医院我一个人去就好,你可以走了。”医院门口,莫小念开了车门,对祁雪冷冷说道。
“这怎么可以,我不放心你。”祁雪极不放心莫小念,她的表情告诉她莫小念一直都在硬撑着,她虚弱极了,祁雪想了想,叹了口气,让步道,“这样吧,我先陪你进去挂号什么的,然后在外边等你,如果确定你没什么事我立刻就走。”
莫小念对这个提议沉默不语,她们彼此都知道这是一种妥协。
熙攘的医院大厅里,祁雪正在帮莫小念挂号。
“小念,这是病例卡你拿着,我先去趟厕所,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回来,记得一定要在原地等我!”祁雪嘱咐完,立马转身跑向一边的厕所。
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瞬间就将莫小念单薄的人影湮没,她注视着祁雪消失了的那个方向。
转身,不再等待。
祁雪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早已找不到莫小念的身影了,她突然慌张起来,不祥的预感伴随着右眼皮剧烈的跳动开始越来越明显。她没有理会自己心中的那一丝一毫的顾虑,她知道自己要去找她。
巧合和缘分不过是一线之隔,不过仇人之间的相见永远不会被归为缘分,即使彼此曾经相爱过。
当电梯门开启,当刚欲进电梯的祁雪与正想出电梯的莫逸相遇,当她和他四目相对,当莫逸的伤势一一在她的眼睛里呈现,当祁雪在莫逸的脸上找到了绝望和痛苦,当电梯里的人都散尽,当莫逸拄着拐杖站在了她的面前,当所有的一切都安静下来……
他们彼此都没有对对方的出现表示什么疑问,只是静静地彼此对视着,仿佛这样的对视过了很久很久,终于听到莫逸的指关节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祁雪也在他的脸上看到了盛怒的表情,这种极致的愤怒会让人失去理智,祁雪可以逃,因为面前的莫逸行动并不方便,可是她没有,她就定在原地,她在等待审判和惩罚,这么一年多来,她恨极了自己的伤害和罪行,机缘巧合是吗?今天终于轮到她了。
“祁雪,我说过,你对我们的伤害我要一点一点地讨回来。”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些话浸透着漫漫的仇恨,莫逸的表情上是张牙舞爪的愤怒,父母的死、小念的清白、自己的双腿……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出现。莫逸握住拐杖,拐杖被他高高举起,他觉得自己的力气还不够重,所以他有深呼了一口气。祁雪,我要让你尝尝什么是痛?
“啊——”怒气恣意的吼叫响彻了医院空旷的大厅,所有人的眼光都注意到一个浑身包着纱布,腿和手打着石膏的男子举起了一根拐杖,那拐杖像是一根被施了咒语的棍子,正在急速的下落,而下落点是一个瘦弱的女子,她安静地站在那里,无视周遭的一切,她双眼紧闭着,等待痛楚的降临。
“不要——”又一个声音仓皇地响起,祁雪感觉到有人奋力地抱住自己倒向了地面,她还没有回过神,莫逸的眼神却震惊、慌乱了。拐杖的惯性无法控制,扑倒祁雪的时候,脚刚好落在了那个拐杖原来的下落点上。莫小念倒吸一口冷气,痛苦地闷哼出来,脚上传来的剧烈的疼痛让她近乎晕厥。她的眼睛却还死死地盯着莫逸,她很勇敢,她没有哭,可是她的表情是那么的痛楚。两边一个是自己这辈子最爱的人,一个是流着相同血液的亲人,如何取舍?为什么要让自己夹在这样痛苦的选择中。
“小……念……”莫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拐杖落在了莫小念的腿上,只有他知道这个袭击的力量之大,他失魂地跌坐在地上,心猛烈地抽痛起来,“小念,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难道不知道这个女人害我们有多惨吗?”
“对不起,你不能伤害她。”脚上传来的剧痛让莫小念的嘴唇煞白,她靠着祁雪艰难地站了起来,不想再看一眼莫逸,转身走掉。
那一转身,所有的岁月里应该安然的轨迹全部更迭;那一转身,姓莫的两个人泪雨滂沱;那一转身,有如天崩地裂般绝望。
“啊……你滚!你滚!我从来没有你这个妹妹!”
莫逸绝望的嘶吼在医院静谧下来的大厅里一遍又一遍地产生回音,每一声回音都有一种力量可以让祁雪怀中的莫小念瞬间崩溃。那决堤的眼泪像是得到了某种昭示,都在拼命地找出口。
好了,就让这故事结束在这荒唐的夜晚。
那夜,杉城暴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