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冷月见老夫子有所疑迟,转眼便知晓他担忧之处,于是出言解释,“前辈,张老之毒对于即将进入无涯深渊的我们而言,也许有所借鉴之意义。就算他无福得前辈救治,前辈也能观察其病症,这可是千载难逢得到机会。”
“既然如此,那就去看一看吧。”老夫子心中不是没有倾向去观察中毒症状,对于老夫子这种医者大成之人对于自己未知的毒物还是很有兴趣的,“小柔也一起前去吧。”
叶小柔一笑,甚是倾城之色,“晚辈叶小柔见过前辈伯伯。”
老夫子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师父她现在如何?”
“谢伯伯关心,师父她老人家一切甚好。”小柔微微屈伸行礼,也不着痕迹的避开老夫子的手。
“她还是沉迷那……”老夫子微微出神,叹口气,“你且得好好劝劝你师父。”
“前辈,以你与师父多年情谊都未能让师父放弃,更何况我呢。”
小柔想到师父这些年的巨大变化,日夜承受着非常人的痛苦,心中不是没有疑惑。只是师父向来坚定,认准之事从未有所疑迟。老夫子前辈多年前苦苦相劝都未见师父回心转意,反而责备其多嘴,于是多年不与之联系。若说这世上还有人能让师父所有转变心意,恐怕也就是师父的大哥老酒鬼前辈了。
不过任凭师父的选择是什么,自己都会跟随其后的。
被遗弃的幼女,在雪花飘零的夜晚瑟瑟发抖,她想到死,却害怕死。流浪多地,流浪狗都能用坚利的牙齿和爪子抢夺手无寸铁她的食物。
再次抢走她的食物的流浪狗,不过一柱香时刻便四肢僵硬的死亡。
有人看了一眼,说是中毒所致。而勾着狐媚而狠戾笑容的她,头也未回的离去。而这时,一个女人拦住了她。
“以后,你便是我的徒儿。”
老夫子摇摇头,“罢了,咱们前去张老家吧。要尽快选定人带我们前去无涯深渊,免得夜长梦多。”
于是,老夫子与其弟子李若坚,高冷月,叶小柔四人前去了镇上东方槐树旁的张老家。
因镇子不大,倒也好寻。
这张老出去无涯深渊多年,以打猎为生,相比其他门户,也算是富贵之家。虽难比其他地方光彩照人,桌椅床铺倒是一应俱全,也不显寒酸。
只是此时张老躺在床上,脸色乌青很是骇人,就连那脖子都已不是正常的血色,看来的确是病入膏肓了。
张老病床前侯着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女,不同寻常豆蔻年华分外爱美些常穿红着绿的,一身素衣,并无衣摆,只是裤子。
以江淮安而言就算瞧见了也不足为奇,不就是裤子么。可是对于四人而已,实在精神冲击。
裤子是穿在最贴身之处,怎能当做寻常外衣就这样穿着了!好在都是些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所以并没有将自己的诧异表现得十分明显。
那少女转过头,瞧着他们的目光看着这里的裤子,本来就对这些陌生人有些厌恶,固没好气的说到,“无涯深渊何等危险,若着裙行动不便,固我已经习惯着裤。”
高冷月甚是歉意,咳嗽几声,“小姑娘,这位是老夫子乃是医者,不如让他替张老诊断。”
少女看着昏迷了几日的爹爹,有些无奈,“镇上的医者都来看过,这位医者怕是也无力回天。”
老夫子上前几步,“老夫与那些庸医怎会一样,你且让开。”所谓传奇,还是经不起一个小丫头片子几句本是无意的蔑视。
几根银针拔出,老夫子的脸色有些难看。高冷月见此,示意老夫子出门。
刚迈出门口,高冷月急忙问道,“如何?”
“五脏六腑俱废。”老夫子眉头紧皱,“毒性过于霸道,我也无能为力,最多能缓几日。”
高冷月心中懊恼,自然不是因为张老的生死,只是没了他又有何人可以带着一行人去无涯深渊?她心中疑惑,“既然毒性如此霸道,他为何还能从无涯深渊出来,并且几日未死?”
“这就是这毒性的狠毒之处。”老夫子摇摇头,“直到内脏全部化成脓水,他才会真正死亡。张老与无涯深渊打交道多年,想必用草药医治也有多次,所以能够比常人熬得久些。不过也是徒劳,不过是让他的痛苦得更久一些。”
“既然如此,那就将他从痛苦中解救出来吧。”不知何时走近的叶小柔,淡淡的说出这样一句。
可怜如此风轻云淡,似乎她从不在乎那是一条人命,一个家庭的支柱。
高冷月心中厌恶这样的残酷,不由得冷眼训斥,“无论如何都该是张老自己选择,旁人怎能决定他的生死。”
“时间拖得越长对我们越没有利。”叶小柔直接无视高冷月,直接对着老夫子说到,“老夫子前辈,您应该知道冬去春来,又有多少蛰伏的毒物将要成为我们的威胁,我们没有时间等。”
“他的生死与我们又有何联系?最多我们重新寻人,不过多一两天罢了。”高冷月建议着,心中对有着倾城之貌的叶小柔渐渐厌恶。若不是此次前去无涯深渊离不开叶小柔,万不屑与之同行。
叶小柔这才回过头,嘲讽之意毫无掩饰,“没有人比张老之女更为合适,更何况,我们没有时间重新选定人。只有张老中毒身亡,其女才会跟随我们进入无涯深渊替父报仇。”
“怕是不妥。”老夫子眉头一皱,心中不得不感叹,叶小柔跟随巫老婆子不过十年,却将其行事风格学得十之八九,“无涯深渊是张老的死因,却不见得其女会因此报仇。毕竟因大山而亡之人很多,却无人因此扬言烧光大山。”
高冷月仔细思索一番,“既然如此,那请前辈对张老家人说,您有把握医好,只是需要一份解药,乃是咬伤张老之物。因此,其女必定会跟随我们前去无涯深渊。”
既然没有其他办法,也就如此办了。
张老其女名小南,常年跟随其父张老出去无涯深渊,对边缘地形和简单毒物草药疗伤有所了解。听闻老夫子说只需捕捉那毒物,便可医治好爹,便请求跟随。
本来李若坚也会跟随前去无涯深渊,最后却留在了小镇并未前去。其名约照顾张老,防止其几日一命呜呼。
其实大家都是有私心的。
江淮安是第一个不想李若坚跟随前去的。无涯深渊何等危险,若是出了意外,自己如何向若颁交代。若说墨云之事伤及彼此情分,能够日渐修好,那若是李若坚因跟随自己前去无涯深渊而丧命或受伤,若颁定不会原谅自己。
而老夫子也不愿徒儿跟随前去。原因也是无涯深渊过于凶险,更何若来日小南真的捕捉到那毒物,自己却无法救治张老,一世英名岂不毁于一旦?于是李若坚留下来还有一个秘密任务,就是悄悄下手,待一行人回来之时,张老已经西去。
高冷月等人也是不愿带着李若坚前去。仔细算下来,前去之人身怀武功便是康世东、高冷月、阿白,老夫子与康忘思不过是自保而已,而叶小柔与江淮安都是需要保护的。小南虽不懂武功,到身手敏捷,自保足矣。于是李若坚就被赤裸裸的被嫌弃了。
于是一行八人,浩浩荡荡的向无涯深渊出发了。
东华帝国国都,崇明。
一座闹中取静的雄伟府邸坐落在此,威严的石像守候府门,四个镀金大字的牌匾更加彰显这座府邸主人的身份。
东华帝国谁人不知圣上当年在众多皇子中博得皇位,继承皇位后便行雷霆手段。先皇多子,可被贬被杀被关的占多数。唯独一位逍遥王爷,字宁,还能享受着王爷之位,一世安稳。
有人说是因这王爷在夺嫡之争中对圣上有恩;也有人说宁王爷闯荡江湖不涉朝政不与党争;更有人说宁王爷师从名门,圣上不得不顾忌其势力。
当然,这都是后话,毕竟无一人作为官方发言人出来澄清。更何况这或多或少牵扯到圣上夺嫡之事,便无人敢多嘴。
不过这对于那位王爷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此刻,他正在与一位故人饮酒聊天。
“大哥,这是小妹从满朝藏酒阁里拿来的好酒,绝此一壶,特送大哥以表心意。”林妹儿拿出酒直接递给了老酒鬼。
老酒鬼倒也不据着,只闻了一下,便将酒放下,“东华帝国春风醉里的藏酒已是不俗,想不到满朝藏酒阁还有如此佳酿,不愧是闻名天下之藏酒处。只是,这不是寻常的美酒吧。”
林妹儿闻言大笑,“不愧是大哥,只用闻一闻便能知晓是何出处。”
“我自然知晓。”老酒鬼故作玄虚的顿了顿,“因为这是我的酒。”
“噢?”林妹儿甚是疑惑。
老酒鬼笑了笑,甚不正经,“那时我逛了逛藏酒阁想寻些好酒,就将他们圣上亲酿的美酒喝光了,未免事情闹大,便将我壶里的酒换了进去。你莫说,满朝圣上还是酿酒的高手,我都想将他抓来替我酿酒呢。”
“小妹低估了大哥尝尽天下美酒的能力。”林妹儿一笑,倒了一杯酒递给老酒鬼,于是他仰头一饮而尽。
“不知大哥这个东华帝国的逍遥王爷做得是何滋味,是否想念当年……”
老酒鬼打断其话,“我只当你因巫术而苍老容颜,却不知心态也是如此,动不动便忆往昔了。”
听到此言,林妹儿不由自主的抚摸自己已是苍老得与年纪并不相符的面貌,却是无可奈何的一笑,“我们修身养性之人无论容貌还是体态都会比常人更精神些,可惜我多年研究巫学,窥尽天机导致如此容貌。”说到此处,林妹儿话头一转,“可是我不后悔。若是当年我舍得放弃那虚无的貌美有专心巫学,二哥他便不会……”
“康弟仙逝,的确让人惋惜。只是逝者如斯,留在世上之人就不要苦苦挣扎了。”老酒鬼甚少如此严肃而正经,可见这是在认真的劝导林妹儿,“宗主托人给我送了封信说第九宗宗主,也就是你师父,已经仙逝。”
林妹儿笑了笑,眼神中却无半点可惜与刺痛,“祖师离去后,巫宗便日渐败落,师父她未得真传,仙逝也是必然。”
“百年来谁能与巫宗祖师相提并论,有着不老容颜和窥尽天机与人心之能力。”老酒鬼叹了口气,“你别过于沉迷祖师留下的秘术,你并无祖师之资。”
林妹儿置若罔闻,看着屋檐上随着日头升起逐渐融化的雪,“大哥,大环宗虽一直维持着应有的威名,可是你我心里清楚,早就不能同日而语。当年师父因我偷看祖师遗留之书,将我驻出大环宗,可是我不恨她,我依旧为大环宗的未来打算。”
“巫宗主视你如女,若你当初交出秘本认个错,便不会如此结局。”
“大哥!你怎么还不明白,师父她才是没有天资继承祖师绝学!数十年的钻研,我如今的能力早已不是当年。所谓逆天改命,我都尚可!大哥,我们联手便可让大环宗霸主地位无可动摇,让九宗都威名远播。”林妹儿说到此,已是兴奋。说完她却突然落寞下来,喃喃一句,“这也是当年我们四人的想法。”
“所以你便将异世之人带至此?”老酒鬼缓缓说出,却是严厉瞪目。
林妹儿一惊,这可是隐秘之事,转念一想便会心一笑,“宗主老人家便是因此事训斥于我?”
“天象之变何等危险,你还不快快认错!”老酒鬼一拍桌子,石墩微微晃动,而那酒壶与酒杯却慢慢裂开,最终支离破碎,流淌了一地酒香,“你不得不与我去大环山,听从师父责罚。”
“我没有错!”林妹儿已是激动,上前拉着老酒鬼的衣袖,“大哥,给我些时日,我会向你证明我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老酒鬼看着如此痛苦的林妹儿,心中不是没有犹豫,只是身为大哥,他自然知晓她想做什么,“你想报复江氏皇族,可你别忘了,她们都是杨淮天的遗子!更何况,康世东与江淮安两人之间感情深厚,你若动手便会毁了所有人!”
“大哥放心,东儿乃我心头肉,我自然不会伤及他。至于三哥,我自然有向他请罪的机会。”林妹儿松开紧握着衣袖的手,踱步在一旁。
老酒鬼一时气血攻心,转眼便明白之前喝的酒里被林妹儿下了药。此时四肢无力,居然受制于人。
“我自知不是大哥的对手,便用了点小手段,希望大哥不要介意。”林妹儿转过头,“一个时辰而已,大哥好生休息,等候佳音。”
说完,便消失在王爷府。
老酒鬼捂着胸口,缓缓站起来,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自己需要一趟大环宗了。可是如今崇明的局势甚是严峻,圣上卧床数月一直不见好,太子执政实握政权,其他皇子惶恐不能终日,自己虽无实权却好歹也是王爷,能够维护一二。
若是此时自己离去,怕是几位皇子之间,又是一场血战。为了防止夺嫡杀戮,老酒鬼不得不一直侯在王府。
直到帝王身体好转,或者驾崩,皇位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