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想大环宗一趟,姐姐你……”李若坚眉头微皱,不知如何说下去。
李若颁微微一笑,摆摆手,“去吧去吧,我就不随你去了,我要留下来继续找姐姐。”
“姐姐……”若坚欲言又止,顿了顿还是说出口,“青悠姐突然离开已有数日,咱们用尽添香所有人脉都寻求未果,这说明青悠姐故意躲着我们。再说青悠姐聪慧过人,肯定不会有事的。”
“她那夜后重病不起,昏昏沉沉睡了几日。好不容易有所好转,却突然消失……都是我不好,怎会不知姐姐对康世东用情至深,又怎会对于伤害一笔带过呢?姐姐一定是伤心之极,才选择避开所有人……”
“姐姐,你莫自责,这一切都是那康世东一手造成,与你没有干系。”李若坚安慰着。
李若颁几乎咬牙切齿,狠狠的捶着桌子,“当然和康世东脱不了干系!世间薄情之人居然这样多,可笑的是我与姐姐都逃脱不掉!”
若坚自然知道姐姐说的就是康世东与墨云。可是就算嘴里说着恨意,可也证明一直没有办法放下吧。若坚听说当日墨云留下两人定情之物素银桃花簪子,却不肯见姐姐一面,终究薄情。
自此一别,也许终生不能再相见了。
而李若坚没有告诉若颁,他此次前去大环宗是为了证实一个传言。一个关于曾去无涯深渊寻找圣物的人,半圣娘娘。
师父死得突然且蹊跷,此事是康世东一行人的手段已经毋庸置疑,只是起因呢?且不论师父曾保住康世东的双腿,又与林妹儿老酒鬼交情不浅,只是为何选在那样个时间段突然下手呢?
近年来李若坚一直在寻求这个答案,他隐隐感觉这与那位半圣娘娘有必然关联。而在寻求答案的途中,他对这位半圣娘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半圣娘娘姓邱,当年与如今大环宗宗主以毫无江湖名望的身份横空出世,叱咤江湖。不过几年的时间,就建立了以九宗为体的大环宗。
九宗分别独立,又是一体,且宗宗都是武林绝世高手,不能说他们都是天下无敌之辈,但大环宗绝对称得上是最强的宗派。不过大环宗置身江湖却不涉入其中,这也是江湖人人尊重的一部分原因。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是数十年前,大环宗以一己之力平定了江湖之乱,甚至满朝的建朝都与大环宗紧密相关。这一切,救得置身于水火之中的百姓与江湖人,此等威望也是必然。
这些不算秘史,只要用心多少也能打听得到。可是李若坚对此感兴趣是因为传言这位邱前辈有着不老容颜,更能逆天改命。
在数十年来,一直有人失踪,而失踪之人只有一个共性,就是生辰一致。可惜朝廷没有出台人员管理登记之决策,偶然有人失踪也算不了大事,毕竟天灾人祸躲不过。但是李若坚留心去查,在东华帝国夏朝满国甚至羽凤,都有这样的人失踪。
为什么这些年陆陆续续都有生辰相同的人失踪?他们去了哪里?这会不会与大环宗第九宗巫宗有关?
之后李若坚就发现了一个更不得了的事情。大环宗宗主的生辰,与那些失踪之人的生辰,相同。
大环宗宗主高龄人人皆知,人人皆称其已是肉骨圣灵。可若是朝黑暗面去推测,会不会是大环宗宗主秘密将那些人抓去,让巫宗进行一些类似续命的巫术也不是不可能。
从内心而言,李若坚是接受这个猜想的。而他决定要上大环宗的原因很简单,青悠姐的生辰,与那些失踪之人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说不定青悠姐不是自己离开,而是被大环宗的人抓走。添香就算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将手伸到大环宗那边去,因此迟迟没有青悠姐的消息也不难解释。
可是大环宗是怎样的存在?
且不说各国权贵乃至皇室,江湖名门正派都会将自己最得意的人选送上大环宗学艺,就以老酒鬼为例,他本就是东华帝国的皇子,当年其父皇有意培育他为新的帝王便将其送至大环宗学艺,谁知天赋太好直接被大宗主选中做了弟子,便从一个权贵皇子成为了一代绝世高手。
大环宗本就是一个逆天的存在。就算那些失踪之人与大环宗有着不可推卸的关系,谁会因为一些无足轻重之人去得罪大环宗?
可是青悠姐对于李若坚而言,并非无足轻重,所以他决定上大环宗去寻求真相。而他不得不考虑姐姐李若颁的安危。若将自己的推测告诉姐姐,以她对青悠姐的感情必定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上大环宗。
李若坚想了很久,他自己可以不顾自身安危前去大环宗,可是他不能让姐姐也置身于危险之中,所以他才决定独自前往。
龙安酒楼,天字号。
“原来是你。”康世东倒也不惊讶,只是些许好奇,“你特地找我,有何事。”
若颁却只是浅笑,缓缓倒了一杯热茶,推至康世东面前,“我以为康公子,不,圣上会问我是如何将书信放置御书房的。”
康世东眼睛一眯,端起茶杯,轻嗅微品,“我自然会查清楚。”
若颁都懒得抬起眼,依旧微微笑着,“我特地让圣上与我在龙安酒楼相见,自然是有要事。”说着,她一顿,盯着康世东,眼神坚毅而又凶猛,继而若颁又反转一笑,温和万分,“圣上登基不久便大肆选妃,小女子担忧新人笨手笨脚难以得体服侍圣上,固我意愿入宫。”
此言一出,康世东眼眸一沉,冷呵一声倒像是听到了极有趣的乐事。
倒是若颁也并无其他言语,只是盯着康世东的眼。一时间房间都安静下来。
这时康世东才缓缓说到,“论美貌,你比不上东华帝国的嫡公主仙亚。论文采,你不及才女唐如君。论朝廷人脉势力,你也无法与其他朝臣之女之妹。更论身份地位,你不及正宫。”他一顿,微微浅笑,“我为何要纳你为妃。”
若颁轻轻放下茶杯,身体向后斜靠着,无比慵懒却大局全握的气势,“朝廷之上那些一时臣服的旧臣,多少要个由头除去,一个妖妃就是理由。其次……”若颁稍有疑迟,但片刻就继续回了神,“我将红袖当筹码。”
“红袖?”康世东着实有些吃惊,手指不由自主的握紧衣袖,却是满心疑惑。
茶桌上的茶已经有些凉了,若颁便自顾着将两杯茶水果断倒去,“暗卫虽效忠皇权,但新朝旧臣,就算忠心只怕也心存顾忌,更何况当年墨云隐藏在圣上身边多年,当年在康家堡圣上得知您中毒数月,以圣上的心性不可能不追查吧。再者说,暗卫能做到的事,红袖一样可以做到,而红袖可以做到的暗卫并不一定可以做到。实力对比想必圣上有所定夺。”
康世东打量一番若颁,想看透眼前人的心思与打算,可若颁只一味浅笑着,他于是说,“夺人之兵器为我所用,又为何一定要除去这兵器呢。”
“若是这兵器曾背后刺在自己身上,就另当别论了。更何况,此时有更好更强大的兵器可以选择,圣上何必犹豫。”若颁依旧浅笑着,端起茶壶又温和的沏茶。
“创立红袖,乃是她与你的心血……”康世东若有所思,恍惚有片刻失神,似想起些什么往事。
若颁有些苦笑,又似乎有些嘲笑不屑,“原来圣上并没有忘记姐姐。”
他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掌,已是眉头一皱眼眸深沉,若颁知晓他已动怒,却也不怕,反而有些嘲笑痛恨之意。
“若是圣上觉得这条件诱人,我便提我的要求。”若颁放下茶杯,“第一,我要后宫执政之权。第二,暗卫臣服于红袖。第三,正宫永不被废,永不赐死。”
康世东晃了晃玉质茶杯,恢复了往常的微微浅笑,“你若想报复我,以红袖的势力绝非难事。你为何要入宫呢?”
“为何?”若颁勾起狐媚一笑,“因为我要让你永不能安稳!我知正宫与姐姐面目相似,我怕康公子哪日魔怔了把她当做姐姐,缓解了你心中的愧疚和失去姐姐的痛苦。我要让你永远清楚的知道,一切都是被你亲手毁掉的!就算毁了我半辈子的岁月,我也不能轻饶了负心之人!”说到此处,若颁近乎癫狂,万分发狠咬牙切齿,“康公子放心,我会每日提醒你往事和故人,绝不会让你自欺欺人,做出鱼目混珠的事来。”
还未等他说话,若颁继续说到,“以情诱之,以利动之。当然,我深知圣上心性,不会顾及旧情饶我以添香威胁而饶我一命,所以我在赌博,赌你与我做这笔交易。”
“明日午时,宫里会来人宣旨。”康世东没有废话,留下这句便起身走人。
大环宗,密室。
“你可知罪。”
“就算宗主将我困在此处一生一世,我也不认错。大哥……我何罪之有!”
“你定是做了荒唐事,否则师傅他老人家怎么动如此肝火。”
“什么叫荒唐事?!大哥,我向来遵从内心所向,而我的内心……”
“就因为如此,我知道你对复弟的心思,只是他早已成为一抹黄土,我怕执念如此做出荒唐事。”
“大哥,你听我说。这绝不是荒唐事,也不是不可能,要知道我们巫宗宗主半圣娘娘拥有的能力可更改人的命格,那要是我得其真传,能否改变康复兄长的命格呢!”
“可是他已经死了!”
“是……他死了……那为什么其他人还活着!为什么不陪他一起死!”
“所以你杀了江阴。”
“是,是我杀了她,但是没有人知道。”
“你逃得过心中的魔么,江阴她也是淮天弟的遗孀。”
“那是杨淮天自己选择的!是他背叛我们兄妹四人在先!我们四人约好一辈子不婚娶,约好一辈子闯荡江湖,约好在大环宗终老的!”
“淮天他为何会突然婚娶,其中缘由你真的一点都没有猜测么。”
“他……我不信,我不会信。”
“你是不敢信,还是不想信?的确,同性之好本就难以被人接受,更会会被人指责,更何况是大名鼎鼎的大环宗四侠的两位。所谓江湖,从来就不能独善其身的。他们二人感情真挚深厚,可不得不顾大环宗的脸面,也不得不顾及康复身后康家堡的脸面。在暗地流窜的闲言碎语,复弟被康堡主强行带回康家堡,而淮天弟又是苦恼又是担心。复弟害怕束缚向往自由,这一点淮天弟比谁都清楚。所以他与康堡主约定,他悄悄离开复弟与他人婚娶,换来复弟的自由。”
“不是这样的……是他自己贪恋美色……”
“复弟找到淮天弟时,夏与满正在交战,情况甚是危急。早知道我们大环宗能够在存立百年,不能干涉国政乃是首条。更何况康家堡属于满朝,虽朝政与江湖门派互不干涉,但战事面前,还是以国为首。复弟他不惜被康家堡除名,被大环宗除名……只是为了淮天弟一人而已。”
“大哥,你,你早就知道……”
“是,我早就知道。但是这样一段往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今怕是没有几人知晓。”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不,你在骗我!不可能!”
“复弟的死,是心魔,自从淮天弟死后,他便没有活的欲望。人人皆称江阴夺了康大将军的兵权又软禁,使得其郁郁不得志而亡。其实,是因为淮天弟的死,复弟变得不愿见任何人,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一日一日的静坐。”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我告诉这些是想让你知道,生死与共是他们二人的约定,并非他人强求。所以你这些年不肯放手的恨意,错了。我们兄妹四人,你最小也最天真无邪,当年那些种种都不曾全部告诉于你,却不想害了你。你的执念让你沉浸在虚幻的巫术之中,致使你如今这样的容颜……”
“大哥,我死后若见着二哥三哥他们……他们……会不会认不出来我,会不会恨我……”
“是大哥的错,枉我是你们的大哥,既不能在当年不让那些闲言碎语伤害两位弟弟,又不能阻止你……我们大环宗四侠,落得如此结局,都是我无用。也正是如此,清醒时过于折磨,不如大醉,还能在醉态中享受平静。”
“大哥,我累了。”
“学姐,我们为何来大环宗?”
“穿越这种事呢,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大环山就是最好的地点。不过你可想好了,这可不是高铁飞机,想回来定个往返票就行的,没有回头路。”
“这里虽然有我在乎的人,可她们离了我一样会过得不错。学姐神通广大,以后能帮衬的还请费心。”
“你指的是李氏两姐弟,还是如今夏朝圣上康世东?”
“……”
大环山大雪纷飞,放眼望去白茫茫一遍,原来又到了冬天。
苏青悠裹紧身上的衣服,跟着邱雅学姐一步一个脚印向山上走去。
“本来有道小路,从后山而上。只是如此大雪怕小路不好走,所以还是安分的走大道吧。”
苏青悠抬头望着弯曲着向上看不到尽头的“大道”,只能叹气。学姐入乡随俗的本事太强,毕竟见识过国道的人再去称不过半米左右的路为“大道”,实在是……睁眼说瞎话。
脚力不行的苏青悠依旧走走停停,眼看着身后的人不断的超越自己,看着一位大概三四十岁的大婶又一次超过自己,苏青悠开始质疑自己到底有多弱。
“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邱雅皱着眉头看着几乎是络绎不绝之人向山上走。
苏青悠点点头,“对啊,他们为什么可以走那么快呢?爬山最重要的要保持体力……”
邱雅不想听她胡言乱语,“他们为什么要上山?”
这样说来,苏青悠也是一愣。的确,上次来大环宗时绝没有现在这样多的人。大环山本就只有大环宗,且不是求香拜佛之地,怎会有这样多人上山呢?
“难道是大环宗最近做促销活动?”
邱雅白了她一眼,没有再等苏青悠,继续爬山。
“这位大叔,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呀。”苏青悠很是鄙视学姐很是好奇但就是不问路人的高傲劲,于是自己拦下一位大叔。“为什么这么多人上山啊?”
大叔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甚是惊讶,“难道你不知道大环宗宗主仙逝了吗!”
“仙逝?”苏青悠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仙逝的意思不就是指,挂了?
于是苏青悠快步上前赶上邱雅,拦住她,“学姐,我突然肚子好痛,要不我们过几天再上山吧。”
邱雅看了一眼路途,“我们走了五分之四的路程,没理由过几天再来的。”
“星象书上说狮子座今天不适合爬山。”
“你刚看的星象书?”
苏青悠发现自己说服不了这样一个耿直的学姐。
这时从后面慢慢赶上来的那位大叔看了一眼苏青悠,自言自语嘀咕,“大环宗宗主仙逝都不知道,真不知道干什么来的。”
邱雅听着一愣,眼眸紧缩,上前紧抓住其手臂,“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大叔被这突发情况弄得不知所云,吞吞吐吐倒也把事情大概说了个十之八九。
几天前大环宗传来宗主仙逝的消息,不少人上山祭拜。毕竟这宗主百岁之人,说是仙逝,更有可能是成了圣灵。
邱雅没有去听圣灵不圣灵,只不顾一切往山顶狂奔,苏青悠急忙在后面跟着。本来就下着雪,山里更加寒冷,石头阶梯有着残雪极易滑倒。可是邱雅没有心思关心这些,她如同魔怔了,恨不得自己能够飞起来。
他,怎么能够死呢?
为了躲避当年羽凤族巫师的预言,自己逃离至无涯深渊,就算思恋成魔也不敢去见他一面。他的劫难不就是自己,只要自己离开他就能够平安,自己躲得远远的还不够么?
难道是因为……
不,不可能,这世间根本就没有圣灵!没有命格!没有巫术!
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不过是心理暗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