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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纪元叁拾陆】誓契

不速之客的到访打乱了亪的计划,虽然嘴上说不担心兘暴露她的秘密,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亪还是离开了原先的藏身处,来到了火灵在火山地带建立的曛蔚城隐藏,曛蔚城的玄灵都对神灵虔诚无比,在这座城市附近的火山岩地带隐藏着一些被围困的革命军营地,双方的僵持已经持续了数月。

暗灵能以一切为食,也可以伪装成一切,亪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她伪装成一个火灵女子混入了城中,在一家驿站中暂时借住。

亪此行的目的不仅仅是要躲避追捕,她的主要目的是来解救此地的革命军,这里的战斗已经拖延太久了,而战神契戬的军队正不断地向这里逼近,如果再不突围撤离,就只能坐等被剿灭了。

在曛蔚城里盘亘了数日,亪终于找到了机会,这一天前线的火灵军队要押解一批俘虏进城,这些俘虏都是革命军的士兵,火灵用炽热的炎锁束缚着他们,使这些俘虏使不出力量,要解开炎锁只有用玄冰做成的钥匙。

炎锁的弱点是只要淋了水力量就会减半,但是只要几秒钟就会恢复,所以亪解救这些俘虏的机会只有片刻的时间。

这一天,亪藏身在围观的群众之中,等待着军队押送俘虏从城门下通过,军队最前方带队的是火灵的大将白烁煜,他手持着威力巨大的熔岩之锤,警觉地环顾着四周,亪深知这此人的厉害,不敢轻举妄动。

两列火灵士兵手持着战斧长矛,押解着俘虏从城中央的大道上走过,俘虏大多是年轻力壮的玄灵,其中也不乏老弱妇孺,各个种族的玄灵都有,他们的脸上满是绝望与恐惧。

亪小心翼翼地等待着时机,忽然,她在俘虏的队伍中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一个暗灵小男孩正在队伍中蹒跚前行,他的双眼已经失去了光明,如同两个黑洞一般深邃可怖,双手和双脚上套着一副炎锁,每踏一步,便留下一个焦黑的脚印,两个火灵士兵用长矛抵着他弱小的脊背,催促着他加快脚步。

“寰……”亪不由得轻声叫出了这个男孩的名字,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曾经美好的画面。

那时,她还是七星洲上一个年轻的少女,虽然每日的生活都充满了劳累和疲惫,但是她一直觉得很幸福,因为有父母和弟弟的陪伴,她的童年是在欢声笑语中度过的。

她想起了七星洲上的云海,像棉花床垫一般柔软的云海,弟弟的小手总是牵着她在云海间奔跑跳跃,游走在璀璨的列辰之间,在星罗棋布的列辰上玩捉迷藏。

每到夜晚,她都会和弟弟一起趴在云崖上,俯瞰着月光普照的大地,用手指描摹着大地上起伏的山峦,细数着海面上倒影的星辰,猜测着尘域世界的神秘面貌。

“总有一天,我要到地上去!”亪指着脚下的大地说道。

“真好啊,姐姐要去地上玩,我就只能孤独地呆在这里等姐姐。”寰羡慕地说。

“我向你发誓,如果我能离开这里,那么一定会带上你的!”亪坚定地握住了寰的手。

“太好了,寰永远也不要和姐姐分开!”寰也握住了亪的手,欢笑着说。

从〇斩断升云藤的那一日起,亪已经在尘域孤独地度过了数百年了,曾经对弟弟的承诺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淹没在了风沙之中,如今再一次看到那个曾经形影不离的男孩,却是在这样的境地。

来到地上以后,亪才明白自己的幸福是那么的藐小,原来自己一直都只是一个奴隶,为此亪奋斗至今,不仅仅是为了解救自己,解救暗灵,更是要将玄灵从神灵的手中解放出来,但是直到如今,她才发现自己连最爱的人都不曾解救。

“小寰……”亪咬着牙道,“你等着,姐姐马上就来救你……”

就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一阵阴风在半空之中掠过,火灵大将烁煜嗅到了一丝不祥的气息,厉声喝道:“全军戒备!”

话音未落,队伍的上空忽然打开了一个结界,结界的另一端是某条河流的底部,河水立刻倾泻而出,汹涌的水流冲乱了火灵军队和俘虏,大道两旁的围观群众也被水流冲刷得狼狈不堪。

“保持镇静,敌人就在附近!”烁煜用熔岩之锤支撑起身体,在水流中坚忍地喊道。

结界开启不到三十秒,便被亪关闭了,她隐藏在暗处,在所有俘虏的耳边打开了一个个结界,结界的另一端都连着她的嘴,亪小声地在他们耳边告诉他们:“这是逃脱的最后机会,快行动!”

随着水流的冲刷结束,士兵和俘虏都狼狈地跌倒在泥泞的道路上,俘虏们起先和士兵们一样愣在当场,但是亪的耳语提醒了他们,激发了他们生存的斗志,于是俘虏们立刻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断了身上被浇熄的炎锁,咆哮着扑向了身旁的士兵,和他们扭打到一起。

“杀呀!杀死敌人!”俘虏们咆哮着。

“杀光俘虏,立刻行动!”烁煜大喊一声,挥舞起手中沉重的熔岩巨锤,将扑向他的几个俘虏锤成了粉碎的焦炭。

寰在被水流冲击后也愣住了,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这声音似曾相识,却又宛如天使的耳语般遥不可及,他也感到手脚上的炎锁失去了效力,但是他羸弱的身体依然无法挣脱这幅枷锁。

然而就在寰放弃希望的刹那,一双手扶住了他倒下的身躯,他感到手脚上的炎锁似乎被什么东西打碎了,他躺在了一个人柔软的怀抱中,虽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但却感到无比的自由和亲切。

“姐……姐姐?”寰虚弱地道,他闻到了这股熟悉的味道,眼前浮现出了那个曾经开朗灿烂的笑容。

“不要说话,小寰,姐姐这就带你离开这里。”亪轻声道。

亪此时也不再隐藏自己,现出了暗灵的本体,站立在乱战的人群之中,一手抱着弟弟,大声向俘虏们喊道:“不要恋战,快点撤离,城外有我方人员接应!”

俘虏们闻言,不敢再恋战,连忙朝着身后的城门跑去,由于行军队伍还没有全部进城,所以城门现在还是开着的,守城的士兵来不及关城门,只好端起火炎枪铳,向着城楼下的俘虏一阵乱射,但是这些火炎弹大部分都被亪打开的结界防守住了。

“快撤!”亪大声喊道。

“想走,没门!”火灵大将烁煜的吼声从亪的背后传来。

沉重的熔岩巨锤裹挟着风雷之势朝亪的头顶砸下来,炽热的火花仿佛能点燃周围的一切,亪不敢硬抗这一锤,连忙在脚下打开了结界,瞬间将自己转移到了十公尺远的地方,但是这一锤的威力太大,速度也极快,它的力量在结界关闭之前传到了亪的身边,灼伤了亪的肩膀。

烁煜高举着手中的大锤,冷笑道:“早就听说有一个暗灵一直在暗中帮助革命军对抗我们,今日一见,原来只是一介女流之辈。”

亪冷笑一声,反唇相讥:“你丈二大汉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也算不得什么英雄好汉!”

正在亪和烁煜互相叫阵的时候,俘虏已经基本退出了城门,城外的滚滚烟尘中出现了数千革命军战士,前来接应逃跑的俘虏,四面八方都有火灵的军队包抄过来,他们原本是保卫了革命军的,但是亪的行动分散了他们的兵力,在他们的包围圈上开出了一个口子。

“我可没有功夫在这里和你瞎耗,后会无期了!”亪冷哼一声,带着寰从结界中逃离了此地,一瞬间便移动到了距此地数百米的地方,任凭烁煜的眼神有多好也看不到她躲藏在哪里。

“可恶,让这个贼婆娘溜走了!”烁煜愤怒地一砸大锤,怒喝道。

很快,逃脱的俘虏拿着从敌军手中夺来的武器加入了战斗,没有夺得武器的也从友军的手中接过了刀枪,革命军和火灵军队展开了最后的突围战。

战斗持续了三个小时,最终有四分之三的革命军成功突围,跟着亪逃到了远方的深谷之中,伤亡虽然不小,但好歹是以一千兵力对抗数万军队。

到了安全地区之后,革命军在深谷中安营扎寨,暂作休憩,亪作为革命领袖和这里的军队统领交涉过后,便决定了之后的行程。

寰自从逃脱以后便一直瘫倒在地,浑身冰凉,虚弱无力,军医检查之后,认定这是体力过于透支,再加上饥饿和伤患,已经到了生存的极限了,此时不管是多么神妙的灵丹妙药都回天乏术了。

亪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便一片死寂,她默默地跪倒在了寰的身旁,握住了他的双手,寰的双手如同烧红的金属一样滚烫,这是暗灵死亡前的预兆,他身体的构成物质正在产生核聚变,很快就会向内塌缩,使他消失殆尽。

这时,寰睁开了他紧闭的双眼,那双失去了光明的眼睛如同两个深不可测的黑洞,仿佛要把人的灵魂整个吸进去,只听他微微地开口了,声音宛若枯叶的脆响:“姐……姐姐,救救父亲……父亲他……”

“小寰……”亪握紧了寰的双手,她感到那双手仿佛要沸腾的开水一般战栗着,就好像此刻她心脏中的鲜血一般。

“父亲……还在……曛蔚城……去……救……额……额……”

寰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当他话音终止的一刹那,他的心跳也随之终止了,那个黯淡无光的肉体分解成了混乱的物质,以心脏为中心,塌缩成了一个小点,最终消失不见了。

直到寰华为乌有之前,亪还一直紧紧握着他的双手,她感受到了这股巨大的灼热,就好像在她的心头烙下了最深的印记,那个曾经天真无邪的孩子,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也许这就是玄灵的宿命吧,亪空洞的眼里没有一丝犹豫和伤感,她毅然决然地站立起来,暗中离开了革命军营地,朝着曛蔚城的方向走去。

“这次,姐姐再也不会违背誓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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