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缓缓走到楼台,突然跳了下去。一溜儿烟跑了。我大吃一惊。问道:“他是谁啊?”
“吴老道呗,我们这出了名的江湖骗子。”
“那他刚才说的那话什么意思?”
“鬼知道什么意思。他经常说着说着就蹦出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话来,然后就趁人发呆的时候偷点东西走人。”
这时我才发现那锭银子没了。我愤愤地,嘴里小声地骂着,心想一定回去给他减个十几年寿命去。
等我一回到地府,老大就赶紧把我叫了过去,说:“走。”
“去哪?”
“听课。”
“干嘛要我去?平时不都你去的么?”
老大好像不大高兴,说:“管那么多干什么,走就是。”我只好放下酒菜,跟他走了。
我们地府也是分审判的,我们这是第三层,平时都有固定上班下班时间,判官和阎王一起审判罪人。而我就是个小跟班,专管看护牢房,就跟狱卒差不多。
平时第三层地府都是比较安静的,主要是因为这层的鬼魂怨气都不太重,而伙食又不错,再加上我和他们关系也挺好的,所以平时来的领导也没几个。但是今天很反常,十殿阎王都到了,都没有好脸色——虽然他们长得挺丑的,都是一副很严肃的表情,似乎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秦广王早就坐在了座首,正闭目养神。其他阎王顺次坐下了。我和老大站在楚江王身后,气氛异常诡异,似乎有什么事件要爆发了。
秦广王睁开双眼,缓缓道:“各位弟兄可都来齐了?”秦广王的身材并不高大,但给人一种肃穆,庄严地气息。众阎王都道:“都来了。”
平等王道:“大哥急召各位弟兄来所谓何事?”
“想必诸位都应知晓几百年前扰乱天宫的孙悟空吧。”秦广王沉声道。
众阎王都应声点头,“那泼猴不是被捉住了吗,好几百年了,难道他还有余党未曾剿灭?”都市王问道。
秦广王说:“灭是灭掉了,可这不还没死透吗?这就是问题关键啊那猴子涂改了我们的生死簿,许多生灵都脱离了生老病死,起初我还没怎么在意,现在才发现造成了三界平衡的问题。我也曾想过有没有补救的办法——可你们也看到了,那些生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虽然没有能力害人,却到处摇晃造得人心惶惶,这可怎生是好?”秦广王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众阎王都没有说话,都摆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六城王说道:“那怕什么?直接让他们去投胎不就得了?
“这可不行,他们的魄都已经散了,直接让他们去投胎生出来一定是个傻子。”转轮王说,“也许可以让他们去当畜生。”
“那就把他们都关起来,永世不得轮回。”六城王叫道。
秦广王苦心道:“六弟啊,虽然他们已没有神识,但也知疼痛,怎么可以如此。”六城王小声嘀咕道:“那还有什么办法。”
秦广王想了会儿,问道:“四弟,你认为呢?”五官王作揖道:“这些生灵本因孙悟空而受尽折磨,如今却已没有神识,上天有好生之德,与其关在此地受皮肉之苦,却不如转投畜生胎,投进猪胎,享尽富贵荣华的好。”
秦广王沉思了一会,摆摆手说:“罢了,愿他们能过上快活的日子吧。”
众阎王纷纷站起身来恭维道:“大哥有菩萨心肠,众生灵一定有快活的日子的。”
随机安排了各自手下去追寻亡灵,老大也把我给叫去了。我说我什么都不会,怎么捉啊。他说见见世面也好。
回去拿家伙的时候他对我没好气的说:“不管在哪里,只要有心的地方就有奸诈,殴斗。刚才那几个阎王都是装出来的,只有六城王性子直,说法不怕冲着谁,其他阎王没一个好东西!”
我说:“咱们老大不就挺好的吗?”老大冷笑道:“好个屁!他还不是媚上欺下,给了秦广王一个台阶下?我告诉你,这世界上都是勾心斗角的,你得小心一点。”
我若有所思,茫然的点点头。我和老大出去了,我说要不要叫鸟嘴他们一起。老大冷哼一声,说:“叫他们做什么?溜须拍马的奴才。”
我只好在他身后走着。老大是个判官,生前据说是一个什么大官,平时人也挺好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那么气愤。
他拿走一本畜生道的生死簿,一手执判官笔,看到那个孤魂野鬼就在本子上划一下。
这时,郁郁葱葱的草地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没太在意。草丛中突然蹦出来一只白色的兔子,紧接着就弹出来一只蝮蛇,直奔兔子而去,张口就咬。我眼疾手快,一脚踢飞蝮蛇,而兔子就躺在地上瑟瑟发抖,小腿有个两个口子,正流着血。我抱起兔子说:“老大,能收下他吗?”
老大白了我一眼,“你想把他带回去?”
我也觉得这样不好,不好意思道:“那先把他带在身边吧,看他都受伤了。”
老大是个心肠软的人,就说:“好吧,就先带着,但一定不能带回去。”
我笑着说:“好。”
我们路过云来客栈,已是中午。我跟老大说:“先吃了饭再走吧?”老大点点头说:“甚好。”
我赶紧叫小二过来。“二位客官想吃点什么?”“把你们这最好的菜上上来。”
“好咧!不过我们这里饭菜可多了,全是好的······”
“少废话!上四个菜,快点。”虽然我平时在地府里老实巴交的,但一上来就控制不住自己。
“那···可需要些酒来下菜?”
“不必了,快些上菜吧。”老大沉声道。
“好咧,您稍等。”
我不满地说:“凡间的人真是,不放过任何能赚钱的机会。”
老大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沉默半响,说:“你前些日子是不是去了五行山了?”
我心中一惊,结巴道:“没···没有啊。”
“你不用骗我。”他叹了口气,“孙悟空——他怎么样?”
“还行。”我小声说道,“就是被人给锁住了,性子还是那样。”
老大叹道:“孙悟空是个苦命的人儿,何人生他?却不教养他。他作弄这般,却又如何不是被人给逼的?”
我努努嘴说:“那猴子不知好歹,我去看他,他还说要把我给杀了。我就不明白了,一只泼猴还敢大闹天空?”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小声试探地问道:“是不是······我说如果,有人······在他背后替他撑腰?”
老大无声地苦笑,默不作声,也不答我话。过了一会儿,小二端菜上来了,高声喝道:“客官菜来咯!”
“吃饭吧!”老大说道。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我问小二:“最近你这里是不是有个叫吴老道的人?”
小二笑道:“嗨!那有什么最近?那吴老道说是从山东来的,也没人过问,家中老小皆已死于灾荒、瘟疫,只剩他家中一人。没有谋生的手艺,只说有家传算命的本事,可谁都知道,那都是骗人的!”
我小声嘀咕道:“可不是骗子吗?上次来骗了我一锭银子呢。”
老大笑道:“哦?还有这等事?你把他叫来与我说话。”
小二说:“没啦,不知道哪去了。前几天因为了林员外的儿子死了,然后儿媳到吴老道那算命,吴老道要是说点好听点的也就算了。可吴老道掐指一算说她命中克夫,命中定有此遭难——你说这不是活腻歪了吗?当天晚上就被林员外家的一顿暴打,第二天就不见人了。去他住的茅庐一看,从屋里一直拖到外边的草丛里的血有十几丈远,您说这是不是活该?”
我顿时感觉心旷神怡,笑道:“大快人心!”
老大呵呵一笑,不与置否。我突然感觉手臂上疼了一下,疼的让我倒吸冷气。可疼痛感很快就散去了。
“怎么了?”老大边吃着菜不经意对我说。
我揉着手说:“没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