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工作的夜店叫‘金都’。楼上楼下加起来大概有20多个包房，其中一个叫‘小姐房’里面都是些穿着制服的女孩。师傅告诉我这在北京只能算是个小场，收费也是比较低的。
我顺利的通过了一周的试用期，我问师傅工资是每个月的几号开？师傅看着我，像在看外星人一样，
然后他告诉我，没有工资，每天挣客人给的小费以及每天的包房分红。我有些迷糊，师傅仔细给我讲了一下钱怎么分，我听的稀里糊涂的，也没有理解明白。师傅无奈的告诉我，总之每天能有一百五左右的分红。我再三确认‘每天’之后放下心来。从今天开始我每天都可以攒一百多元钱了。我算了一下到过年应该能存下不少钱。
每天机械的工作，一周以来我还没有遇见过给我小费的客人，听师傅说有些有钱的客人，会给我们服务生小费，多的一百，少的也有五十。其实这样的小费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每天赚一百多也不错，积少成多。况且这都是我通过劳动应得的，拿客人的钱我始终感觉有些不自在。
第一次有客人给我小费是一个店里的女孩帮我要的，她只是趴在那位客人的身上，嗲嗲得叫了一声‘干爹’。然后指着我，说我是她的小弟，那位客人很大方的就给了我一百元小费，我有些不知所措，看着他递过来的红票不知如何是好。女孩看了我一眼，说：“还傻愣着干什么呀，接着啊。”我接过钱，忽然感觉自己有些难过，这是施舍？我把东西摆放好转身刚要走时候，女孩叫住我，说：“拿了钱怎么还不给干爹敬杯酒！？”我拿起酒杯，倒了一杯然后说了一声‘谢谢哥’和客人碰了一下杯子一饮而尽。客人很开心，说我叫他哥懂事，好像夸他年轻一样，又递给我一张红票，我接过钱，说了声谢谢转身出去了。
我很不理解他们的想法？有钱也不至于这么挥霍，我找到师傅，本想第一次赚这么多钱要和他一人一半，师傅很开心，却没有要我的钱，他说他拿到的小费更多。我有些羡慕，当把钱那在手中的时候，那种实在的感觉真的可以让人放下尊严。即使再高傲的性子，在金钱面前也会一点一点被击垮吧。
干了一阵子服务生之后我开始理解了店里的女孩们，以及陪着笑脸的妈咪还有哈着腰低声下气的服务生。我还是有些不情愿，即使我确实喜欢钱，但是我还是挺着腰板平静的和每一位客人说话。我保持礼貌但却不去献媚。
某一天，师傅忽然要求我去记住每位女孩的名字，店里经常会有客人点名找个别女孩的时候，根据客人身份的不同，女孩会选择优先陪不同的客人，说白了是看谁给的钱多。
女孩们有好听的名字‘小倩’‘毛毛’‘飘摇’……我总是记不清她们的名字，经常混淆。有一个个子不高，总是涂着厚厚一层唇膏的女孩。在得知我需要背女孩名字的之后她总是在我站岗的时候跑过来问我她叫什么，刚开始我总是想不起来，这时候我会对她说‘老师好’，因为第一次问她名字的时候我说她长得像我高中时候一位老师。她听我这么说的时候会自嘲的笑一下，然后说：“老师还能来当桌台小姐了！”
渐渐的我记住了她的名字，她叫‘梦遥’梦想的梦，遥远的遥。
梦，在遥远的地方。我在心里想……
梦遥长得很可爱也很漂亮，但是她赚的钱好像并不多。其他小姐每天都会变换着服装，她却始终穿着一件黑色蕾丝的紧身衣服。外面罩着一件粉红色的长款棉服。
而试房的时候她总是站在后面，她个子本来就矮，站在后面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她的。
我曾经好心提醒过她一次，但是好像没什么用。她依然还是站在后面。所幸的是她最后都会坐上一台，一台大概是200块钱。我不了解她们的收费。
即使现在的我每次都能回答上来她的名字，她还是孜孜不倦的每天都来问我，这好像是她无聊生活中的一份快乐。我很认真的配合她，偶尔洋装忘记她会撅起嘴要我请她喝饮料，却又会在我去买饮料的时候阻止我。我问她为什么总是涂这么鲜红的唇彩？那并不好看，反而有些吓人。她矫捷的一笑，告诉我这样的话客人就不敢亲她占她便宜了。我有些心疼，却只能笑着夸她聪明。
但是并不是所有客人都会被鲜红的唇彩吓到，我看过客人亲吻梦遥的画面，那时候的梦瑶被人紧紧的固定在怀里，她并不反抗。我别过身不去看那样的画面，鼻子却有些发酸，我不了解这些女孩的家庭情况，但凡稍微过得去也不会来做这种行业吧，究竟是为什么会为了金钱而沦落成别人的玩物。
梦遥可能在那位客人身上赚了不少钱，下班的时候她过来找我，要请我吃早餐，她说自己一晚上坐了很多房间，赚了很多钱。之后她拿着一把的红票向我显摆得晃来晃去，晃着晃着她就蹲在地上哭了，这时候已经下班了只剩下我在店里打扫最后的卫生。我有些不知所措，慌乱的安慰着她。默了我和她一起去吃了一顿8块钱的包子，她告诉我将来攒下钱想自己开个服装店，不一定非要在北京。我说那样很好。饭后我本想去结账，却奈何被她抢着付了饭钱。
那之后我和梦遥渐渐成了好朋友。
她依然穿着那件蕾丝衣服，依然每天都问我她的名字，却换上了高跟鞋也不再站到队伍的后面了。梦遥本来就生的好看，喜欢她的客人很多。我想她应该是很需要钱的，不然她还是会在队伍后面的或者她会辞掉这份工作，她拿着钱的时候算不上开心不然为什么会哭呢？我始终不愿意承认她开始适应这份工作的事实。
我依然每天五点背着背包去上班，忙碌着端茶递水，前台包房跑个不停，然后等待下班，偶尔下班早了就在店里等到五点，地铁开门后坐一个小时的地铁回到出租屋。这世界不会因为某个人的难过而停止转动，这个店也不会因为某个人的不情愿而停止营业。一切都在平凡的进行。
而我忽然有些敬佩发明金钱这种东西的人，好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