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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回家

啊,回家啦,真好。

18年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离开家那么久,那么远。本来以为乡愁会跟我这样乐观的人无关,然而,随着回家的日子越来越近,我竟愈加思念我的家乡了。思念故乡邛海边清风拂面的舒适与惬意,思念朋友们开怀大笑的默契与畅快,更思念父母亲眼神中的关爱与温暖。时光飞逝,一转眼,半年就过去了,家里的一切,都还好吗?

火车隆隆地前进着,满载着归家的喜悦。终于,回家了。40个小时的硬座旅程及车上拥挤混乱的状况在归心似箭的我看来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最重要的是我回家了。没有什么能取代家在我心目中的位置。它是一个避风港,更是心灵的归宿。一下火车,迎接我的竟是刺骨的寒风,以四季如春著称的西昌,在冬天也是如此寒冷啊。远远的,我就看到了爸爸。凌晨3点钟,出站口灯光微弱,爸爸冷得不停地跺着脚,不时搓搓双手,揉揉耳朵,焦急地看着每一个走出门口的人。我记起来,爸爸的耳朵一直有生冻疮的毛病,这么冷,又该长冻疮了吧。我赶快跑了过去。

“爸,不是跟您说了不用来接了嘛。您看,那么冷的天,等了很久了吧?“看到我,爸爸如释重负地笑了。

“累了吧?走,快回去好好睡一觉。”说着,接过我手上的行李。

“摩托车上风大,”爸爸脱下自己的外套,“快把它穿上,别冻感冒了。”

“那怎么行,您穿吧,我不冷,真的。”刚说完,我就不争气地打了一个喷嚏。

“看,还说不冷?我穿得厚,没事的。”爸爸硬是给我披上了他的外套。

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路灯散发着清冷的光。冷风从我身边呼啸而过,可我缩在爸爸大大的外套里,仿佛被捧在手心,是那么温暖,那么安心。借着路灯,我发现爸爸的头发又白了很多,背也更驼了些。当年英俊挺拔的帅小伙,如今已成了历尽沧桑的中年人了。是啊,要供养两个在北京如此高消费的城市上大学的孩子,光是学费就已经压得他直不起腰了,这半年,他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啊。

“爸。”

“怎么了?太冷了吧?我开慢点。”

“没有,我只是在想,您和妈一定很辛苦吧?”

“唉,你这傻孩子,只要你和你哥学习好,我们苦点累点算什么。农民嘛,一辈子就是苦的命。所以,你更要好好学习,摆脱辛苦的生活啊!”

“是。”爸还是没变啊,三句话一定扯回到学习上。我无奈地笑笑。

“爸,您耳朵又长冻疮了?“我注意到爸爸的耳垂又红又肿。

“是啊,老毛病,没什么的。”

我忙伸出双手来,捂住爸的耳朵。

“这样会不会暖和点?”

“哎你快把手伸回去,这么大风,手一会儿就冻僵了,我没关系的。”

“我戴了手套的,没事儿。

爸爸没有再反对。

吹了一个多小时的冷风,终于到家了。屋里竟亮着灯。那一刻,一股暖流瞬间流遍我的全身。原来,书上说”幸福是当你在深夜回家,依然有人在灯下等你。”是真的啊!

“妈!”

我飞奔进屋,妈妈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原本消瘦的脸更黑更瘦了,眼角的皱纹更深了,我忙放轻了脚步,可是妈妈还是被我吵醒了,她一直睡眠就很浅。

“回来啦,我去给你端汤,也不知凉了没。不,还是先倒些热水给你泡泡脚吧。坐了那么久的火车,脚一定肿了吧。”

看着妈妈忙乱的身影,我几乎要掉下泪来,我拉住她的手,硬是让她坐下来。

“妈您就别忙啦。我待会儿自己弄。都这么晚了,您快去睡吧。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卖菜吗?”

“唉,都4点多了,还睡什么啊。你歇会儿,我去给你弄。”

“妈……您的病好些了吗?”妈妈一直疾病缠身,慢性咽炎、关节炎,今年又患上了肾结石,我真的很担心她。

“还不是老样子。”

“您得按时吃药啊!”

“家里那么忙,饭都不能按时吃,更别说吃药了。不说这个了,快来洗脚吧。”

没想到我的脚还真的肿得挺厉害,费了好大力才把鞋脱了下来,脚背肿得像馒头一样了。妈看了竟忍不住流下泪来。

“都是爸妈没本事挣不到钱,要不,坐卧铺就不会这样了。”

“妈,没关系的,休息一下就好了嘛。我坐一坐就省了200块钱,相当于一天挣100块呢。您那么累,一天还只能挣三十多呀。好了,妈,您快去做您的事吧,别管我了。我弄好了就去睡了。“我努力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微笑着擦去妈脸上的泪水。

“嗯,那你快去睡吧,睡够再起啊。”

我点点头,妈一转身,我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了。爸,妈,你们辛苦了。女儿何德何能竟有幸成为你们的孩子,享受你们那么多无私的关爱。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一定,不会。

虽然没有暖气,我还是睡得很暖和。一觉醒来,已经11点了。

模糊间听到爸在对妈说:“这孩子,懂事多了。”

我伸了个懒腰,我已经19岁啦,不再是小孩子了,该为这个家做些什么了。

“爸妈,明年,学费贷款吧。以后我自己挣钱还。”

“不行,贷款对你压力太大了,爸妈再怎么苦怎么累也会给你交上学费的,你不用担心钱的事儿。”

“我知道,我就是不想让你们那么辛苦了。我长大了,就让我自己对自己负责吧。我保证,我不会有压力的。因为我相信我有能力还。爸妈,你们就听我一次吧,你们还得给哥哥交学费啊,一样有很重的负担的。哥哥就要毕业了呀。”

“你这孩子,再商量吧。”

我从爸妈眼中,看到了欣慰的目光,我想,就这样决定吧。

窗外,阳光明媚。天很蓝,水很清。啊,回家啦,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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