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绿萼啜了一小口香茗,单薄地说道:“瞧姐姐说的,好像妹妹巴不得嫁出去一般,缘分从来就是说不准的,我也没抱多大的希望,只是与姐姐一般念想着有个美满的姻缘,即使是粗布短衣、粗茶淡饭度日也无妨。”说完连饮了几口茶水,一脸的红润如霞,娇羞无限。
“嗯,女人这辈子图的是什么?钱,咱们家里从来不缺,用上几辈子也花不完;势,在当今也是有来头的,谁敢动咱们一个指头;唯独这情字却是难以取舍,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可是我偏偏想要把他拥有,把他牵在手里一辈子。”慕容烟雪微扬着脸,看着雪白的墙壁上挂着的踏雪寻梅图,精心华丽的装帧,里边的一笔一画她都记得深刻,宛若是她亲手画下的一般,落款上写着与听雪苑三字无二的苍劲字体,谨之,正是他的字,在梦夜里也无法忘记的谨之,多想唤他一声谨之,却独独只能在一个人的寂静里轻声呼唤,无人回应。
“这画是王爷送给姐姐的吧。”公孙绿萼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眸光一闪,果然是好手笔,简单的几笔便勾勒出了踏雪寻梅的意境,只是这画是真心为她而画的吗?慕容烟雪,踏雪寻梅,呵呵。
莫名地觉得这画印证了一件事情,王爷是去寻找那枝寒梅了,遗忘了脚下伤痛着的皑皑白雪。
“是啊,看着这画就像看见他在我眼前一般,只是他不曾留意过屋里的每一件摆设,我都是用心去设置的。”落寞的视线收了回来,目光徐徐地在屋内打转,心疼而无奈地扫过每一个角落,看似无情却有情。
“姐姐,我们还是说说那档子事情吧。”公孙绿萼不想慕容烟雪继续触景生情了,便出言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嗯,巧儿有什么话就说吧,姐姐听着。”
“方才我们说了那林梦清是凌表哥救回来的,在凌家堡休养了两个月,今儿出门遇见了王爷,所以王爷才想把她带回来。既然没有回来,自然是先回凌家堡或者还有其他事情耽搁了,总之她没回来那么一切都如常,不是吗?”公孙绿萼温言软语地说着,脑中闪过一丝错乱的疑惑,没有停下来去想,也就错过了思量的机会,忘记了是哪里出了问题。
“原来如此。王爷是肯定会接回那小贱人的,只是早晚的事情,我岂能不担心,巧儿有什么好的办法一定要说出来帮帮姐姐。”慕容烟雪皱了皱精致的远山眉,烦闷地说道。
“妹妹只是来提醒姐姐的,凡事莫要*之过急,心急则满盘错乱。再者即使是一个人也不能如方才那般无所顾忌地说话,小心隔墙有耳。姐姐见识比我多,个中的道理一定是明白的。我想王爷也不希望听见的跟看见的是不一样的,是不,姐姐?”公孙绿萼将茶水含在嘴中细细地品尝了一番,入口微涩,片刻便甘润如*,甜香满怀。
“有道理,巧儿心细如尘,我这个做姐姐的可要多多向你学习了。”
乌兰在一旁听得也是受教了,这个公孙小姐确实是不简单,如此缜密的心思连她也望尘莫及,若是能在此多多地帮助小姐,相信小姐的愿望能够成真,心想事成。
“姐姐记得就好,妹妹是希望你过得好,过得顺畅的。”公孙绿萼看着芙蓉锦鲤彩绘杯盏里那一两分的茶水,浅浅地笑道。
“那个假死如何看得出来?”慕容烟雪想到林婉云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假死混过去了,心里含了一根刺儿,若是以后她仍然侥幸逃脱了如何是好,一定要弄个明白。
公孙绿萼一愣,旋即明了了,凝脂般白嫩的指腹摩挲着杯身,面色歉然,诧异地说道:“这个巧儿便不晓得了,只是草草地翻了几页,看见了几个字眼儿,时间又隔得久了,是以真的没一丝印象。姐姐若是想要辨个分明,可以派人问一问这个假死是怎么一回事,又是如何看破的。”
“嗯,乌兰,记得仔细地去问一问。”慕容烟雪将目光扫向身侧的乌兰,浅浅地吩咐道。
乌兰便将此事记在了心里,预计着早先把事情给办了。
“巧儿,你说如果那小……她回来了,我是亲自去见她好,还是等着她来见我好些?”念及老是说不雅的话有失体面,慕容烟雪便改了词,询问道。
若是以她的见解看是懒得去见那小贱人,偏偏又恨得牙根痒痒的,以她高贵的身份怎么愿意亲自去见那登不上台面的小贱货呢。
寻思着还是询问下心思聪慧的公孙绿萼为好,便纠结着神色瞧着自己的好表妹。
公孙绿萼捏着杯子在桌面上转动了几下,也就一会儿工夫,便清明地说道:“按理说姐姐身份高贵不比常人,无须去看那人,可是呢王爷对她又关爱有加,若是姐姐不去表示一下,姐姐妹妹地关怀着,王爷一定以为您心胸狭窄难以容人,故而依我之见,不如在得了消息后去前厅好好地见上一面,奉上一份贵重的礼物聊表心意,也让王爷觉得您识大体大气量,久而久之也就放心了,这心自然会慢慢地扭转回来。”
浅浅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呼出来,目光单薄地望着王妃姐姐。
“姐姐觉得如何?”
乌兰俯下身在王妃的耳边低语了几句,慕容烟雪轻微地点了点头,笑容绽放如春花,明媚亮彩。
“巧儿说得在理,姐姐也是这么想的。”慕容烟雪饮了杯中香茗,笑语嫣然,让人觉得爽利清新。
“若是王爷有意纳她为妾,我又该如何是好呢?”一个问题解决了,心的一个问题立马窜了出来,眉宇间隐含着丝丝愁苦,烦恼不曾间断。
踏雪寻梅,既然是寻得了梅花,哪里会轻言放手的,自然是会好好地珍藏起来,保护着,如此给她个名分是比较有效的办法,自古男人皆是如此,同样的也没有一个女人不想要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分来承认自己在男人心目中的地位的。公孙绿萼瞧着那栩栩如生的红梅映雪美景,晃了下神,幽然想道。
“姐姐你我都知王爷是喜欢那人的,经历了生死离别,更是珍爱有加了。我想姐姐心里纵然有多么地抵触纳妾之事,可是从大局出发大大方方地接受认同反而是最好的方式,也是一个精妙的伏笔。王爷心里自然对您也好上几分。”
闻言慕容烟雪眼眸黯淡了一小会儿,可不是嘛,她所说的简直是自己心中所想,只是需要有个人说出来给自己听而已,听了便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也好断了那念头,放手一试。
“言之有理。与其坐等时机,不如自己制造时机,是这样吗,巧儿?”既然自己已经到了这么一个局面,已经到了惨淡的地步,为什么不暂且忍一忍,好好地搏上一搏。心里有些疼痛,却也是释然了许多,眉宇中的恨意隐隐散发,就让她先好好地散一散心中的恨意吧。
“姐姐聪颖,一点就通。”公孙绿萼将杯子左右转了几个圈,浅浅地说道,漂亮的凤眼里闪过一丝赞赏。
“对了,姐姐,既然那人对外声称失忆了,不管是真是假,你就好好地抓住这一点利用一番,若是用得巧妙,结果会有意想不到的妙处。”公孙绿萼将杯子轻轻地放平了,轻盈地说道。
“如何利用,巧儿还是别藏在心里,把话说明了些,让姐姐考量考量。”慕容烟雪不曾想过这么一点,好奇地问出话来,想要弄得明白。
“乌兰姐知道吗?”公孙绿萼将目光调转,凝了一旁蹙着眉头的乌兰。
她说话的时候留意到乌兰脸上的神色,里边含了赞赏与钦佩,可见是知道一二的。慕容烟雪能稳稳地坐在这个位置上,一方面是有家中庞大的势力,另一方面则是有个玲珑剔透的丫环在身边帮衬着,以她这些年所见乌兰是有些手段的,不过也是极为忠心于王妃姐姐。
乌兰本来还沉浸在那番醍醐灌顶的建议中思量着日后如何帮衬小姐一把,听得那声问话,便回过神来了,定了定心绪,憨实地说道:“小姐说笑了,乌兰不是很明白。”
很多时候主子们是不愿意奴婢比她们厉害的,纵然关系如何亲密也不例外。乌兰牢记着这一点也就自然地说出了那么一番推辞了。
公孙绿萼暗想,若是乌兰跟着自己,想必自己办事会顺利很多,哪里像莫雨那丫头一般整天唯唯诺诺、帮腔作势的,没一点用到点子上去,恭维的话她听得多了,也见识久了,不缺她这么一个,可是也需要一个如乌兰这般机灵知进退的同伴,适时地扶自己一把。
这些念头也就是一晃而过,匆匆流逝。
公孙绿萼摇了摇杯子,乌兰自然明白了意思,走过去为她斟上茶汤,复又回到原处恭顺地站着了。
“姐姐,若是林梦清是假作失忆,那么你只当她是真失忆了,与她好好地做姐妹,看她能忍受多久,我想她总有出差错、露马脚的时候,你便可以有理有据地揭穿她。王爷知道了一定伤心,男人是有尊严、爱面子的,自己真心对待的人却是一直在欺骗自己,肯定心里过不去了,如此姐姐再见机行事,好好地安抚,挽回王爷的心,一切也就水到渠成了。”
公孙绿萼端起茶盏,浅浅地啜了一口,呼出一口气,好整以暇地望着王妃姐姐,瞧见了她眼中的惊喜与明媚,欣赏与澎湃,有几分跃跃欲试的激动。
“公孙小姐,若是她真的失忆了,那么又该如何呢?”乌兰恰好提及了她想要继续的话题,一脸赞赏地望着她。
公孙绿萼回之以赏识的目光,眸光一闪,淡笑道:“乌兰姐真是聪慧,一下子就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