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清微微一笑,道:“可不可以不喝药?很苦的。”那味道她一闻就知道了,正是在王府时候吃过的那一味,看来在古代开的方子都是差不多的,她难道就是吃中药的命吗?
她那一笑之间神光离合,明明不算出众的鹅黄脸面,却是令人觉得容光照人,自然脱生出一种奇妙的美感。
“不行,不喝药怎么能痊愈呢?大夫交代了要日日喝,一次也不能落下。”他温柔地一笑,顿了顿,接着说道,“难道你忘记自己体内余毒未清吗?这一次便是旧病复发,要是你还想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还是乖乖地吃药,只须喝上四天,便可安康了。”
“啊?哦,好吧。”两者相比较,她还是乖乖地选择喝药吧,要是把命给掉了,可就不值得了,有些委屈地皱了皱鼻尖,拿了小玉勺子舀了名贵的金丝茗果吃了起来,口感真不错,滑溜溜的,入口即化,带着淡淡的药香,清润爽口,直觉得很开胃,三下五除二,几下子便吃了个精光。
“来,喝药,温度刚刚好。”满足地看着她的吃相,欧阳子玉及时地将盘子给撤开,推上一小碗药汁,耐心地说道。
“哦。”林梦清低低地回应了一声,不高兴地皱起眉头,哎,还是要喝药,怎么搞的嘛,在王府的时候说没什么大碍了,却还是没有将毒素给清除,害她灵魂出窍了——对了,她拿到了那块灵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吧,林梦清急忙将药一饮而尽,也就是十来秒的短暂苦涩,之后有一颗甜丝丝的蜜饯入了红唇之内,苦味便消失了。
“谢谢你,子玉。”看着完美得近乎天人的男子,笑了笑,道,“现在可以出去回避一下吗?”
欧阳子玉点头答应了,留了两位丫环在里边候着。
“你们两个也下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下人的。”林梦清用一句话打发走了两个恨不得立刻跟上少爷脚步的丫环,见人都走了,才摸了摸衣襟,从里边掏出了一块硬梆梆的玉石,还真的是那块奇怪的灵石,太好了。
天公娇子性通灵,风沙磨砺俏玉容。冰晶玉肌飘清韵,暴雨洗礼驻彩虹。翠竹法身碧波潭,滴露玲珑透彩光。脱胎玉质独一品,时遇诸君高洁缘。登昆仑兮食玉英,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齐光。哪一句不是用尽了最灵动、最蕴美、最清华的字词去谱写美玉的姣好?
记得有一种难得的玉,名曰“透水白”,这种玉的颜色的纯粹的月白色,却是有蓝色的光影治安其间流转,最为奇妙的是它能透出水的影子,放于盛水的容器内,随看不到下边的水,却在玉的表面清楚可见水光柔和地浮动着,很是神奇。此外,还有一种奇特的极品美玉,属于九大宝玉之一,与“透水白”玉有所不同,并非出自深山岩石之中,而是藏身于泥土之内,初见时会觉得它与泥土混为一体,土黄土黄的,若是在清水池内浸泡几日,便会变得洁白光滑,泛着蓝色的光泽,十分的引人注目,倘若再将其安放回土壤之中,过不了几日又会吸收土壤,变成难看的土黄色,因而在《品玉行》中有所记载:玉性处土水之间,遇土则吸,遇水则净,极像隐士,进入尘世则以土自污,出入山水,则洗净污泥。
仔细地端详手中的玉石,倒也有些相似之处,在青天白日里是纯净无暇的乳白色,映着日光,从里到外透着淡淡的粉色,像是最初绽放的第一朵樱花,最甜润的那朵杏花,琉璃般剔透,翡翠般蕴美,状如凝脂,透水般澄净,就是上上等的羊脂白玉也比不得它的十分之一。上边还绘了些奇怪的纹饰,细致地雕刻着蝌蚪样的小字。
鉴于文字功底中上水平,林梦清还是认出了字迹,“天”,这是什么意思呢?又是云纹又是朱雀,好像是什么宝印呀,从周围的打磨程度来看,应该是从一块较大的玉石上巧妙地取出一角,莫非是凌家堡的私印?反正跟她没什么关系,只要把这个玉石交给她,自己的任务也完成了,还需要在这里受制于人吗?
当时跟朱颜在街上闲荡的时候,她特意问过她可不可以给她点提示,到底是什么人将林府给灭门了,要知道她还记得青瑶的提醒,她既然占用了人家的身体,就要想办法给她报仇雪耻,至于高高在上的皇帝还是不要理会,能够翻案还他们清白也就差不多了。
朱颜却是高深莫测地说什么,玉非玉,石非石,追本溯源,看山看水看真源。
她是听得一头雾水,怎么跟和尚念经似的,再三追问也只是淡淡地落下最后一句提示:你爹是谁,你娘是谁,他们的背后又是谁。
现在想想,她爹是林啸旋,没有什么背景的人,她娘才是算大人物,冠上了吴国长公主、天下第二美人的美名,这样的背景应该是够硬的了,会不会指的就是娘亲背后的吴国呢?
吴国,云国,和平共处的国家,一个是依附于他国祈求庇佑的小国,一个是强大霸气的大国,那么,会不会是由于政治上的缘故?仔细一想,立刻便联想到了完颜咏宁这个人,吴国几年前就愈来愈不景气,于风雨之中飘摇着,国君的安康没有什么保障,只有出嫁了的长公主是他的嫡亲血脉,没有了第二个可以传承的子嗣……若是唯一的接班人也翘辫子了,岂不是皇权落在了野心家的手中?既然如此,会不会真的有一个惊天大阴谋在酝酿着呢?目的就是要谋权篡位,将皇室的血统给混淆了。
她的身上一样流着吴国的正统血脉,如果猜得没错的话,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她七八岁的时候才会被黑衣人给劫持了去,只是被凌家堡老堡主给撞见了,没有得逞,之后的一年里,林府过得小心翼翼,不似以往那样轻松自在,隐隐含着压抑与沉闷,那是像暴雨将至的一种沉郁气氛,山雨欲来风满楼,大概便是如此吧。林府还是被栽赃陷害了,似乎凌老堡主也是差不多同一时间遇害的,一桩桩事情串联起来,便像树叶的脉络一样无比的清晰,看来的的确确是这么一回事了。
怎么会这样子呢?她要报复的人是吴国的野心家,她要面对的是一系列不敢相信、难以想象的险境,若是让谁知道她还活在人间,是不是还会招致灾难?
与其逃避,不如勇敢地面对,有些事情确实需要早早地了结,或许她应该去云国看一看,调查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如此才能寻得解决的途径,换林家上下一个清白。
手渐渐地收紧,将玉石牢牢地握在手心,温热的感觉很快从手心蔓延开去。
“清儿,好了吗?”欧阳子玉敲了敲门扉,淡淡地询问道。
“哦,等一下,很快就好。”林梦清收拾好玉石,将衣衫给换了,略微整理了下妆容,这才慢慢地走向房门。
“好些了吗?”欧阳子玉认真而关怀地问道。
“嗯,睡了一觉,神清气爽。”动了动脖颈,林梦清清脆地回道,脖子有些酸,一定是睡在软榻上造成的,放着好好的床不用,偏偏把她安置在了美人榻上,这一点可真是欠缺考虑。
“清儿,要不今天就不去王府了?”
“嗯?呵呵,不去了。”她去王府只是想要拿取玉石,现在玉石轻轻松松到了手里,没有必要去面对那么一个冰天雪地的冻人王爷,说到底,这不过是借口,她只是不够勇敢去面对他吧。
至于与欧阳子玉的约定,似乎也没必要遵循了,要是真嫁进了宰相府,势必会累及他们,自己一个人应付就可以了,何必拖别人下水呢?
“子玉,那个婚事可不可以取消?我想过了,实在不合适,你想想像我这样的女孩大街上一抓一大把,你完全可以根据自己的喜爱重新慎重地选择一位名当户对的,也免去了别人背后说闲话。”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立刻垂下眼帘,等待着对方的回话。
欧阳子玉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是过了一夜,她就改变了心意。突然伸出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道:“若是这么简单,我还会苦恼吗?若是觉得自己身份不够显贵,这个无需担心,我父亲会给你安排一个全新的身份,绝对不会令人为难的。”
事实上欧阳明轩原本是要在今日去朝堂上请下赐婚圣旨的,奈何昨夜的那场变故,见林梦清没有苏醒,也便担心她是个没福气的薄命之人,故而,暂时不提此事了,不然,估计圣旨都要下来了。
“不是这个原因,是一时之间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若是真那么做,我想那是玷污了婚姻这个词,我们不可以因为自己的一点小利益而破坏整体的美好,我想,这些年你都已经逃过了父母给你安排的婚事,这一次应该也可以顺利地解决,十分抱歉,突然间改变了主意,为此我也只能深深地抱歉了。”林梦清后退了一步,移开了放在肩上的手,清浅地说道。
欧阳子玉突然间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陌生?似乎他们并不熟悉,怎么会突然蹦出这个念头呢?好感度肯定是有的,好不容易遇上如此有趣、引自己上心的姑娘,没道理就此放弃吧,要是父亲知道了,这个谎言肯定是要穿帮了,他非吹胡子瞪眼不可。
“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我都说了只是假成亲而已,没什么可担心的,婚后的事情你不必多想。”欧阳子玉并不放弃,眸色有些深沉,嘴角依旧是春风扶柳的浅笑,温润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