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几笔,青珠的梅画又有了变化。
更加飘逸圆润的线条,圈出八朵梅花,恰好把整幅梅图中的数十多梅花平分成了八份,围住了中间的一朵艳丽盛放的红梅。
“殿下可还要草民继续?”云容之问道。
青珠唇角带笑,微微颔首,“当然。”
云容之听罢,毫不犹豫的在最中间的梅花下写了一个云字。
青珠看着那个云字,眼睛里流出赞赏,道:“徘徊俯仰,容与风流,刚则铁画,媚若银钩。当容之也。”
“殿下过奖了。”云容之低首谦逊回道。
青珠把梅图卷起来,用封蜡封上,径直走向放置在太极殿一角摆设用的字画大花瓶。
云容之目光沉着坚定的望着青珠,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完全不像一名十九岁的少年。
青珠把梅图丢进花瓶中道:“去怅然院吧。”
“是,殿下。”云容之俯身一礼,不疾不徐的步伐,退出了太极殿。
这副梅图,便是云府的命。
九朵梅花,九方势力,他选择皇权,便是这个云字。
青珠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要现在就让云容之表态,现在的云府如孱弱的老人,只要她伸个手指就能摁到尘埃中。但凭着直感就这么做了。也许现在的云容之不算什么,以后谁说得准呢。都说,莫欺少年穷呢!特别是漂亮,又聪明的少年……
另一边的云荣在离开了太极殿后,回头凝目看了一会儿,才继续跟着领路的小太监朝怅然院走去。
十数年,亲身历经,从名门望族到一无所有,从被恭维尊奉到卖字画贴补家用……他十分明白权势为何。他并不清高,他日夜刻苦读书学习各种技艺,只为功名利禄。不仅仅是为自己,还有弟妹,父母祖父。
弟妹或许懵懂不知,但父母祖父在经历过滔天富贵,突然从云端跌落尘泥,那种不甘,几乎日夜折磨着他们。
想放手认命,离开皇朝,但不知多少次说要离开,最后又都放不开。
他也不想再看到他们愁容痛苦。更不想看到妹妹为了丰厚的聘礼嫁给商户,弟弟在书院被欺负忍气吞声……
他早就暗暗发誓,哪怕与魔鬼交易,也要让他们过上以前的生活。而一切,都在她的手中。
那个云字,他写的迫不及待,写的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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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皓月半圆悬空,空气中带着春意渐浓的芬芳,格外幽静怡人。
龙泽殿的花园小亭,青珠沐浴更衣后,闲适的对着半圆月弹起了琴,弹得是秦师傅留下的绕梁。
琴音绝佳,就是弹琴的人技艺没有那么好,偶有错音掺杂。
突然,一缕清越悠扬的笛音响起,引导着青珠有些乱的琴曲。
乍闻笛声,青珠微惊,但手指未停,依然在泛着月光的琴弦上跳跃着。只轻抬眉眼,朝笛音所来的方向,龙泽殿的殿顶眺去。
皎洁的月光下,一道修长俊逸的身影在尖尖的殿顶静立,背对着月光,看不清他的脸,但那一身白色的道袍,不容她错认。
还有他旁边,有一道不住摆动尾巴的弯曲蛇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