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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时间在上课、下课、吃饭、睡觉中悄无声息的流转,每一场青春的回忆都有一个运动会的片段,我们高中第一个运动会是这样的。

一大早,被窝里还回味着昨天吃过的鸡腿,校园广播就哒哒哒、哒哒哒的响起了《运动员进行曲》。蹬开被窝,伸个懒腰,踩着吱呀吱呀的铁制楼梯爬下床,揉着半睁半闭的眼睛搜寻床底下的脸盆。挤牙膏时发现我的黑人牙膏又被这几个无良的兄弟挤的只剩个皮,四处搜寻,最后只找到了小虎的黑妹,于是多挤了两厘米。走出宿舍早有贴心的女生把早点送到宿舍门口。要说这些女生怎么那么好心,这是因为早晨我们几个赖床起不来,往往错过早点时间,作为交换,我们帮女生排队打中午和下午饭,她们帮我们买早点。

九点钟,全校同学在小操场排队集合完毕,校园广播传来。

“亲爱的老师们、同学们,上午好。沐浴在冬日的暖阳里,我们迎来2006年第三中学冬季运动会……”

一段千篇一律的过场讲话之后,就是运动员入场环节。我们班由形象最出众的大傻举着一块高一十二班的班牌带队入场。广播响起我们班的宣传词。

“迎面向我们走来的是高一十二班的同学们,看那整齐的方阵,那矫健的步伐,是那么坚定有力。他们每个人脸上充满了朝气,写满了自信,相信他们会为本届运动会增添一道靓丽的风景。”

嗒嗒嗒、嗒嗒嗒……

所有班级进场之后,轮到校长最喜欢的发言时间。校长罗里吧嗦的讲了一大通废话,大清早活跃的气氛被弄得像重症病房一样。

校长讲了半个小时的废话之后轮到站旁边紧张的一直发抖的运动员代表宣誓。那同学真的太紧张了,校长叫了三次都没反应过来,最后反应过来上台的时候险些还摔了一跤。那同学握紧拳头宣誓。

“我谨代表全体运动员发誓,以激情饱满的热情参加本届运动会,严格遵守赛事的各项安排。”咽了口唾沫,继续,“遵守比赛纪律和赛场规则,服从裁判,尊敬对手,团结合作,竞争公平,拼搏顽强,赛出风格,赛出水平,赛出……”

想半天想不出来还能赛出什么,最后说了一句,宣誓人,李某某。

在场同学一阵笑声,搞得即将宣誓的裁判员都紧张了,赶紧从口袋里掏出宣誓词照着念。

最后,广播里传来。

“我宣布,2006年第三中学冬季运动会正式开幕。”

运动会每个人可以报三个个人项目,团体项目不限制。我报了400米、1000米、1500米这三个田径项目。我老妈说我从小还没学会走路就开始想要跑步,因此从小到大运动会田径赛场上基本少不了我的身影。

而团体比赛阿伟硬是帮我报了个篮球赛,其实我一点篮球都不懂。但阿伟安慰我“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他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只有硬着头皮拼了。

阿伟是体育委员,作为表率他必须三项报满。阿伟报的是,跳高、跳远、三级跳远。

1000米比赛是中午吃完饭后的第一个项目,我要参加比赛也就没吃中午饭,只是吃了半个面包。领了运动员编号之后,我就开始热身为上场做准备。

其实每次上场之前都会紧张,但我会深深的呼吸三次,然后告诉自己,你只是和自己比赛,没什么好怕的,做好应该做的事那就够了。

站上起跑线,我的耳朵里已经听不到外界嘈杂的声音,世界变得异常安静,时间变得很慢,视线里只有那只枪静止的枪,只等那一缕白烟之后,奔跑、加速、冲刺。整个过程中有无数呐喊加油的声音,但我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我听到了欢呼和掌声。裁判兴奋的走过来公布我的最后成绩,三分零三秒,破第三中学校纪录,瞬间我被104那几个二货高高的举了起来。

多年后,我在梦里还会回到那个田径赛场,我一个人独自站在起跑线上等着枪响,可是那支枪永远也不响。我不明白这个奇怪的梦到底什么意思。我在想,是否人生就像一场比赛,胜利的标准每个人都不同,比赛的对手也是各种各样,比赛的规则更是千变万化。相比起短短三分钟的1000米比赛,人生赛场的漫长,实在长的让人害怕。1000米比赛只要第一个冲过终点线就是胜利,可是人生的赛场上我们大多数人连终点线都找不到。所以,我还是比较喜欢简简单单的1000米比赛。

我的三个个人项目都拿了冠军,阿伟的三个个人项目也都是冠军,并且我1000米破了学校纪录,阿伟的跳高也破了学校纪录。当然阿伟可是我们学校少数几个能摸到篮圈的人。

相比个人赛上双雄并起的辉煌,我们班的团体赛就糟糕透顶了。

接力比赛,老大该交接棒的时候忘记把接力棒交给大傻,自己拿着接力棒跑到队伍后面,还傻笑。我最后一棒拼了命也没能追上对手,因为我才出发对手已经到了。

篮球赛我们班更是出尽了洋相。十二班那么多男生阿伟偏偏选中我、摆哥、剑人、大傻,老大做替补。上场前我们几个凑在一起,彼此打气。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我去,还断金呢,断根毛线都费劲。

第一场预赛我们班对高一二班。由于没打过篮球,阿伟又没特别培训一下,我上场后完全不知道要干嘛,只知道傻傻的跟着篮球跑却摸不着球,好不容易有队友传球给我还砸在头上。

摆哥倒是个很厉害的男人,但那是打架厉害,篮球场上摆哥连人带球放倒对方几次,结果好不容易撑了半场就被罚下了。

剑人还算有点篮球基础,可是每次拿到球就自己投篮,十投九不中,完全在浪费机会。

大傻身高虽然很高,但是在球场上就像是散步,跳起来脚尖离地就火柴盒那么高,而且思想还不集中,对面最矮的都能盖大傻的帽。

下半场上场的老大,直接可以忽略不计,上场后球都没碰过,就是一个买菜打酱油的。

这场球赛是一场载入第三中学史册的比赛,最终比分115比15,那15分还是阿伟的功劳,没他我们可能一个球都进不了。

虽然一开始也没想过会赢,但是输了比赛还是挺失落的。看着我们垂头丧气走下球场,二班一个男生走过来挑衅。

“你们班是在耍杂技吗?”说完和他们班几个男生一起嘲笑我们。

“你他妈说什么。”剑人冲上去朝那个挑衅的男生脸上扇了一巴掌。

那个二班男生愤愤的看着我们,他们班其他人也不敢过来帮腔,我们之前打架的事每个人都有所耳闻。这个男生也是个傻帽,挑衅之前也不想想挑衅的对象。

“怎么,不服气啊。我们是输了比赛,但是我们不输人品。”摆哥走上前指着刚才挑衅的男生。

本来学生之间的一些口角,老师不该跟着掺和,但二班班主任非要给他们班学生帮腔作势,在球场边嚷嚷:“十二班输了球打人了。”

刚才他们班男生先挑衅我们是每个人都看在眼里的,而且贱人那一巴掌扇的奇快估计很多人都没看见,再或者二班班主任本来人缘就不好,因此没人理会他。

输了球还被人挑衅,我们心情糟透了,坐在场边几个人都没精打采。

“不要气馁,接下来还有球赛,加油哦!”说话的是我们班最可爱的女生蒋心洁。

心洁是那种小小巧巧的女生,好像漫画里的那只HELLOKITTY,让人有一种想要捏一捏她脸颊的冲动。

心洁把手里提着的饮料分给我们,我们每个人都分到一瓶可乐。最后心洁走到阿伟面前。

“给,你最喜欢的茉莉清茶。”心洁自己手里还拿着一瓶茉莉蜜茶,脸上红了一大片。

“哦…这个意思啊!”我打趣心洁。

心洁一听我说话红着脸急忙跑开了。

“你傻啊!赶紧去追。”我推了阿伟一把。

“追个屁,下场球赛给我好好表现。”阿伟白了我一眼。

表现什么啊!就我们这种杂耍团,虽然别人说我们不高兴,可自己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水平吗?连输三场,预赛就被淘汰。

回到宿舍所有人都闷闷不乐,阿伟更是一直坐在桌子边转着篮球发呆。我们以为阿伟输了球赛不高兴,纷纷安慰阿伟。

“阿少,你说心洁是不是对我有意思。”阿伟抬起头看着我。

“废话,不然怎么只给你茉莉清茶?”我用下巴指了指桌子上的茉莉清茶。

“其实我也喜欢茉莉清茶。”大傻若有心事一般拿起桌子上阿伟的茉莉清茶。

我瞟了眼大傻,没理会他。就大傻这可乐一样的长相,还想和茉莉蜜茶配对。醒醒吧!是不是个子太高,血液流不进大脑。

“那我要不要追心洁?”阿伟抢过大傻手里的茉莉清茶问。

“难道要人家女孩追你啊?”我懒懒的在床上躺下。

阿伟用指甲刮着鼻梁思考了一阵,突然,疯了一样笑着跑出宿舍。

在心洁她们宿舍楼下,阿伟再也抑制不住恋爱的冲动,扯开嗓子大喊大叫。

“蒋心洁,我喜欢你!蒋心洁,我喜欢你!蒋心洁,我真的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突来的告白打破了女生院的平静,几声之后女生院窗户边已经爬满了围观的群众,阿伟身边也挤满了指手画脚的人群,幸好女生院宿舍管理员大妈不在,不然又是当作耍流氓扭送政教处。所有人都期待着女主角的出现,可女主角始终未曾出现,最后阿伟只得黯然神伤的逃回104。

有可能心洁当时根本不在宿舍,也有可能不敢面对阿伟。当然啦!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阿伟竟然搞出这么多观众,叫人家女孩怎么放得下矜持。所以,这个事情教会我们不要过分模仿偶像剧,正常的女孩都不是演员,不会在观众面前演感情戏。

阿伟显然是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了,其实两个人都心意相通,根本不用大费周章,当天晚上晚自习两个人互传小纸条就开始交往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阿伟成了104第一个有对象的。

阿伟和心洁交往以后,两个人的关系发展的极其迅猛,其秀恩爱的程度已经严重影响了104同胞们的身心健康。经过大家一致的讨论之后,由老大公布了104第一套舍规。谈恋爱找对象的课间休息不准在兄弟面前打情骂俏;吃饭时禁止在兄弟面前卿卿我我;晚上睡觉前禁止在手机里谈情说爱。阿伟一开始还想要反抗,但是在我们强大的淫威之下,阿伟不得不暂时屈服。

要说这种干柴遇上烈火的感情,人为克制怎么能止得住,越是压制越是烧得心痒难耐。

很快,爱管闲事的摆哥就发现了阿伟和心洁偷偷躲在小阳台亲嘴的事,要说他们的秘密其实我是第一个发现的,只是我没那么无聊而已。摆哥和宿舍其他人商量作弄阿伟和心洁的计谋,我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不赞同是因为阿伟和心洁其实和我关系最好,没有反对是因为运动会后都没什么乐子,难得有好戏当然要看,不然容易憋出毛病。

这天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后陈老师走出教室,阿伟和心洁趁人不注意又偷偷溜进了小阳台把窗帘和门都拉了起来,摆哥发现情况后给其他人发了个暗号,几个人纷纷行动。

按照他们事先布置好的,大傻这架专业僚机悄悄潜伏到了窗帘背后,就在阿伟和心洁抱在一起亲嘴的时候,大傻猛地一下拉开窗帘。班长站在讲台上手指小阳台的方向提醒大家看里面。随后摆哥、剑人、老大起哄。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问天下学生谁人不爱看热闹,原本不活跃的气氛一下被他们带动了起来,面对这种百年难遇的经典场面,全班同学忍不住跟着一起起哄,连一向乖张听话的小虎都跟着叫了两声。

事情来的太突然,阿伟和心洁都还没反应过来,嘴唇还黏在一起。当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像做错事的孩子迅速背对彼此,心洁的脸早已像六月的樱桃,阿伟气得像发怒的公牛一直踹门,可是门早已被大傻从里面反锁了。

晚自习铃声响,王翼老师走进教室。

“他们两个在里面干什么?”王翼老师望着小阳台里的两个人问。

同学们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王翼老师不知所云。

事后,阿伟成了他们几个嘲笑的对象,只要看见阿伟他们就问。

“今天你亲嘴了吗?”

说到阿伟和心洁交往之后,最受害的还是我这个同桌。大爷的,我显然就是个超级大灯泡。

每天上课两个人都兴致勃勃的互传小纸条,还隔着两米的距离暗送秋波。处在两个人的爱情磁场内,让我这个寂寞少年相当不爽。

“我是不是妨碍了你两个打情骂俏?”我捅了捅正专心给心洁放电的阿伟。

“是有点,不过你是我的吉祥物。”阿伟转过头春心荡漾的看着我。

我去,恨不得当场掐死这位好同桌。

“靠,我这电灯泡快亮爆了。”我说话的时候牙齿都要碎了。

“没事啦!我不嫌你妨碍我的。”阿伟心安理得拍拍我。

“不行,为了我的身心健康,我要换座位。”我极力克制住内心的愤怒。

“别啊,你走了没人见证我的爱情。”阿伟一脸无辜。

“再不走,迟早被你们电死。”我怒视阿伟。

“这样好了,我帮你找个女朋友,你喜欢我们班哪个女生啊?”阿伟挠了挠下巴。

我环顾四周,没有喜欢的。

“我说我喜欢猫妖,你信不信?”我开玩笑的说。

“你认真点,看你每天抬着头望天花板做梦,迟早要抑郁的,快找个女朋友聊聊天,缓解一下寂寞。”阿伟一脸严肃。

这家伙还有脸说风凉话,我不抬头看天花板做梦,难道研究你两个谈恋爱啊!不过阿伟想给我找个女朋友也是出于好心。

“你以为女朋友那么好找啊!慢慢来好了。”我随便敷衍了一句。

“等不了啦!你有选则困难症,我帮你选。”阿伟说着就拿出体育委员点名的花名册在上面勾勾画画。

“这,你都能帮我?谢谢你全家。”我白了一眼阿伟,没再理会他。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下课时,阿伟捅了捅看天花板的我。

“诶,你觉得心洁旁边的女孩怎样?”阿伟指着那女孩说。

“还可以啊!人挺好。”我心不在焉的回答。

“那就她了,我帮你去问。”说着就起身走向那个女孩。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阿伟就走到人家女孩面前替我表白了。

女孩转过来对着我笑,要说那女孩其实蛮好看,特别是那含苞待放的笑。但是喜欢一个人真的是要有眼缘,我打从心底就没喜欢过这个女孩,可现在被阿伟这么一搞,木已成舟。我总不能对人家女孩说我们只是和你开个玩笑,那会被全班同学鄙视致死的。

事到如今我只好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每天买一盒牛奶放在女孩抽屉里,女孩每天都会对着我笑,弄得我心里很愧疚。一个星期后我就不再继续,虽然这段时间我也尽量说服自己喜欢那个女孩,可是内心深处真的骗不了自己,也没必要再骗人家。女孩得知真相后,依然对着我笑,多年后,我依然记得高中第一个追过的女孩,是一个爱笑的女孩。

我最讨厌的就是玩弄女孩感情的男孩,女孩的心是玻璃做的,透明且易碎,男孩爱她就要小心翼翼。

我竟然也做了件玩弄女孩感情的事,我真是个混蛋。

这都是拜阿伟这个混蛋所赐,让我也跟着成了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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