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后,陈若师替张文通脱鞋宽衣,扶他上床,又命人端来热水,替他擦拭身体,又担心他晚上醉酒呕吐,便在他房中呆上一晚,悉心照料。
次日清晨,张文通悠悠醒来,发觉陈若师正趴在桌上休息,便轻轻起床,帮她披上薄毯。倏尔,一阵敲门声将陈若师惊醒,她见身上薄毯,便知是张文通所为,心中一喜。忙道声谢。
张文通回道不客气,便打开房门,见敲门者是何香怡,问道:“何姑娘找我有何事?”
何香怡施礼道:“奴家给张公子道个万福。本不该这么早惊扰张公子。只是赵公子有请张公子过门一叙!”
张文通暗自生疑,心道:少主有何事找我商议?莫不是与我话别?百思不得其解,但一想是赵昺找他,也不敢怠慢,便道:“何姑娘,稍等片刻,等我穿好衣服,便与你同去。”
何香怡道声好。张文通回房穿好衣物,跟随何香怡同去赵昺房中。待张文通进房后,何香怡竟关上房门。张文通环顾四周,不见赵昺身影,心中狐疑,忽听见“吱呀”阖门声,惊道:“何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何香怡深情款款望着张文通,娇道:“今日假借赵公子之令,邀张公子前来,是想请公子听听奴家心里话!”
张文通正色道:“你已是少主的侍妾。有什么话应同少主讲,无需另找他人!”
何香怡摇头低泣道:“赵公子是一个人面兽心,禽兽不如的伪君子。有些话怎么能对他讲!你可知他昨晚是怎么对待奴家吗?”
张文通知她要说床帏之事,不由脸红,支吾道:“男欢女爱之事,我怎知晓!”
何香怡双目含泪,道:“昨日见红,我不便行周公之礼。但赵公子大发酒气,不顾奴家的感受,竟强行将奴家……”说到此处,眼泪簌簌而落,又是一番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张文通也觉她甚是可怜,但毕竟尊卑有别,且何香怡是赵昺侍妾,闺房之事更不应多管,便道:“你已是少主侍妾,我不便多管此事。姑娘要有委屈,还是对少主讲。他如此宠爱你,定会言听计从。”
何香怡泣道:“奴家见公子仁义心肠,怎么也是怕管闲事的主!奴家脱离虎口,幸遇贵人,本想能时来运转,岂料又入狼嘴。公子若弃奴家而去,奴家也只能随爹妈而去了!”
张文通一听言死,忙劝道:“何姑娘,蝼蚁尚且偷生。何必如此轻生呢?”
何香怡听他语气柔和,备感关怀,立时抱住张文通,将头靠在张文通肩膀上,双峰紧贴其胸口,娇羞道:“公子,若能救奴家脱离虎口,奴家愿为公子做牛做马!”
张文通从未被女子如此相拥,登时脸红,又深知礼教大防,急忙推开何香怡,道:“何姑娘不要这样!”
“公子是怕奴家说谎吗?”何香怡立时解开胸前衣扣,脱下外衣,只留一件亵衣贴身,道:“公子若能救奴家脱离苦海。奴家的身子也愿意给公子!”说着,走近张文通。
张文通忙将手抽开,急道:“何姑娘,不要这样作践自己!”
“怡妹,你起来了吗?”门外传来赵昺的声音。
张文通暗叫不好。他深知若被赵昺撞见他与何香怡独处一室,且何香怡衣衫不整,到那时纵跳进黄河也洗不清,遂低声道:“何姑娘,快把衣服穿上!”
怎料何香怡猛地将张文通拉近,双手环抱,顺势将张文通扑倒。张文通猝不及防,万没有料到何香怡竟有如此力气,正待用力挣脱。何香怡使一个蒙古摔跤的法子,一个翻滚,令张文通趴在她的身上,忽地大呼:“不要啊!张公子,不要啊!”
张文通登时心慌,想立刻站起。哪知何香怡按住他腰阳、腰俞两穴,令他腰间一酸,不能发力。张文通惊道:“你会武功!”
赵昺踹开房门,撞见张文通正对何香怡“施暴”,勃然大怒,登时抓住张文通的肩膀,斥道:“给我滚开!”猛地将他扯到一旁,呼呼两拳打在他脸上,又厉声呼道:“来人,快来人啊!”
少顷,涌入几名喽啰。赵昺命人将张文通绑了,又传徐伏波等头领前来。俄而,徐伏波、文长杰、罗锐、杜圣哲等人赶至赵昺房中,瞧见赵昺怒不可遏,何香怡衣衫不整,坐在地上抽抽噎噎,而张文通被绑一边,眼神呆滞。众人见此场景,便已大致知晓其中缘由。
赵昺指着张文通,怒道:“这人想奸辱我爱妾,你们看该如何处置?”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说项。赵昺见三人不发一言,拍桌喝道:“你们倒是说一句话呀!难不成你们想让我放过他!”
杜圣哲拱手道:“少主勿急,我看此事需召众兄弟商议好定罪!”
赵昺道:“好!传我命令,让山寨大小头领都到忠义厅,咱们一起治这畜牲的罪!”
众人唯唯诺诺道声是。杜圣哲又道:“还请少主将少将军押至别处看守,以免令如夫人伤心。”
赵昺觉得言之有理,便欣然同意。张文通被众人带回自己房中看管。一路上,众人寻问张文通到底发生何事。张文通百口难说,只道等会儿在忠义厅上细说。众人也宽慰张文通暂忍一时,待事情查明,若他是清白的,自会还他公道。
张文通回到房后,陈若师却不正眼瞧他,便已知晓陈若师已听闻此事,低声道:“你已经知道了?”
张文通奸辱何香怡之事未过片刻,便传遍山寨,陈若师一听,先是不信,后听多了,就信有其事。又因她是张文通同伴,便也和张文通一同关押在房中,禁止外出。当张文通问她时,她点头嗯了一声。
张文通瞧向陈若师,又问道:“你信我是那种人嘛?”
“我不知道。”陈若师低下头道,“何姑娘长得貌美如花。男人好色,皆是如此。你也无需自责!”
陈若师平日里恨极了奸**女的淫贼,只因她对张文通已生情愫,极不愿意相信他是这样为人,但事实如此,不能不信,对他是又爱又恨。这因有爱,不知如何恨他,只能对他冷淡。也幸得看清他面目,未早表明心迹,与他在一起。
张文通知道连陈若师也不信他,心中又悔又怒,悔的是当时未防范何香怡,怒的是连自己心爱之人都不信自己,忽然面色狰狞,似哭似笑,道:“并非和你想的那样。我对何香怡压根就没有做过什么。反而她是一个极其厉害的人物,绝非是一个楚楚可怜的弱女子。”
陈若师误以为张文通是在辩解,怫然不悦,反增加几分怨念,怒道:“我很理解你所作所为,你若承认,我还觉得你是一个敢作敢当的汉子。但你为何还要诬陷别人的为人呢?张文通,我真是看错你了!”说着,瞪了张文通一眼。
“我并没有诬陷何香怡。她还会武功,请你相信我!”张文通急道。
陈若师深吸一口气,又吐了出来,心气略显平和,淡淡地说道:“好,我信你所说!等会儿,你便将这些话说给山寨其他头领听。看有几人信你?”说罢,背对张文通坐着,默不作声,忽而鼻头一酸,不知自己为何如此伤心。
张文通也不想再与陈若师争辩,呆坐原处,双目紧闭,回想着何香怡的一言一行,看能否再想出一些破绽端倪。过不多久,有人敲门请张陈二人到忠义厅叙事。
张陈二人便随那人行至忠义厅。厅中赵昺和大小统领依次坐着。赵昺一见张文通,咬牙切齿,喝道:“诸位头领,你们说说看,这奸淫良家妇女甘当何罪?”
“禀少主,国有国法,寨有寨规。少将军既然在我山寨犯事儿,则当问严兄弟。他掌管寨内赏罚刑讼,必是熟悉。”徐伏波道。
“好,严端,你说说这淫贼该当何罪?”赵昺问道。
严端生性公正严谨,不徇私情,凡是刑事诉讼案件,都要问清事实,讲究证据,便道:“禀少主,依我大宋律例,凡涉皇家案件,需三堂过审,不能冒然定罪!”
赵昺怒道:“这还需审什么?这厮被我当场抓住,你们也是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不成?”
“少主勿怒!这是立案定罪的章程,属下也是按照章程行事。”严端道。
“既然这样,那你按照章程,尽快定这厮罪!”赵昺面带躁色。
严端道:“谨遵少主谕令。首先需传人证,叙述此事详情!”
“传什么人证?我现将此事叙述一遍。这厮早上闯入我房间,欲奸辱怡妹,被我撞见,当场擒获!”赵昺拍案叫道。
严端躬身抱拳道:“少主,此处便有几处疑问?”
赵昺疑道:“疑问?还有何疑问?”
严端道:“属下冒死敢问,昨日宴后,我等皆见如夫人将少主扶回房中,为何少主今晨不在房内?另外,据山寨喽啰婢女所述,是如夫人亲自领着少将军到少主房中,并非少将军冒然闯入,不知如夫人为何带少将军来少主房中?”
赵昺道:“昨日,确是怡妹扶我回房。我本想和她温存一番,但怡妹说她父母新亡,不便求欢,等她为父母守孝三日后,便同我圆房。我觉有理,便没有强求她。她又说守孝期,不便与我同房居住,请我另安排一房与她。我觉麻烦,便让她睡在我房中。而我去找徐寨主,让他另给我安排一间房。因此今晨我未在自己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