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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布兵

张世杰的夫人李宛看见张世杰回来,立即出门相迎,道:“老爷回来了!”

“几日不见,夫人消瘦啦!”张世杰翻身下马,将马拴到屋前柱子上。

“我还好!只是老爷夙夜操劳国事,才是真的变消瘦了!”李宛哀道。

“孩子们近日可好?”

“很好。正明和文通在家正在读书写字。”

张世杰听后,脸色一沉,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啊!国家危难之际,读这么多圣贤书有何用?”旋即又收起怒容,缓缓的走进屋中,李宛跟在后边。

屋内有两个人正围着桌子看书。一个约莫二十岁,另一个约莫十岁。年长的叫张正明,是张世杰的小儿子。年幼的叫张文通,是张世杰的孙子,张正中的儿子。

张正明和张文通瞧见张世杰进屋,急忙起身行礼,恭道:“父亲(爷爷)!”

张世杰近前,随意翻阅桌上一本书,问道:“你们最近都读了什么书?”

张正明答道:“孩儿最近读的是《贞观政要》。”

“《贞观政要》,有何感悟?”张世杰瞥了一眼张正明。

“此书讲述的是唐太宗与与魏征、房玄龄、杜如晦等大臣在治政时的疑问,主要涉及政、农、商、兵、儒、法、史等诸方面。尤以讨论君臣关系、君民关系、求谏纳谏、任贤使能、恭俭节用、居安思危为其重点。此书所述之道,后世君王若以此为鉴,定可保国运长盛不衰。”

张世杰放下手中书籍,喟道“我儿大志啊!你若生长在太祖太宗,或者仁神二宗朝,定是一个治世能臣。可惜你现在身处乱世,我大宋国土只有这方圆三十里的崖山,你胸中的韬略无法施展啊!”

张世杰反言相讥,听得张正明双耳涨红。张正明素知礼孝,不去辩驳,低头不语。

李宛连忙劝道:“孩子读《贞观政要》,不正是为了日后等老爷恢复大宋江山而用嘛,又有何错?”

张世杰低头未答,又从桌上拾起一本《孙子兵法》,道:“这书是谁读的?”

张文通见张世杰面色不温不火,不知张世杰是喜还是怒,心里害怕,低声道:“是我读的!”

“这么小的年纪就读《孙子兵法》,你可读懂了几成?”

“孙儿只是粗读一遍,不是甚懂。读完此书,孙儿感到行军打仗讲究的是道、天、地、将、法。道,是主帅和士兵能够同生共死;天,地,就是主帅善于利用阴阳寒暑、山川地势。将,就是主帅需要具有五大品行,分别是智、信、仁、勇、严。至于法,便要求主帅做到赏罚分明。若想打胜仗,必须要坚持这五事。”

张世杰听后,微微一笑,道:“通儿,你小小年纪能够悟出《孙子兵法》的要义,令人惊叹呀!”

李宛也喜道:“老爷,通儿十分像他的父亲,从小便精通兵略。日后定能和您一样,成为三军主帅。”

“诚如夫人所言,那便是我张家一大幸事!”张世杰放下《孙子兵法》。

“那老爷今日如此高兴,不知是否能留家中,陪孩子们吃个便饭再走?”李宛也微微一笑。

“我军务繁忙,今日便不在家中吃饭了。”张世杰说完转身就走。

李宛、张正明和张文通陪着张世杰一起走出门。张正明牵过马。张世杰一跃而上,又仔细看了一眼家人,猛然生出愧疚之情,叹道:“眼下时局不稳,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若是蒙古人快杀上岛来,你们呆在家中别动,我会派人来接你们。”

“老爷放心,我会照顾好孩子们!”李宛低泣道。

张世杰瞧见李宛簌簌滴泪,内心也是肝肠寸断,但眼下大敌将近,他也顾不得这些儿女私情,只能狠下心,扬鞭挥马,转身离去。

张世杰回至军营,便召集众将,准备东撤事宜。张世杰令苏刘义、杨得安、方兴等将白天攻打东熊洲和西熊洲,又令方遇龙、叶秀荣、章文秀等将准备夜扰南汤防线,以迷惑元军认为宋军欲从南汤防线突围,又密令崖山东侧哨岗时刻关注南崖防线上元军兵力部署以及调动。

此后数日宋元两军在东熊洲、西熊洲交战不断,双方互有损失。二月初一日,张世杰派兵奇袭南汤防线。元军拼死顶抗,未能让宋军从南汤防线突围。二月初三日,张弘范从南崖防线抽调两万水军拱卫南汤防线。张世杰窃喜大计将成。

二月初四日,张弘范亲率一百二十艘战船抵至南新洲。张世杰得报,猜想张弘范深感南汤防线压力,此举必是为了加强南汤防线。是夜,张世杰又命方遇龙、叶秀荣、章文秀等人率五十艘战船袭扰南汤防线。

南汤防线已被宋军袭扰过,元军早已增强防备,在南汤洲山间安排零散的舟哨。一旦宋舰驶入南汤防线五里内海域,舟哨拉起响箭。元军主力战船便准备防御反击。

“嗖,嗖”数声,几枝响箭响彻南汤防线上空。数十艘元舰迅速从东西南三面包围宋军舰群。叶秀荣率二十艘战船从北面驶出包围圈,欲从外面对元舰进行反包围。

而方遇龙、章文秀率部就地开炮反击。由于天色昏暗,无法准确判断双方舰群位置,宋军炮弹大多打到海里,激起数十米高的水柱。未消片刻,元军也开炮还击。炮轰声隆隆不断。刹那间,宋军几艘战船中弹,引起大火。由于宋军战船大多是连环战船,连环战船一旦着火,必须将船分开,否则火势蔓延到其他战船,损失更大。着火的战船上宋兵立即劈砍连船铁索。

叶秀荣所率战船撤出包围圈外,便炮击元军舰群。东西两翼的部分元舰受到重创,元军舰群顿时大乱,被包围的宋军战船趁机逃出。元军不去追赶,双方便各自回营。

张弘范站在元军南新洲大寨的哨岗,观察今夜海战,虽然天色昏晦,不能清晰看见双方舰群,但通过各战船上的星星火光,大致能判断出各战船的位置。

张弘范身旁的副帅李恒,上前握住栏杆,问道:“元帅,这回回炮如何?”

“回回炮果真名不虚传!咱们以前的火炮最大射程只有两百步,而宋军霹雳炮有两百三十步。咱们水师每次与之交战,损失惨重!而这次回回炮,以我观之,射程至少两百五十步。有此利器,张世杰的连环战船旦日可破!如果此次能够攻下崖山,副帅当记首功啊!”

“元帅过奖了!我也只是按照你的吩咐去广州购买回回炮!”

“诶!副帅过谦了!我只给你购买两百门回回炮的钱,你却买回了两百五十门回回炮。多的这五十门回回炮,可以抵过五万大军。”张弘范和李恒转身下了哨楼。

“元帅,这回咱们既然有对付张世杰的法子,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马上攻打张世杰了?”

“嗯,时机已经到了!咱们连夜升帐,安排明日战事!”张弘范随即传令升帐。

帐中,元军诸将披挂执锐,整装待发。张弘范走到张弘正身前,轻轻扶正他的头盔,又走到刘自立身前,用护臂擦拭他披膊的灰尘。

张弘范仔细地看清每张脸,记住他们每个人的容貌,来回转了一圈,又走回帅位,道:“诸位将军,告诉你们一件好事,咱们从回回人手上买的回回炮,已经运至崖山了。今夜我初试回回炮,发现其威力远胜于宋军的霹雳炮。以我观之,它是破解宋军连环战船的法门。灭宋已在眼前,恶战也会随之而来。诸位,怯战否?”

“不怯!”众将齐声朗道。

“好!众将听令!”张弘范拿起一根令牌,续道:“李恒,上前听令!”

“末将在!”李恒出列道。

“今晚你连夜赶往东熊洲,整顿兵马,明日午时乃是退潮之际,你率兵攻打崖门北口和崖山北岸。”

“末将得令!”李恒接过军令。

“事不宜迟,你现速去东熊洲!”

“好!”李恒辞别张弘范,转身离去。

“王惟忠,刘自立,上前听令!”

“末将在!”

“明日卯时涨潮,你二人领两万人马急攻崖山南岸,牵引崖山南岸宋军不能回救崖山南口。”

“得令。”王刘接过军令。

“张弘正,上前听令!”

“末将在”

“明日卯时,你率五千人马埋伏在崖山南新洲之间海域。虽然宋军欲以从南汤海域突围,但以防万一,你去此处,防备宋军在此突围!”

“末将得令!”张弘正接过军令。

张弘范和张弘正乃是嫡亲兄弟。他委派张弘正去等候残敌。其意为了照顾张弘正,免得他受到伤害。

“余下众将,明日随本帅在涨潮之际攻打崖门南口。”

“得令!”众将齐声朗道。

“明日之战,事关朝廷大计,望诸位竭力为之!现请诸位速速回营准备!”

众将齐声道是。散帐后,张弘范单独留下张弘正,暗自嘱咐几句。张弘正听后,面露惊色,低声道:“九哥,我尽力而为吧!”

张弘范轻拍张弘正的肩膀,道:“回去准备吧!明日一切小心!”

“是,九哥!”张弘正辞别张弘范,回营准备明日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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