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豆豆是个特别猖狂任性的孩子。
好比我第一次见到她的冬日午后,暖阳照进校园的每一寸土地,我顶着油光焕发的金发从食堂飘过,有个女生穿着大红色袄子,躺在路中央。旁边来来回回的同学都诧异的看着,却没有人停下脚步。只怕是换个地儿睡午觉吧,我心里一纳闷,打算无视。
刚走5步奈不住回了头,女生动了动身体,像一只蠕动的毛毛虫。追着不远处的男生呐喊,史泽,你就是希望我被众人笑死是吧,你怎么这么没良心,这么欺负我啊。女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我伫立着,期待更雷人点的剧情,女猪脚却选择屁颠屁颠的跟着那个叫史泽的男生走远了。
现在想起来,我依然震惊。豆豆是以什么样的心态,躺在了全校来往的食堂门口。所以我捏着手里的一封黑色分手信,却像怀揣着一颗定时炸弹。当初只是因为和史泽闹了点别扭,如果要分手了,那还不世界末日吗?
一开始我并没有答应史泽,要帮他转交这封承重的信,但是他眨眨眼睛,眉毛上挑,我就不得不屈服了。我在教室练了一遍又一遍,怎么才能降低豆豆对我的攻击,我只是个信差,一切都与我无关,保佑我,阿门。
来到豆豆教室门外,手心已经布满了汗。她又蹦又跳的手里还拿着玉米棒,我当时心想居然带来了武器,大事不妙。一股寒风随着她的到来而逼近我,我将信塞进她的怀里,就落荒而逃了。事先准备的一番文绉绉煽情的话,早就抛去了臭水沟。
我从拐角处,看到那一张活泼灿烂的美少女脸上白痴的表情,现在还是疑惑,过一会就要爆发了。别人都说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我想说豆豆变脸比电子书还快。
我刚坐下,七上八下的心情还没抚平,史泽就甩上他的跨包从我教室门外经过,逃之夭夭的他丢下一句回家电话联系,便渐行渐远。
我是不是要完蛋了,难道一颗豌豆真的要毁灭地球了?
一个小时,学校没有动静,还算安全。二个小时还没有动静,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她正在动静的路上,二是她还没看那封乌黑黑的信。
我不安心,直到放学,豆豆依然没状况的跑来问我史泽呢,他们班怎么就放学啦,他还没请我吃烧烤呢。
可能和钟赫去打球了吧。我悬浮着一颗心回答。
搞什么啊,钟赫叫我来问你。
嗨,钟赫,我收起书包跑向门外,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唤你的名字,就算是在这样一个需要被解救需要逃离的情况下,还好遇见了你。我们突然在这一刻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一起朝校园外奔跑。
一路上,有默契地哈哈笑和我们奔跑的步子一起打着节拍,我在笑能和你一起这是一件多么甜蜜的事情。而你在笑什么,我不知道。
二
很明显,豆豆没有打开那一封我酝酿了很久才交出去的信。
她以为是什么无聊的恶搞,就随手往垃圾桶里丢了,回头还问我,怎么了,那是什么?
这些事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我以为一切都与我无关了的时候,豆豆给我发了一条简讯,内容是这样的,我不会让我抢走我男朋友的。
最厉害的是,她并不觉得自己有说错任何的话,或是哪一句说错了。史泽,我终于明白了你的痛苦。
史泽在我旁边点点头表示我们是一类人的心态,可是,为什么是我抢了她男朋友。我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史泽挠挠后脑勺,满脸内疚的告诉我,其实是我告诉他,我们偷偷相爱了。
仔细想想,我才是名副其实的受害者。
所以那天,我哭了。哭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我当了替死鬼,而是因为史泽噼里啪啦说的一大串关于钟赫的话。
他说:你看吧,钟赫现在有喜欢的人了,一时半会的你也没有机会,你也不主动他永远都不知道,现在别人心里有人了,反正你也没男朋友。你就当帮哥一个忙,假扮我的女朋友,当我女朋友很好的,我人又帅,又多金,会请你吃好多好吃的,带你去好玩的地方,只要让豆豆不要再缠着我了,然后我再帮你搞定钟赫,我们两个就扯平了啦,你说好不好啦。
我说:我帮你搞定豆豆,你帮我搞定钟赫,是这样吗?
他说:没错,就是这样。你比豆豆好沟通多了。
他的笑声带着狡猾奸商的味道,我委屈的坐着,一点也笑不出声。蜂蜜柚子茶变成了苦咖啡,自从我知道你有喜欢的女生之后,我的爱就再也不敢张扬。
其实,那天奔跑到车站,你也有问过我。你有点害羞的开口,想问问你,我喜欢上了一个女生,她也喜欢我,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不希望你们在一起,所以坚定的告诉你:感情的事要顺其自然,不要太鲁莽了。我只记得我跳上车离开的场景,和你转身的背影。
我整个人天旋地转,万箭穿心。
史泽还说了,你喜欢的女生可爱,迷人,聪明,宽容,坚强,拥有世上最好的心肠。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想要诅咒和你两情相悦的女生。其实这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太自私了,我只是怕看见你牵起别人的手而已。
三
我以为我们一直都是心有灵犀的,只要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你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像接收信号一样,能收到我对你的歆羡。我不敢看你的眼睛,心里像做贼一样心虚,你站在史泽左边的时候,我一定站在右边,我们之间永远隔着一个人的存在。换作以前我肯定会想尽办法撵走史泽,不过话说回来,以前有豆豆缠着史泽。我埋着头走路,踢着小石子。
马苏苏,班主任叫你去办公室。
刚进校园,班长就从教室伸出半个身子。我应付的哦了一声,直接走向办公室的方向。我看见豆豆和我前坐男生张喆在走道里拉拉扯扯,我只是看一眼就别过头去,心里祈祷她没有看见我。
老师丢了一张试卷在桌上,大红色很醒目冲击着我的双眼,只有35分。离及格的分数还差一半,在认识你之前我成绩一般可还不至于来办公室做检讨,却在认识你之后,我每次考试都要作弊,因为我满心都在想你,完全装不下其他的沙粒。
我手捏着一张见不得人考卷,我的眼睛里是愤恨。当我看见,张喆的试卷依然安静的平躺在第一名的位置,我才想起刚才豆豆和他在走道见拉扯的场景。
理所当然我豆豆和张喆陷害,然后成了最后一名,不仅仅是班上垫底,而是全年级。往年最后一名必须要接受邀请家长的特殊待遇,而我,要去哪里找家长。
我爸是个酒鬼,我妈是个赌鬼。我从来不和他们说话,不交流,我甚至回家也看不到他们一眼。没有人知道,我只是隐藏的很好,我从来不邀请同学去我家玩,虽然我也曾羡慕过别人可以一起约在家里做功课的小孩,羡慕那些小学有妈妈在一边辅导的生活。
苏苏,你在干嘛。
是你,你总是在我失落的时候出现,你试图抢过我手里被捏皱的考卷,我死死拽着不放,用尽所有的力气推开你,跑出了校门。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狼狈的一面,我觉得很丢人,所以我拖着重重的疲倦,在想拥抱你的那一刻,跑开了。
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
四
史泽拽着我的胳膊,跑去找豆豆算账。我觉得这是惊天动地的事,会闹成很大的笑话,因为豆豆和史泽本来就是一个笑话。
豆豆,你太过份了,我要你向苏苏道歉。
史泽维护着我,像保护小鸡一样,我却透过玻璃窗看到了你的身影。你不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只是假装的,是不是我想太多了,第六感告诉我你有一丝丝的失落。
史泽,你一坨屎,你现在就保护她了,我一口盐汽水喷死你,那我算什么啦,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这么多个小时这么多分钟这么多秒,这么……
行了,你别说了,我耳朵都要爆炸了。
我乘机开溜了,在他们吵得水生火热的时候。其实我觉得他们是天生一对,是拷了手铐注定在一起的上辈子恋人。
你站在拐角处最不明显的位置,好像在等待什么。直到我悬着心跳经过,你才开口说,要走了吗,我送你回家吧。
路上我们一直沉默,我期待你说些什么,今天你的话却格外的少。
我家到了,那个,过几天圣诞,圣诞节快乐。
要每天快乐。你宠溺般摸摸我的长发。我们又一次有上一次默契地笑容。我快速的上楼,跑到窗户楼看着你离开,直到你变成一个芝麻大小的点点,我才能安心回房。
我已经拥有很多件与你浪漫的事,我很知足。能看着你背影,走在你身边,和你一起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