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在一丛灌木中找到哈雷摩托,这是红蜘蛛留给他回城用的。她临行前告诉他尾箱里有备用的便携式汽油罐和工具包,他可能用得上。
林夕从尾箱里取出两罐汽油,又从工具包里翻出一个电子点火器。极光实验室用火毁灭痕迹给了他灵感,他学以致用,带上汽油和工具直奔山坳。
林夕首先找到掩藏黑衣人尸体的地方,他和红蜘蛛在搜查黑衣人尸体时可能在他们的衣服及体表留下DNA证据,所以必须焚尸消除痕迹。
扒开灌木丛,林夕拧开了汽油罐却有点儿下不了手。刚才红蜘蛛在时还不觉得,现在山坳里就剩他一个活人了,凉飕飕的风吹在他身上,使他从头一直凉到脚,浑身的鸡皮疙瘩蓬勃生长。
虽说林夕已经经历过一些真刀真枪的战斗,血淋淋的场面也见过不少,但同时面对四具脸色灰白的尸体还是头一次。除了整天跟尸体打交道的人外,正常人在面对尸体时总是会有或多或少的惧怕。这种惧怕说到底就是源自于对死亡和未知事物的恐惧心理,所以更多的是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
林夕深吸了一口气,转念一想,他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对死亡和尸体还有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好像说不过去,于是一咬牙,分别在四具尸体上倒上汽油,点火开烧。
烧到被红蜘蛛爆头的黑衣人时林夕已经放松了许多,甚至调皮地想,红蜘蛛杀人,他放火,两人放一起就是杀人放火二人组,真够般配!
处理了尸体,林夕又在他和红蜘蛛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泼上汽油点燃火焰。做完这些事,他正准备离开现场,听觉神经突然从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中捕捉到一丝微弱的蜂鸣。
林夕认得这种声音,是遥控飞行器的螺旋桨发出的!
林夕连忙隐蔽起来,目光顺着蜂鸣声传来的方向仔细搜寻,很快就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发现了一架正向着这边接近的遥控飞机。
林夕心中暗骂,爷爷的,连“无人侦察机”都用上了,待会儿极光实验室该不会派出无人轰炸机对这片山林进行地毯式轰炸吧?
拥有四组螺旋翼的遥控飞机平稳地从一处枝叶的空隙间降下,然后在几处着火地点低空盘旋。
林夕隐蔽得及时,遥控飞机上的摄像头没有发现他,等到飞机飞向位于断崖的着火点时,他连忙借机从灌木丛里钻出来开溜。
林夕一路狂奔,仿佛有用不完的体力。他在路上电话通知何芮几人出现了新的变故,不要再向这边靠近。回到隐藏哈雷摩托的地方后,他一个箭步跨上摩托车,接着摩托车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窜上公路,以不低于一百码的时速向着来时的方向急速狂飙。
一路上林夕都神经紧绷,事关老奸巨猾的极光实验室,他不得不拿出十二分警惕,哪怕一丝风吹草动都谨慎对待。
大约一个小时后,林夕遇见了停在路边的小其的通讯车,但他没有停车与同伴们汇合,而是微微晃了晃手指,然后就从通讯车旁飞驰而过。
“这小子想干嘛?”小其愣住了。
“疯了吧!”副驾驶座上的石头说。
“那不是红蜘蛛的摩托车么?”倩倩的关注重心依然没变。
只有何芮看懂了林夕的手势——他是担心附近有人监控,把他们牵扯进来。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边的环境,一边说道:“大家镇定。小其,再等十分钟,掉头。”
小其、倩倩和石头异口同声:“去哪?”
“回公司。”
通讯车又停留了十分钟,期间石头还拿着个单反相机下车装模作样地拍了几十张风景照。如果周围真的有人监控,他们就必须演得像与林夕毫无关联。
何芮几人打道回府,到达公司时,林夕果然已经在等他们了。
沉不住气的倩倩一见林夕当即扑了上去,张牙舞爪地问道:“小林子,快说到底出什么事了,王叔呢?”
林夕在路上就已经编好了故事,既能让大家知道重点,又不会泄露他的秘密。他告诉大家,他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向一个朋友借了条狗去西郊追踪王叔的下落,随后就发现了松林中的老别墅。他潜入别墅,进入一座地下室,偷听到了有关代号231的事,后来又找到了被麻醉的王叔。
林夕说他本想救出王叔,却不小心触发警报,无奈之下只好独自逃了出来。这之后,对手就有了警觉,立即将王叔转移,并炸毁了别墅。
听完林夕的故事,石头冷哼一声,质问道:“你怎么会触发警报呢?就不能小心些么?”
“不怪小林子,只怪对手太狡猾。”倩倩为林夕辩解道,随后转过脸来,语气一变,质问道,“那么红蜘蛛又是怎么回事?”
林夕耸耸肩膀,“当时我意外发现红蜘蛛也在,可能是去偷机密资料的吧。她紧随我之后逃了出来,由于她受了伤,不方便驾驶摩托车,所以我和她交换了交通工具。”
“你真是个好人。”倩倩没好气地说。
林夕叹了口气,目光瞄向何芮,发现何芮也正盯着他。他心中一动,明白自己的说谎能力骗过倩倩、石头和小其没有问题,但要躲过何芮睿智的双眼还有一定难度。不过何芮并没有多问,不知道是没有看出他说谎还是明白他不得不隐瞒实情。
林夕对何芮微微点头,问:“组长,你在李老先生那了解到什么了吗?”
倩倩一听也马上将注意力转向何芮,“对啊组长,那个伪造王叔到底是谁?难道王叔真的有双胞胎兄弟?”
何芮告诉大家,她也不知道代号231和王叔的具体关系,不过她的确从李老先生家中发现了重要信息。说到这里,她掏出手机,打开一张图片,急性子的倩倩立即接了过去。
何芮继续说,无论她如何软磨硬泡,李老先生都不愿提起王叔的过去。后来有人来向李老先生递交财务报告——这是李老先生的说法,她自然知道来人实际是要向老爷子报告与王叔有关的调查进程。
李老先生到书房关上门听取来人的报告,何芮正好找到机会进入老爷子的卧室,一番搜索之后,她在衣橱里发现一个嵌入式保险柜。抱着试试的态度,她在键盘上输入自己的生日,谁知道这正是保险柜的密码。
保险柜藏得这么好,其中却没有贵重物品,只有一份遗嘱和一个老相簿。遗嘱大概内容是李老先生逝世后将由何芮继承大部分财产,但这不是何芮现在应该关心的,她只瞄了一眼就放下了。
至于厚厚的老相簿,何芮记得她小时候曾见过一次,里面都是老爷子珍藏的旧照片。当时的她对其中的照片十分好奇,但老爷子对这些照片十分珍视,生怕年幼的她会弄坏照片似的,甚至都不让她翻动,而是亲手翻开,一边给她讲照片中的故事。
重新见到老相簿,何芮不免起了疑。她依稀记得其中都是李老先生和她父母过往的照片,老爷子珍视也是应该的,只不过小心得有些过了——难道说,他不让她翻动是因为里面有蹊跷?
想到这里,何芮连忙翻开相簿,一页一页地仔细检查,没过多久果然就有了发现。她的指尖察觉到其中一页比其它页面要厚,显然是有夹层。
何芮剖开夹层,发现其中藏着一张十寸的旧照片,这时她听到书房有动静,连忙用手机将照片拍下来,然后把照片塞回夹层,匆忙关好保险柜和衣柜门。
手机传到林夕手上,他看到这是一张三十多人的合影。照片中的人分三排站立,其中大部分人都穿着色调为黄、棕和淡绿的沙漠迷彩服,前排有一人穿普通便装,后排右侧四个留着大胡子的老外扎着头巾,穿着长袍,典型的阿拉伯人装扮。
林夕放大照片,觉得坐在前排最中间的中年人很眼熟,再仔细一想,这不就是李老先生吗?
李老先生的肩章表明他当时是中校军衔,坐在他右边的是年轻时的王叔,王叔是少尉军衔。王叔身边就是那个穿便装的人——跟王叔长得一模一样,以至于林夕都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王叔了。
照片里其他人都端正地或坐或站,两个“王叔”却勾肩搭背,显得十分亲密。
这张被李老先生隐藏起来的旧照片向林夕几人打开了通往尘封二十多年的秘密的大门,他们正要对照片内容展开调查分析,突然两名身着制服的警员径直走进办公间,来到林夕面前。
“你是林夕?”一名警员问,同时向几人出示了警徽。
林夕皱了皱眉头,“是我。”
“你涉嫌与一件恶意袭击案有关,请跟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此时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你有权请律师在讯问时到场,如果无力聘请,我们将为你指派一名律师。”
警员的话使林夕心中被问号填满。恶意袭击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难道是山坳的尸体被发现了,警察找到了他遗漏没有毁掉的证据?
何芮快速向小其使了个眼色,小其会意,在键盘上输入两名警员的警号,然后微微点头,示意不是假警察。
“好,我跟你们走。”林夕的眉头舒展开来,又转过头来安慰何芮几人,“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林夕想明白了,所谓的恶意袭击跟山坳没有关系。就算极光实验室贼喊捉贼向警方报告了山坳的情况,警方也需要时间调查取证,不会这么快就找上门来。既然与山坳无关,那么也就不必担心了,他自认为在别的地方没有犯事,也就不必惧怕。
林夕刚被警察带走,何芮立即拨通警官唐韵的电话询问情况,石头也联络上他在警方的朋友,倩倩则帮着小其查找恶意袭击案的原委。
王叔被绑,费斯坦重伤,现在林夕又被警方控制,情况对于游枭们来说真是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