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托人显得很是不安,不停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被窃贼光顾过也就罢了,现在还被警探盯上,这可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如果说李亮是鬣狗,那么肖展旭就是披着羊皮的饿狼。
为了防止衣服里被放入了窃听器,在林夕的要求下,委托人从里到外换了一身衣服,然后把他白天穿的衣服全都塞到了垃圾桶里。
接着,林夕取出眼镜开始解剖。
林夕用刀片轻轻划过眼镜腿上的划痕,再小心翼翼地将表层的塑料剖开,然后一层层地深入,在剖掉三道塑胶层之后,一张薄如纸片的微型芯片终于显露出来。
这不是窃听器,而是一种微型追踪器,它能每五秒向信号接收器发送一次所在位置,精确度极高,误差不超过十米。不过这种追踪器有一个弱点,芯片中储存的电量有限,只能供追踪器运作最多三天——做了一个月游枭的工作,林夕可学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在林夕忙着解剖眼镜腿时,委托人到阳台接了一个电话,他听到委托人只说了一句推脱的话就挂了电话。
等到委托人回到林夕身边,他正用放大镜检查完了芯片的构造。
“这是什么?”委托人用做贼般的声音问道。
“追踪器。”林夕用正常音量回答道,“放心吧,没有窃听功能。”
委托人咬了咬牙,当即抓起眼镜就要丢出窗外。
“等等,这样一来肖展旭不就知道你发现追踪器了么?”林夕制止了委托人。
“那我该怎么办?”
林夕想了想,说:“先别动它,让肖展旭以为你已经睡觉了,明天再找辆出租车丢掉,让出租车带着对方游S市。”
委托人点头,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很好的主意。
林夕沉吟道:“不过处理掉追踪器也是治标不治本,肖展旭迟早都会发现追踪器被抛掉了,然后他会再想办法重新钉上你。要想彻底摆脱他,就必须先弄清楚他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是个艺术品投资人而已,或许他想要的只是钱吧。”委托人搪塞道。
林夕摇摇头,“你应该知道,肖展旭只需要使用一点儿逼供的手段,李亮就会将他盗取赝品油画的原因全盘托出。”
委托人不作声了。
观察了一下委托人的神色,林夕打了个哑谜:“他要的是那幅画,但又不止是那幅画。”
委托人眉头一动,明明听懂了却依然装傻充愣:“什么意思?”
“那幅画呢?”
“你……你想干什么?”委托人产生了几分警惕感。
林夕摊开双手,耐心地劝说道:“你如果想平安无事,就应该相信我,否则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你联系大使馆。刚才我听到你接电话时说的话了,如果我没猜错,你带着那幅画来S市是想找人帮忙鉴定吧?但发生了早上的失窃事件后,你怕了,所以才推掉了鉴定之约,对吗?”
委托人惊讶地盯着林夕,这些都是他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的秘密,却没想到林夕竟了若指掌。
看到委托人仍然不太信任他,林夕吁了口气,“好吧,既然如此,我退出。”
眼见着林夕真的要走,委托人终于妥协了,他将眼镜带去卧室,然后在回来时带上了画筒。
林夕将油画铺在桌上,关掉客厅的主灯,半开玩笑地说:“闭好嘴,咬住牙,不然我怕你的下巴会因为过度惊讶而脱落。”
说完,林夕打开紫光灯,将灯凑近油画。
在微弱的紫色光芒之下,油画上突兀地亮起了一些弯弯扭扭的线条,和林夕在世盾安保公司的密室里看到的一样,这些线条分布在各个区域,但与他之前看到过的分布方式和线条形状又不太一样。
望着这些神秘的线条,委托人惊得闭上的嘴又张开了。他的目光在画上来回扫视,情不自禁地说:“不,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你知道这些线条是什么意思吗?”林夕问。
委托人微微摇头,他也看不明白。
林夕追问道:“你刚才说,跟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那么你想象中又是怎样的呢?”
委托人迟疑了一下,但最终也没向林夕讲实话。之后,他突然神经质地说:“你回去吧……哦对了,谢谢你为我所做的这些事,你开个价吧。”
林夕搞不懂委托人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委托人解释道:“不是踢你出局的意思,我刚才想了想,此地不宜久留,我还是连夜赶回自由城吧。说吧,你需要多少钱。”
林夕苦笑,这还不叫踢他出局?说是过河拆桥都不为过。
林夕自然知道委托人急着赶回自由城的原因——委托人是想尽快用同样的方法检测一下其它几幅赝品中暗藏的密码。委托人没有要求继续合作,林夕也不便强求。这个家伙很难相信别人,他总不能将其绑起来然后强行要求一起回自由城去看看另外几幅画吧。
林夕没有开价,就当是义务劳动了。他这样做并非是为了赢得委托人的信任,而是他相信今夜离别之后,过不了多久委托人还会再找他。
八幅《圣母玛利亚与亚恩温德》,再加上林夕的一幅,这是一组密码,缺一不可。
在回皇后区的路上,画里的密码依然在林夕的脑海里久久萦绕。这些密码从何而来?委托人又是如何得知画中藏有秘密呢?
这时,手机震了一下。林夕以为是委托人发来的短信,赶忙减慢车速拿起手机。
短信却不是来自委托人,而是倩倩:“今天的火锅很好吃,以后发现什么好吃的记得再请客哦!”
林夕无语,今天一顿火锅吃掉了他一千多块钱,到现在还有些肉疼呢!
不过回想起倩倩吃火锅时的样子,时而惊奇时而欢快,林夕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第一次遇见倩倩时她还是一个蛮横不讲理的丫头,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才知道她的确是蛮横无礼,不过在这些糟糕的表面之下,她又是一个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要疼爱的人,就像一个小妹妹。
这个小妹妹虽然生在富贵家庭,却又不像许多贵族小姐那样娇气。他从何芮那里得知,她从小就苦练空手道,受过伤也哭过鼻子,却从未放弃。十六岁时她就拿到了黑带,十七岁进政法大学,第一年就在校内比赛获得了空手道冠军奖杯。
有趣、可爱、性格坚韧,而且长得也蛮漂亮的,请这样的小妹妹吃饭,林夕又怎么会真的心疼呢——好吧,就算真的疼,也是短暂的镇痛罢了,谁叫他天生就是个节俭又有点儿吝啬的人呢。
林夕正想着倩倩的趣事,委托人突然打来了电话。
“小伙子,今天的事情真是谢谢你了。实在抱歉,我有自己的理由,所以不能告诉你更多的秘密。”
“我理解。”林夕淡淡地说。
委托人叹了口气,“唉,其实这些赝品都是我父亲画的。”
委托人的话让林夕微微一愣,但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再次向林夕道谢之后就挂了电话。
林夕笑着摇了摇头,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