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看戏?”秀儿想起她们来扬州的第一天,蒋翠翠曾经带着他去戏班找人,说是以前也在剧团呆过,想必她也是一名戏剧演员,对戏剧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就理解地告诉灵儿:“她想去,你就带着她去吧!只是去了之后找一个座位。
你和她一起安安静静地坐着,不要惹是生非就行了。”灵儿答应一声,忙走了出去,告诉蒋姨娘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吃过早饭,几辆马车先后离开了落霞居。往凤翔大剧院驶去。
一大早,刘君溆就去了那儿,和汉卿汇合再复查一遍舞台的布置。
秀儿感到剧院的后台的时候,刘君溆和孙闵轩已经画好了妆,和汉卿一起说着待会儿的演出时当注意的几点,在秀儿遇到坎儿的时候如何帮她度过。
看到秀儿掀帘子进来,剧院的老板岳凤祥走了过来,看着秀儿,满意地点了点头,赞叹道:“不愧是先生看中的人,果真是无人能及啊!海报一贴出去,一个上午的时间,门票就已经告罄。今天,早早地就有人在门口等着,你看看,这离开演还有一刻钟的时间呢,就已经座无虚席了。
”秀儿谦虚地一笑:“岳老板过奖了,以后还要请岳老板多多支持秀儿的演出。今天也先要谢谢您!”
秀儿谦逊的态度赢得了岳凤祥的好感。心里想,希望以后成为名角后还能保持这种低姿态的方式,那么就会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了。
有专门从事化妆的师傅过来开始给秀儿化妆,岳凤祥就转身和汉卿低语了几句,走了出去。
化妆师细细地在秀儿的脸上描摹着,专注的神态让秀儿不敢动上丝毫,终于在脖颈渐渐僵硬的时候,满意地左看看右看看,“好了,你看看!”拿过一块铜镜放到秀儿的面前,让秀儿看一看还有哪儿不满意的地方。
秀儿仔细审视了一遍,满意地点了点头。
“时间已经不多了,你去穿戏装吧,免得一会儿紧张。姑姑,你去帮帮秀儿。”刘君溆走过来,看到秀儿已经上好了妆,一愣神之后又恢复了常态,转身对华姑姑说。
华蕊拿着刘君溆交给她的盒子,和秀儿一起走进换衣间。
显示里面的衬衣衬裙,再接着是上面的衣衫,长裙。一样样穿好,华蕊将又检查着一粒粒扣子是否牢固,每一个褶皱是否自然平整,从前到后,突然,她惊叫了起来:“怎么这样?怎么这样?这是谁干的?这可怎么办?”
从未看到华蕊如此失态的秀儿也是心里一阵慌乱,一把拉住华蕊挥动的双手,试图让华蕊安静下来。急切地问:“姑姑,怎么了?你怎么了?”“马上就要开演了,你看看,你看看这戏装!这戏装谁在背后剪了这么长的一道口子,你说,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什么?”秀儿使劲拉着衣衫,希望能够看到华蕊所说的口子,不相信地说:“这怎么可能,昨天穿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会有一道长长的口子呢?”可口子在背后,她无法看到。就三下五除二脱了下来,仔细一看,确实,从脖颈处一直到下摆,好好的意见衣服被撕开了。
“是有人故意的!”秀儿恨恨地说,没想到现在园子里还有这种小人存在,这人是不想让她顺利登上舞台,如今这么多的观众等着,这不是让她名誉扫地是什么?
还好发现地及时,否则一会儿若是在舞台上,让观众发现,还不给赶下来。
“小姐,你倒是说句话啊!这可怎么办呢?眼看着一会儿就要开始了。”华蕊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出了一脸的汗。
屋内的动静引起了在门外等着的刘君溆的注意,他敲了敲门:“秀儿,发生了什么事儿?快开门。”
秀儿将自己的外衫披上,示意华蕊开门,刘君溆进来,就看到秀儿展开的撕烂的衣衫,他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儿。眼里一下子就喷出了火,咬牙切齿地说:“等演出结束了,我非得查出来是谁干得好事!绝不轻饶!”转身走了出去。秀儿盯着那道长长的裂缝,思忖着。
不大工夫,汉卿和岳老板一脸紧张地小跑着进来,一看之下也是气愤异常。
岳老板有些焦头烂额地拍了拍脑袋:“要不找一套旧的戏装穿上凑合着算了!”
“不行!怎么能够穿旧的戏装,既然是推新人新剧,就要什么都是全新的。”汉卿果断否定了这个提议。
“那怎么办?总不能现在去做吧?这也没有时间了啊!如果不能按时开始,你看看这些观众高涨的热情,非得把这剧院给我砸了不可!”
“要不,直接在外面披上披风,这样就可以遮挡着了!”刘君溆也无奈的道
。“那不是不分场合吗?你见过谁在屋内喝茶吃酒还披着披风的!这不是让人觉得有毛病吗?”汉卿也摇了摇头。
“那现在找人缝起来也晚了啊!那你说还有什么好的方法?”刘君溆一看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也急了,语气有些埋怨,可转眼想到责任在于自己,是自己没看管好,才造成现在这种被动的局面,一阵愧疚,“都是我不好,昨日如果我将它放在我的身边,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师叔不要太自责了,如果那人一门心思要破坏今天的演出,不在这儿动脑筋,说不定会在演出中搞破坏呢!”秀儿没有丝毫要责怪的意思,现在不是找责任的时候,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才最重要。
“现在,还有什么解决的方法,你们说说,新剧的戏装竟然撕裂地不能登台,这戏剧就无法正常演出,总不至于穿着现在的衣服就去吧!你们这不是要砸凤翔剧院的招牌吗?我们这可是老伙计了,总得想想办法吧?”岳老板真想跪下来求汉卿,赶紧救救剧院才是正经。
“我这不是在想吗?现在这样,我能想出什么法子!?”汉卿烦躁地责问道,似是想将满腔的怒气发在岳凤祥的身上。
“我们都不要互相抱怨了,都冷静一下,冷静一下,好好想想,怎么办?”刘君溆劝着怒目而视的两人。
“我看,不如这样!”秀儿脑中一闪,一个主意出现。
“什么?”几个人异口同声地看向秀儿。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就如岳老板的意见,我就穿今天我自己的衣衫登台,秀儿伸开胳膊,这件上衣随时月白色的,可是边缘的刺绣确实蓝色的,所以和下面的蓝色的裙子搭在一起不会突兀,会更加的清新。”然后回头对有些傻愣的华蕊说:“姑姑去找一把剪刀来。”
华蕊答应一声,赶紧跑了出去。不大工夫,拿着剪刀回来了。
“姑姑,沿着口子的上方的地方,用剪刀沿着牡丹剪成波浪的边缘,这样就剪出了一个绣着牡丹的蓝色的围肩领。这样一穿,是不是就没问题了?”秀儿比划着下剪刀的位置。华蕊小心翼翼地剪出了一个波浪形的围肩领。
“只是,这下面的波浪处没有绣边缘,还抽着丝呢?”华蕊将手中的围肩领拿到几人面前。用手一捏,边缘的丝线掉下来一团。
“岳老板,这儿有檀香吗?”秀儿回头问着脸色已经缓和下来的岳老板。
“有,有,在财神那儿。”
“那我们过去。秀儿拿着围肩领跟着岳老板往送财神的地方走去。
香正燃得雾气腾腾,香味浓郁。秀儿两手紧捏着布的边缘部分,拉紧呈一条直线,然后在燃着的香上掠过,所过之处,松动的线头霎时凝结起来。一圈下来,再也没有一个线头在外面。
看着秀儿完成,几个人长出一口气。
汉卿又恢复了指挥一切的气势:“秀儿,快去准备好,马上开始!”
剧院内,上千名观众挤在一起,因为已是春末初夏,所以剧院内的热气蒸腾着,似乎众人的烦躁心理也被点燃了,人群中有人开始抱怨:“怎么还不开始?如果不准备演出,就要退票!”“对,这么热的天气,让我们在这儿等这么长时间,又不是名角,还摆什么谱?要不,退票!”
“对,退票!”
开始,是一两个声音,接着众多的声音齐声响起:“不开演,就退票!”轰鸣的声浪传到后台。
汉卿看了看已经准备就绪的众人,回头朝着乐队打了个手势,果断地说:“开始!”
一声锣响起,鼓声紧跟着咚咚几声,场内顿时安静了下来,观众睁大眼睛望着舞台上演员出入的地方,望眼欲穿地注视着,希望最先一睹新人的风采。”
调门过后,一声莺啼般悦耳的声音在场内上空响起,观众的心里俱是一颤,这样动听的声音该是来自怎样一位佳人呢?
一道唱腔落音,秀儿掀帘子迤逦而入,细碎的步子悄无声息地走入场中央,一个云袖甩出,霎时两道蓝色的牡丹在空中绽放,收缩,最后归拢在秀儿的手腕上,低头,回眸,一个亮相。
观众只觉得眼前一阵炫目,用绝色来形容绝不为过!这么美丽的让人窒息的扮相在整个扬州乃至于全国,说句前无古人、史无前例绝不夸张。一步一颦,柔弱扶柳的身段让人从骨头里开始酥软。
“好!”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顿时场内掌声雷动,叫好声此起彼伏!待秀儿再次开口,场内又瞬时安静下来。
渐渐,观众随着秀儿的一举一动走入了曲折动人的剧情中,随着秀儿的感情变化时而悲伤得泪水涟涟,时而高兴地半立起身子,双眼放光地瞪着台上,而当杨衙内再次出现时,所有人眼中皆是仇恨得捏紧了拳头,相信下一刻如果孙闵轩从舞台上走下来,就会被乱拳打死。
等到杨衙内终于被除去之时,众人才锤着发麻的双腿,做到座位上,原来不知不觉竟然站了很久很久。
演出在一道锣声中结束,当帷幕徐徐拉上的时候,场内“珠帘秀,珠帘秀。……”的叫声若狂风卷起的波涛,潮起潮落,不肯褪去。
还沉浸在谭记儿的感情路程中的秀儿呆呆地坐在一张凳子上,直到汉卿走了过来,才猛然回神。
“出去和观众见个面吧!如果你不出现的话,我看他们是不会离开的。”汉卿微笑地看着秀儿,眼中尽是兴奋和赞许。
秀儿点了点头,转身一挑帘子,走了出去。
秀儿未褪去戏装,洗去油彩,就走到台前和观众见面。几次掌声之后,不知道是谁大声喊道:“各位乡亲,你们说珠帘秀像不像天上掌管天宫的娘娘?”
“像。”周围的人异口同声。
“既然大家都觉得像,她又让我们看到了这么好看的戏剧!你们喜欢吗?”
“喜欢。”
“既然都喜欢,那么我有个提议,以后我们都称她为朱娘娘,怎么样?”提议之人因为自己的想法而兴奋着。
“好,朱娘娘,朱娘娘。”观众的热情重新被这个有着神秘的色彩的新鲜的称呼而鼓动着,一起站起来,看着秀儿呼唤着。
秀儿的眼睛一热,为这么热情的观众。她知道天宫中的王母娘娘在他们心中是神圣的,需要膜拜和祭奠的,他们给自己取这样的名字,就已经肯定了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她暗暗下定决心,无论面前有多么困难,也要演好戏剧,演出好的戏剧给这些至纯质朴的乡亲们看。
越到中午,剧院内越是难以忍受的闷热,最终观众们在无奈中离开了凤翔大剧院,甚至有人跑到了出售门票的票房处,打听下一场演出的时间。
因为是初次登台,所以汉卿觉得不适宜安排地太过紧迫。所以早已经议好,前三天每天只有一场戏。
秀儿看着观众陆陆续续走出去,偌大的剧院里只有打扫卫生的伙计和正在卸妆、规整道具的演员。她环顾了一下四周,一阵失望,视线里仍然没有卢挚的身影,难道真的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一颗心不觉又悬了起来。叹了口气,转身就要走入后天。
“菊儿,菊儿。”
秀儿一惊,能够唤自己菊儿的人必定是苏州的家里人,难道……
她激动地转身,只见蒋翠翠一路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灵儿在后面紧追着,边跑边喊:“姨娘,姨娘,您慢点儿,这儿都是桌子和凳子,撞着了怎么办?你相见秀儿,我们到后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