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公司的顾总做事雷厉风行是尽人皆知的,可这次毫无征兆地对M集团出手还是让人们吃了一惊:不到一周时间,M集团的多项生意均被Z公司拦腰抢断,股价大跌,Z公司趁机低价收购,持股比例不断增加,集团人心惶惶,对方好像掌握着M集团的一举一动,让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本在国外度假的徐毅匆忙回国,刚下飞机就被记者团团围住,一时激动直接住进了医院,而M集团总经理徐春雨不仅没能挽救公司,自己常年流连于夜店的**更是上了热搜被全民耻笑,现在的M集团大楼和徐宅成了各路记者常驻之地。
外人不明白徐春雨到底触碰了顾海唯哪根逆鳞,他就像是在完成一个限时任务,一路绿灯下来M集团竟从昔日的龙头企业沦落到朝不保夕的地位。
外面已是变了天的动静,整日待在象牙塔里的清幽却是一无所知。放寒假了,学生们纷纷离校回家,再加上前些日子网上的风言风语逐渐被徐春雨这个新的焦点取代,她倒真是乐得清静,刚好陪陪魏父魏母,有留校工作的同学请她到系里帮忙,日子也不至于枯燥无聊。只是一直没有和海唯见面,想念总是在不经意间绕进心头,他只告诉她这几天很忙,连来电话也是匆匆忙忙,清幽心里还是有点失落的,又对他每天让人送来一大捧花的行为忍俊不禁,好在时间过得很快。
欧阳博文考完试了,清幽按照之前说好的要接他来家里住,本来都定好了上午10点,这孩子不知道又怎么了告诉她要晚一些,清幽想着反正出来了,不如先去找找他们老师,欧阳不在,她总得负起责任才行。
“哎?欧阳博文的家长刚找我聊过,怎么又来一位?”欧阳的老师疑惑地看着清幽,却仍是耐心地笑着,“这孩子成绩好,就是平日里话多了些,这个年纪多少有点个性,你们也别给他太大压力,难得放假还是要劳逸结合。”
清幽怔愣了片刻,“已经有人来过了?”
“对啊,也是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姑娘,刚走。”女老师也有点凌乱,她是临时替生病的班主任处理期末这段时间事宜的,只知道欧阳博文的哥哥去了国外委托朋友来照顾他,刚刚听欧阳博文叫那个女孩嫂子便没去生疑,可眼下这位,她看着有点眼熟,可来不及细想就见清幽匆忙告辞跑了出去。
清幽在校园里快步搜寻着,她心里急,额头都有点冒汗,生怕错过,直至快到校门口终于看到了那个身影,她喘着大气扬声唤道,“海蕾!”
本在细心嘱咐小欧阳的人浑身一僵,等她犹豫地转过头去,清幽已经到了眼前。
欧阳博文也是紧张地一哆嗦,尴尬地解释,“清幽姐,我不是有意……”
“你先回宿舍一会儿,我们俩说些话我再来接你。”清幽语调平和,眼睛却一直盯在海蕾身上。欧阳博文犹豫着没动,最后还是海蕾朝他点了点头,他才摸着后脑勺回去了。
两个人在学校附近找了个清净地方坐下,许久未见,中间发生了这么多事,竟谁也不知道先开口要说些什么。
清幽见她人消瘦了一圈,全然不见曾经的神奕,不由得想起几月前相同状态的欧阳,多想知道她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又怕触碰她那份未曾长好的伤口,心里像被人用力揪住,却不能在她面前表现出来,拿起杯子又放下,反反复复,直至伪装好了情绪才看向她像是在随意聊天,“你经常来看博文吗?”
“恩,一开始是博文托海唯给我的联系方式。”海蕾点点头,望向窗外的校园,“他不在,我总要做些什么……”
虽是低声呢喃,可清幽还是听到了,一下子红了眼眶,“这么久了,给你发了这么多信息,怎么不联系我?”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海蕾递过去纸巾,垂下的眉眼里难掩忧伤,“那段时间一切和他相关的都会让我想起他,我害怕见到你会……可后来才发现不过都是自欺欺人。”
清幽咬了咬嘴唇,试探着问,“那你们两个还有联系么?”
海蕾无力地摇了摇头,努力扯起一个笑容,“他大概不想再见到我了吧,我没忍住给他打过电话,没有人接听。”
“不是这样的,我一直就想和你说,其实欧阳他临走前……”
“不重要了,”海蕾轻轻打断了她,“这也许是最好的安排了,再给我一些时间吧。你和海唯怎么样?我听说,他找过你,没事吧?”
清幽意识到自己无法干预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当然她也不相信他们两个人会就此结束,就凭海蕾能偷偷到学校来看博文,还有欧阳临走前说的那句话,也许他们都认为分开一段时间对彼此对未来都更好呢?她不再坚持,顺着海蕾的话,“没事,海唯那天也在。”想想竟也是后怕,顾平那天的态度,若不是有欧阳的前车之鉴,若不是海唯的强势保护,他们会不会变成另一个悲剧?
海蕾听完舒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说完又一次沉默了。
清幽不想让她再陷入这种情绪里,悄然地转移话题,“网上的事情还没谢谢你,海唯一直不让我上网,我知道的晚。”
“没什么,网上那些言论都是过眼云烟,你也别放在心上,杂志社怎么样了?”
“不太好,最近没去上班,我也在想要不要换一份工作。”清幽叹气,不自觉地像以前那样像海蕾吐露心事,这些事情她压在心里也有些时间了。
海蕾想了想,“如果单是因为这次的事情就放弃你觉得可惜吗?你可能不知道网上给你撑腰的大部分是那些受访者吧?之前我选择澄心杂志做访谈,不止因为我们俩本身投缘,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你们那颗最纯粹做杂志的心,不会因为大环境而改变,更不会退缩。”她停顿了一下,露出了难得的调皮笑容,“但作为姐姐,我当然更希望你能在做全职太太照顾海唯。”
怎么突然又拐到那儿了……清幽一囧。
“无论你怎么选择,我相信海唯都能护得你周全,你只需要遵从本心就好。”海蕾鼓励她,喜欢是多难得的事情,无论是对人还是工作理想,很多事情自己无能为力,只希望身边的人能坚持下去。
“你呢?最近还有新的开文计划么?”
海蕾没直接回答,过了一会儿才很平静地告诉她,“清幽,我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清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怎么会突然要离开……
海蕾早料到清幽会有这个反应,“别想太多,是他要调往B市任职,我恐怕要跟着过去。”她语气里的那种身不由己怕是任何人都能听出来,只不过她自己已经麻木了。
“你们两个怎么都是这样,说走就走。”清幽抿着唇发愣了许久,不久前欧阳也是这样以同样的方式通知自己同样的消息,难道所有问题只有离开这一种解决方式吗?“能不走么?海唯知道这件事吗?”她不死心,试图去挽留。
“我还没有告诉他。”海蕾摇摇头,像是早就准备好了说服她的理由,“清幽,我知道你不理解,欧阳的事情你也许怨我软弱,不是我不把你当朋友,只是有些事情若不是亲身经历,再多的言语也徒劳。你不用再劝我了,事情已经决定,我会和海唯说的,还有,也别告诉他好吗?”她顿了一下,竭力忍住自己的情绪,故作轻松,“也许换一个地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看着她牵强的笑容,清幽撇过头去不敢再去看,怕下一秒的对视两个人都会哭出来,不舍得她就这样离开,可又能怎么办呢?B市,到了那个陌生的城市,真的会比现在自由快乐吗?
海蕾拉住她的手,也是带着哭腔安慰着,“也没有那么快走,至少要到春节以后,再说又不是不回来了,我还得回来参加你们的婚礼啊!”
清幽从听完她说要走脑子就嗡嗡地,用力回握她,机械地点点头。
“你快过去吧,别让博文等太久,我出来太长时间了,就不去和他说再见了。”两个人又说了好一会儿的知心话,依依不舍地停在路边,海蕾抱了抱清幽,“你们两个要好好的,既然相爱,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恩?”
清幽脸上一热,猜到了她的用意,在她上车前突然开口:
“姐姐,生日快乐!”
海蕾猛地回头,她会心一笑,似是明白了什么,摆摆手,拉开了车门。
徐春雨正要拉开病房的门就碰见徐夏阳刚好从里面走出来。
“老头儿刚睡下,过会儿再进去看吧。”夏阳语气淡淡的,夜里熬了一宿他也懒得和徐春雨纠缠,说完便要走。
“站住!”徐春雨面色不善,挡住他的去路,夏阳不耐烦地蹙起眉头。
“现在这种局面你很开心?”她讽刺地冷哼了一声,眼睛里的怒火恨不得下一秒就把徐夏阳凌迟了,“吃里扒外的家伙!”
夏阳倒是毫不在意她的疾言厉色,双手环胸懒懒地靠在墙上,朝病房扬了扬头反问道,“那又怎么样?你要去告状?”不等她发作又明晃晃地补上一枪,“不过以你目前在徐董面前的可信度,你怕是自身都难保。”
“徐夏阳,就为了替那个女人报仇,你联合顾海唯做空自家集团,把爸爸气进医院,你也配姓徐吗?”徐春雨上前一步,这几天的变故让她早就没了昔日的神采,而她将这一切都归罪与刚刚才查到的始作俑者徐夏阳。
“妹妹,话可不能乱说。”夏阳食指微微用力推开与她的距离,一贯玩世不恭的眸子里竟带着几许深不可测,“第一,我可不像你为追个男人连脸面都不要;第二,把爸爸气进医院的恐怕是你流连夜店的漫天绯闻;第三,”他微微扬起唇角,将手中的文件袋递给她,“你先看看这个再来讨论我配不配姓徐。”
徐春雨被他激得情绪更加激动,缓了缓神才打开文件袋,她倒不信徐夏阳还真能翻了天不成!
“怎么可能?!”1分钟后,徐春雨难以置信又将文件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看了几遍,当即脸色大变,全身发抖,文件散落了一地。
“需要我给你解释一下吗?”徐夏阳微弯下腰,眼见着刚才还在撒泼的人,只觉得解气又同情,“徐总经理,你被罢免了。”
“啊!”徐春雨发疯一般尖叫着推开夏阳,眼睛里充满猩红的血丝,“我不相信!我要去找爸爸,他怎么可能把公司交给你!”说着就要往病房里冲,可男女力量悬殊,她哪里又敌得过,夏阳单手就将她控得牢牢的,毫不留情地甩到了一边,“够了泼妇,还嫌头条上得不够多吗!”
“你们几个看好病房,小姐若是硬要进去,就请精神科的大夫来把她带走。”耗尽最后一丝耐心,夏阳冷冷地看了她一样便扬长而去。
徐春雨站定脚跟,在本听命于自己的几个保镖面前久久不能缓过神来,让她感到更可怕的是眼前的徐夏阳似乎变了个人,带着陌生而不可忽视的气场。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她真的就这样输给了徐夏阳和顾海唯,不,不可以,她不能失去这些,徐春雨死死盯着地上那些纸,攥紧了拳头,都是那个女人,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我说你可真大胆!”陆铭心情好得不得了,海唯和徐夏阳要里应外合将M集团整垮的事他当初可是一百个不放心,莫说M集团是不是徐家的企业,光凭徐夏阳那吊儿郎当的性格能不让人提着颗心么?如今一切成定局,他不得不佩服起海唯的用人不疑、胆大心细,老牌商业帝国轰然坍塌,董事长一病不起,再加上自己在媒体圈的运作,想想徐春雨那个女人在镜头前惊慌失措的样子,倒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海唯反应并没有那么激动,不过也是带着难得的笑容,“我们不能每天都在忙于应对徐春雨的纠缠,最好的办法就是掌握他们的话语权,难得徐夏阳有这个想法,那就顺水推舟帮他们重新洗牌。”
“就是不知道徐大少爷能不能撑起这片天啊!”陆铭活动着筋骨,一脸遗憾,“咱们可是将到手的利益让出去一半,总裁知道估计得心疼死。”
“最近有喜事,一点余地不留不是很吉利。”
“噗!”陆铭刚要咽下的水一口不剩全喷了出来,一脸幽怨地看向淡定的某人:大哥,你一天不秀恩爱会死吗?喜事,喜事,现在满世界还有谁不知道你要结婚啊!一阵剧烈咳嗽后,陆铭刚缓过这口气,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了眼号码,脸色一下子沉下来,不接听也不挂断,任凭它响个不停。
“接吧,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海唯扣了扣桌角,陆铭反常的表情不用猜就知道和宋冉心有关系。
陆铭握着手机,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接听了起来,可没过几秒,他就深深蹙起眉头,“我让你们好好照顾她,怎么就把人照顾病了!”也不知对方说了什么,陆铭再开口时语调高了一度,带着明显的紧张和恼怒,“生病你赶紧给她吃药,带她去医院啊,你告诉我有什么用?……什么?我不管!你拖也给我把人拖过去!……现在情况怎么样,给她家里人打电话了没,好了别废话了我现在叫司机过去,有个闪失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挂下电话的陆铭喘着粗气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海唯在身后拍了拍他的肩,“真的担心就过去看看。”
“不就是发个烧吗,小题大做!”陆铭装作不在意地摆摆手,额头却已经急出了汗。
“陆铭,只要你不愿意,没有什么事情是非要绑定在一起的,若是因为这些让心爱的人寒心,最后遗憾的只能是你自己。”这些话海唯本不想说,但这些日子陆铭的强颜欢笑他看在眼里,感情这谭沼泽,人一旦陷进去,只能被死死困住。
陆铭抬眼看了看他,轻叹口气,终是没忍住跑了出去。
海唯回到办公桌前拿起手机,注视着锁屏上笑得灿烂的女孩还有显示的日期,唇角微微扬起,清幽,明天就是十天之约,你该给我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