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靠在马车旁,小吉百无聊赖的望着远方,不远处的半山腰今晚可是热闹的紧,明亮的灯火将月亮都比了下去。
轻叹了口气,小吉自语道:“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了,这样还要多少年才能给姐姐赎身啊。”
小吉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从十四岁,他便在醉仙楼当起了接送贵客的马车夫,如今四年过去了,存的钱还不够他姐姐赎身费用的十分之一。
他姐姐左惠,是很小便被父母卖到醉仙楼来的。而小吉,是左惠六岁时去山对面的庙里还愿回来的路上捡到的。
当时醉仙楼的一众人都很喜欢这个婴儿,连老板娘宁夫人也表示愿意亲自抚养这孩子。但六岁的左惠认为这是神赐给她的礼物,坚持要自己抚养,虽说辛苦,硬是坚持了下来,将小吉带大成人。
小吉嘴上虽一直叫左惠姐姐,但他心里一直将左惠看作最重要的人,至于是姐姐,是母亲,甚或是其他,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四年前左惠开始正式接客,无论左惠还是小吉,都知道对于穷苦人家,这是没办法的事,但小吉还是不愿意姐姐每天陪着笑脸被那些粗俗下作的男人侮辱,请求宁夫人给了他这个差事做。但不管小吉如何努力,如何节俭,对于醉仙楼头牌的赎身费用,都只是杯水车薪。
“唉……”小吉又是长叹一口气,羡慕的望着山上灯火通明的出云山庄。邹渐遥的事迹在东兴镇是无人不晓,而从小听着邹家英雄事迹长大的小吉,心目中更是把邹渐遥当作偶像。
武艺高强,行侠仗义,如今听说又娶回了一个天仙般的人儿,哪个男人能不羡慕呢?
最近邹家大婚,小小的东兴镇更是涌入了许多武林人士,看见他们骑着骏马,穿着绫罗,出手阔绰的样子,令小吉神往不已,有了钱,才能让姐姐自由,有了钱,才能和姐姐永远在一起。
正当小吉沉醉在幻想之际,街道转角的影子引起了他的注意,“难道是生意来了?”
这么晚还在街上折腾的,除了醉仙楼下来的那些人外,也只有得了急病去慌忙去大夫的了,这些人赶时间,坐马车一般都会多给些钱,小吉连忙振作精神,死死的盯着街道口的影子。
但仅仅过了一秒钟,小吉就看出了不对劲,只见影子的速度完全超过了常理,不断的起落中便奔出了数十丈之远,虽然未亲眼见过,但小吉也能猜到这是传说中的轻功。
额,那么晚在街上折腾的,除了上面的两种人外,大概还有江洋大盗。这种人小吉可招惹不起,心道晦气的他当下决定还是早早回家睡觉。
正当他驾车准备离去之时,嘭的一声巨响,马车也是像散了一般剧烈晃荡起来,吓了一跳的小吉扭头回望,便看到了令他一辈子难忘的场景。
马车上站立着一个八尺左右的红衣男子,全身散发着鲜血的味道,身上的红衣已经不能看出是原本就是红色,还是被鲜血染成这般模样,脸上布满了汗水和血水,看不清长相,只能看见那眸子透着寒冷嗜血的光芒。背后似乎还背着一个长发女子,但她的头蜷在红衣男子背后,更是看不真切。
红衣男子剧烈的喘气声,在冷静的黑夜里更是平添了几分恐怖。原来就在小吉准备驾车离开的瞬间,那个影子居然已经跳到了马车上。
小吉何时见过这种场景,即使是在最恐怖的噩梦中,他也没想象过,当下便双目发直的呆掉了。
见小吉没有反应,红衣男子厉声道:“快,驾车往东直行,越快越好,不然,就杀了你!”
红衣男子似乎极为慌乱,说话毫无条理顺序。
刀在脖子上的寒意让小吉清醒了过来,又惊又惧的应了一声,调转马头往东疾驰。
见马车动了,红衣男子终于是稍微放心下来,闭目开始调息。
头脑一片空白的小吉只能依着红衣男子的话,任由马车向东飞奔,他可没有一点逃跑反抗的念头,刚刚见识了红衣男子非人的速度,知道红衣男子若真要杀他,一百个自己也不够跑的。
这红衣男子自然是从出云山庄一路逃下来的邹渐遥,身上大部分血迹,都是他杀掉的黑衣人留下的,他除了真气已竭以外,倒没受什么大伤。但东方明月的情况就不容乐观了,虽然勉强止住了血,但追兵如同鬼魅般一直紧随其后,根本没时间仔细治疗,若在这样下去,失血而死也只是时间问题。
“哒……哒……哒……”小吉驾驶着疾驰的马车在行进在空旷的夜晚乡间,周围的景物飞速的倒退,只有月亮似乎在和马车赛跑,紧紧的跟在身后,若非背后坐着一个凶神,倒是个不错的浪漫美景。
不多时,邹渐遥调息已毕,抬头望了望四周,见前方的小车夫颤抖的背影,暗暗有些愧疚。若在平时,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恐吓这些百姓的,但情况危机,也只得从权。
邹渐遥心中暗道:“如果真能逃出生天,再来报答他也不迟。”
“大,大人……”小吉见邹渐遥调息完毕,搭话道。
扭头招呼的车夫那害怕的表情让邹渐遥有些好笑,他这一辈子还是第一次让普通人如此害怕,向车夫点点头,笑道:“有什么想说的?”
“能,能不能,让马,稍微跑慢一点?”虽然有些断断续续,但小吉还是鼓起勇气说着。
邹渐遥眉头一皱,自己稍微对他客气一点,他竟得寸进尺起来,冷道:“我不是说了吗,越快越好,还是,你想去死?”
“我,我只是觉得马车里的姑娘似乎受不得这种速度的颠簸……”小吉有些害怕邹渐遥的眼神,连忙扭头认真驾车。
邹渐遥一愣,一个素不相识,还被人威胁着性命的人居然还担心着东方明月,而自己为了性命居然忘记了一旁的未婚妻?
邹渐遥佩服的望着车夫的背影,愧疚道:“对不住了小兄弟,你就适当的慢些吧……”
小吉不敢再回过头来,忙答道:“没事,我理会得。”
由于不懂医术,看着面色苍白的东方明月,邹渐遥只能暗暗着急,点穴本就是应付之举,今晚结婚穿的衣服里也不可能有平时常带在身边的金疮药,因此,仅仅是止血就把邹渐遥难住了。
正当邹渐遥笨拙的尝试给东方明月包扎之时,漆黑的夜空被尖利的鹰啸声划破,这次的鹰啸声不是短促的一声,而是此起彼伏的接连响起,不用多想,邹渐遥也猜到对方是要将自己合围在此地。
黑衣人众的功夫只是略逊于邹渐遥,追上马车只是时间问题,东方明月重伤在身,邹渐遥也经历了数场恶斗,刚刚的调息对于内力恢复只是杯水车薪。
似乎,此处已是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