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平兴国四年,宋太宗赵光义讨伐辽国大败而归,只得退守国内休养生息。辽国则不愿放弃这个天赐良机,正在雁门关一带屯兵,准备大举进犯雁门关。时杨业率兵镇守代州,雁门关之战一触即发。
公园981年3月13日,夜,小雨。
代州城内。
昏暗的夜晚,孤寂的城墙上。
杨业凝视着远方……。
雨一滴一滴落在杨业的身上,也落在众将士的身上,声音淅淅沥沥……。
每个人的眼神都充斥着无尽的哀伤,当然也包括杨业。
征战沙场数十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绝望过,如同濒临死亡,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以代州城内区区三千人的兵马怎能抵挡住辽军十多万的军队,而且这三千人中有三分之一的还是老弱残兵。
其实,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一场毫无意义的反抗,从接到命令的那一刻起,就注定着死亡。
战,会被辽军杀死;逃,定被当众斩首;投降,辽军向来有杀降的习惯……。
杨业当然不是冷血动物,他也不希望自己的手下死战,但雁门关乃长城的重要关隘,一旦失守,辽军将直取中原,大宋定会失去大片江山。
杨业终于狠下心来发布一道号令:“大丈夫当马革裹尸,保家卫国。大敌当前,扰乱军心者,斩!”
“一天都没吃饭了,这样会饿坏身体的。”不知何时,佘赛花已经来到了杨业的身边,佘赛花一边给杨业遮伞,一边把中午没吃的饭菜收起来。
“大战在即哪有心情吃饭。”杨业依旧凝视着远方。
“潘美还没回信吗?”
“没,已经第十六天了,代州到太原来回只须六天,或许是不肯出兵罢了。”杨业叹了口气。
佘赛花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能出于一个妻子对丈夫的关怀,“大敌当前,别累坏了身体,身体垮了,怎样能在战场杀敌呢?”
杨业说:“没事,我现在还不饿,等饿了再吃迟。”
佘赛花说:“你啊,还只顾想着自己,你在这站着,将士们也不敢离去啊!你在这淋雨,将士们谁敢打伞。这些士兵的身体可没你这么硬朗。”
佘赛花一提醒,杨业才明白,原来自己站在这,士兵们也不敢离去,不能苦了自己的士兵啊,于是当即下令:“众将士听令,今晚每人赐牛肉二斤,美酒八两,轮流就餐,速速执行。”
听完号令,疲惫不堪的将士才纷纷离去,一听有美酒牛肉又个个欢呼起来。
“你也去吃饭吧,我叫阿玉把饭送到咱们房间。”佘赛花对杨业说道。
杨业说:“你先回去吧,我再等等,一会就回去。”
佘赛花拿出毛巾擦了擦杨业脸上的汗珠说:“那我留下来陪你,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杨业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捏了捏佘赛花的鼻子,对佘赛花说:“都二十年了,还这么粘人!”
“是啊,二十年了,这二十年来你大多时间都征战沙场,留我们母子在家好不为你担心”,说着就依偎在杨业的怀里。
杨业突然鼻子一酸,紧紧的抱住佘赛花,“赛花,对不起,这辈子委屈你们母子了。”
是啊,自己
杨业多想就这样抱着妻子,紧紧的抱着妻子,在家乡的田野上,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在儿时村口的石阶旁,一起呼吸,小雨过后空气重泥土的气息,一起看天空一闪即逝的流星雨,一起数对他们眼睛一眨一眨的星星,一起唱那人人都喜欢的歌谣,对了,一直告诉你,我小时候还是我们村的情歌王子哩,记得隔壁的二妞还送了我一朵丁香花,我当时脸红的就像个猴屁股……
“报……”派去的探子飞奔到城墙上,声音急促但响亮。
“说”,杨业推开佘赛花,立刻显出一军之主的霸气。
“将军,辽军已到清风岭,据雁门关三十余里。”
“有多少人”
“不低于十万”
“统帅何人”
“不详”
“再探”
“是”
那探子立刻飞奔而走……。
这一刻杨业已经等的太久了,整整三个月,无时无刻不在提心吊胆中度过,无时无刻不在恐惧与压抑中煎熬,等死是对精神最大的折磨,这下终于可以释怀了,死亡也许可以让这种折磨得到彻底的解脱,杨业望着天空长啸一声。
声音如洪钟,惊彻三军……。
杨业当夜就召集大将在营中商量对策。
杨业的军师陈广陌望着桌上的地形图,叹了一口气说:“三十多倍的兵力悬殊,即使诸葛孔明在世也无一丝胜利的把握啊!”说着潸然泪下。
众将士沉默……。
然后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大将罗素打破了这一寂寞,“太史公曾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为国家而死,死的其所。”然后面向众人说道,“我军虽只有三千,但依旧会奋勇杀敌,决不退让。保家卫国,视死如归。”
其余大将也纷纷说道:“保家卫国,视死如归。”
此时的杨业内心非常复杂,众位将领能为国献身,奋勇杀敌,是让他最欣慰的,征战沙场数十年,全靠这一帮出生入死的兄弟。但是身为统帅的他感到深深的自责,让手下的兄弟们葬身沙场是在是自己不愿意看到的。
不知此刻为什么这么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无法改变这样的命运,更恨苍天让这一群可爱的士兵们生在了这么一个乱世。
他曾亲口答应过郑亮,给郑亮做婚礼的见证人,但郑亮却在距离婚礼一个礼拜的一场战役中死于辽军的马下。还有楚环,别听他的名字像女孩,但这家伙在战场上相当威猛,当母亲听到他战死的消息时,几乎哭死过去,而在追封他为二品大将军的时候,他母亲却欣慰的笑了……。
此刻,杨业的心,犹如针刺……
“如今,唯有一个办法还有一丝希望……”杨业终于说话了。
没等杨业说完,众人犹如不约而同的望向杨业,“什么办法?”
杨业坚定的说:“擒贼先擒王,如若将辽军主帅杀掉,敌军群龙无首,我方趁其慌乱,方可制敌。”
众人先是惊喜,然后又哀声一片,“十万大军中,要杀其主帅谈何容易?”
杨业说道:“外面正在下雨,辽军必定安营扎寨,我军有六百骑兵,从六百人中挑选两百精兵,连夜偷袭,想必敌军万万不会想到是我方主动出击。”
两百之于十万,犹如蚂蚁之于大象,瓦砾之于城墙,可谓是九死一生,几乎没有生还的机会。
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即使是困兽之斗也要拼死一搏。
“末将,愿带领兵出击。”做先锋马瑜站了出来。
杨业知道马瑜武艺超穷,但有勇无谋,不适合偷袭战术。于是对马瑜说道:“马将军骁勇善战,是我军数以数二的战前先锋,明日敌军兵临城下,还要靠马将军出城迎敌了。”
杨业手下众将领,都随杨业征战无数,杨业不忍心看到他们一一战死,或许留在城中力守城门还有一丝生还的机会。
此时的杨业对潘美还抱有那么一点点的希望,或许过一会儿,就能听到潘美派兵援救的消息……。
杨业命令道:“众位将领,全部留城固守,突袭部队由我亲自带领。”
众位将领大呼“不可”。
杨业说:“我意已决,休得多言。”
杨业向来说一不二,众将领也不敢再阻止。
“爹爹,孩儿愿替爹爹带兵突袭。”大儿子杨延平,跪在杨业的面前。
此时杨延平只有十七岁,只随杨业出征过一次。
杨业故意装作气愤的样子,“无知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勿在多言。”
杨延平自幼聪明好学,勤练武功,现在正值壮年。于是对杨业说道:“当年霍去病十六岁就出战匈奴,如今孩儿已经十七岁了,愿替父出战。”
杨业怒喝道:“霍去病武艺高强,智慧超群,你岂能比。勿在多言。”
杨延平手里拿过旁边士兵的一柄长枪,“爹爹,如若我手里的这柄长枪能胜爹爹一招半式的话,爹爹是否可以答应让我出战。”
杨业说道:“领兵之事岂能儿戏?”
“如果爹爹不敢比试的话,孩儿就长跪不起。”
听到“长跪”两个字,杨业心中一动,对跪着的杨延平说道:“起来吧,咱父子俩就比上一比,让你领教一下咱们杨家枪法的厉害。”
杨家枪乃杨业曾祖所创,杨业长年出战沙场,很少有时间能亲手教孩子们习武,也想借此机会看看儿子的枪法练的怎样,断不可将祖传的枪法在他这一代失传了啊。
当即父子俩就出了营帐,双双手握长枪站在了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