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是您的意思，还是报社要求的？”
情况不对，询问自然要有技巧的，米航是记者，是好记者，他的提问自然是巧妙的。
“是我的想法。先争求一下你的意见。”
表情依旧严肃，口气依旧坚决，可是传递出的信息却没有了强硬。
敏感察觉到，米航立即抓住，进行继续的探问。
“培训应该是封闭的，地点选在哪里？”
依旧是记者的技巧，不径直询问，迂回，以曲折方式再探。
这也是经验，转移，让对方放松。
只有随意时才能不经意地说出真实目的。
“嗯。听听你的建议。”
果断，干脆。杨帆回答也是显示着自己的职业能力。
“如有目的，在报社；不是，在网络上。前者效果好有作用，后者更易接受。”
同样果断，同样干脆。
跟上，米航自然要紧紧跟上。
这是一个问题，关乎所有人的反应。是需要好好考虑。杨帆沉吟。
“呵，米航，你坐。”杨帆也是老道的，他看到米航还站在自己面前便立即改变谈话内容，让座道。
主任的这句话是要用行动来回答，米航后退，坐下。
《最新闻》是正规的、有刊号的、有上级主管单位的报纸，所以配备也很正规：中层及以上领导每人一间办公室，每间办公室里都配有一张大班台、一个长沙发和一个书柜。不同的只是，社长和总编一级领导办公室里的大班台要大一些，书柜则是两个。但是接待来访者的沙发却是一样的。米航后退坐到了一样的沙发上。
面对的是下属，作用也在下属，所以可以民主一下。略略思考，杨帆便想明白这个道理。
“报社领导班子又要动了。这次是一个大动作，陆社和郭总一起调离。协会的相关通知马上会到。”想明白了，杨帆就再次把谈话内容拉回。
杨帆的语言依旧简单、直白，可是传达出的却是一个惊人的消息。
陆社长和郭总编辑不和在《最新闻》已是公开的事情，两个人中有人离开也是意料中的结果，可是怎么会是两个人一起走？这可是不符合相斗决出雌雄的结果呵？
怎么会是两败俱伤？
不可能，绝不可能，都是老道有城府的领导，绝不会出两败俱伤的结果。
可是，不是两败俱伤为什么会两个人都走？
这么大的动作？难道是……
“主任？报社是不是要动手改制转企？”
立即想到，米航脱口而出。
这就是好记者的反应！
新闻出版系统也要与时俱进实施改革，新闻出版总署已发通知限时要求非时政类报刊改制转企，《最新闻》虽然是新闻研究协会的机关报却未被新闻出版总署归类时政报刊，所以也必须改制转企。
改制转企对一个报社来说，不仅是大动作更是一次命运的抉择。两个现任领导都走，只可能是这种事情要发生。
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了。米航这样直白地说出，也是他立即意识到。
绝想不到米航会有这样的联想！
然而，能给米航这样的人当主任杨帆自然也不简单，于是他马上给出了回答。
“不是，陆社离开；郭总暂留，等待接任的人。另外，这次，协会考虑从报社提拔继任者。”
果断阻拦，杨帆用回答把误入歧途的米航拉回。
“明白。主任，行。”
还是果断，还是干脆。
诧异，杨帆不再严肃，而是一脸诧异。
“报社‘地震’，编辑肯定无心做版，我们的稿子肯定又会被乱堆、乱用。与其这样，不如不写。还有，也应该有一次培训了，不然，我们也要乱。”
看明白杨帆的诧异，米航回答坚决，理由充分。
米航说的是事实，每次报社领导层发生变动，都会引发报社动荡，就像自然界的地震。报社发生“地震”人们自然无心工作，特别是“地震”发生还会引发站队，所以在“地震”中从上到下，没谁会把心思放在工作上。杨帆在《最新闻》有年头了，又是中层领导，他怎么有不知道这些？！
点头，杨帆表示满意。
得到首肯，米航立即起身。
“主任，我去通知他们立即回来。”
说的同时，米航拉出了走的架式。
杨帆再次首肯，米航继续往外走。
走到门口，米航忽然又返回来。
从主任桌子上拿起摇控板，米航打开了空调。
一笑，米航离开。
走出主任的办公室，米航立即轻轻地长吐了一口气，却小声地念叨道了一个字：“衰！”
再是好记者，再是优秀的新闻人，米航也不能在心里完成这样的急转。当然，这也是米航早上的顿悟实在是让他不能轻易放下。
还有，米航也的确是够衰的，直觉到一场美丽的邂逅，结果却是邂逅了一场“地震”，而且明摆着这场“地震”要转化成为暗战！
米航供职的《最新闻》，是新闻研究协会的机关报。因为这个身份，《最新闻》还是一份很受关注的报纸，毕竟《最新闻》刊登出来的东西，代表着新闻研究协会。但是，在业界，《最新闻》还受到另一种关注。
在人事方面，不客气地说，《最新闻》是一家动荡的报纸。这是在报纸圈是公认的。当然作为《最新闻》的一员，米航也有着深刻的体会。米航进入《最新闻》没多久，就见到报社领导层调整，其后调整又是时不时地就出现一下。而每每报社领导层进行调整，报社就会跟着乱一阵子，于是《最新闻》的人便把报社领导层的调整戏称为“地震”。近些年来，市场竞争激烈，特别是各网站相继插足新闻行业，结果愈发挤压了报业的市场空间，使得报纸生存更加艰难。《最新闻》没能例外，也是每况愈下。报纸难办，亏损成常态，于是《最新闻》的“地震”便更加频繁。
无论是观察，还是看热闹，对于新闻研究协会机关报的“地震”频仍，敏感的同行们自然要给予了强烈关注。
虽然频繁的“地震”造成《最新闻》动荡不安，可是每次“地震”也会出现机会，“地震”结束总会有人被提拔使用，所以对于《最新闻》的一些人来说也不是坏事。然而对于报社“地震”米航他们却很少参与，甚至只是袖手旁观。
不参与，不是记者部的人不想要机会，而是米航他们受困于报社的一个规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