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不错，就是那只猫，它蹲在阶梯教室拐角大楼的旋转楼梯栏杆上！
暮色四合，北方四月的风仍然有些凉意，拂起那只猫细细软软的毛，也拂起它周身跃动的光影，让它看起来更像一个精灵。它蹲在那里，静止如一尊雕塑，它望着慢慢走近的方勤，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神闪闪烁烁，就像在久等它的老友！
方勤仍然有些恍惚，但那只猫给了她一丝惊喜，她加快了脚步，走向那只猫。
可是，就在她快到它跟前的时候，那只猫突然一跃而下，飞快地跑进了阶梯教室拐角大楼里！它跑到台阶那里，警惕地回头看她，它看见那个叫方勤的女孩子急急地追了过来，嘴里不停地唤它！它冲着她诡异一笑，转身冲上了楼梯！
方勤心里着急，她想都没想，一边唤它，一边冲进去追上了楼梯！
那只猫跑得不紧不慢，总让她可望不可即，但又不愿意放弃，她就一路追上去，转上了一层又一层楼，最后，追到了第几层楼，她都不记得了，气喘吁吁想放弃的时候，那只猫改变了路线！
它向东一转，继续跑，但是速度慢了很多。方勤就满心欢喜地追了过去……
追到一个门前，那只猫身子一伏，从门下的空隙里钻进去了，而那扇门，竟然被它带动着开了！
门上明明有锁的！方勤下意识地抬头一看——资料室！模糊中，她好象来过这里，好象也是追着什么人……这时，她看到那锁是锁着的，但连着锁和门的锁环镙丝掉了，如果不是门开了，根本想不到门可以打开来。
方勤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慢慢地探着身子，上上下下仔细找那只猫，可它连个影子都没有！
资料室里周围是一圈柜子，中间整齐地放着六个资料架，上面分类摆放着各种教学用品，课件光盘、录相带什么的，视线每每被高高低低地阻挡住，那只猫藏在哪儿了？
资料室的窗是内窗，窗外是走廊，天色本来已经暗了，屋里光线就更昏暗了，只能模糊地看清屋子里的东西，方勤一个挨一个资料架地找……找到第三个架子时，她一低头，就看见那只猫蹲在了架子低下，一双眼睛在黑暗里莹莹闪光，看了让人心慌！
就在方勤想伸手去抓它的时候，方勤突然看到了、看到了在猫的后面，有一双脚！
有人在这里！怎么会呢？她进来有一会儿了，都没听到有人发出一点儿声音！是谁呢？方勤抬起身来，转过架子找过来，那里却已经空空如也！难道是自己看错了？方勤凝神想了想，正想收回目光抓猫时，忽然，她看见第五排架子那里，有个人影一闪，又不见了！
方勤壮着胆子快步走过去，没人！第六排架子那里……也没人！怎么搞的？她不会连续看错啊……
方勤又来来回回绕着几个架子找了几遍，确实没有人！
屋子里很静很静，静得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嗷——”
突然，一声尖利的猫叫极度恐慌地传来，方勤吓得猛一哆嗦，仓惶回头，竟然看到第一排架子那里着火了！
怎么会着火！
十二（2）
那火凭空冒了出来，在资料架上迅速蔓延，那些资料都是易燃物品，只一眨眼间，那熊熊的火焰已经串到了第二排资料架子上！
第一排资料架后面就是门！可是，此时，雄雄的大火已经封住了门口！空气里满是呛人的塑料燃烧的味道，和着熏死人的浓烟铺天盖地而来！那只猫凄惨惶恐地哀叫不止，撕心裂肺的声音听在耳里，震荡在心里，让本来就心惊胆战的方勤觉得好象到了地狱里！
方勤手慌脚乱地往后躲，脑子一片混乱，蓦然，她看见了那扇窗，很高的一扇小窗！脑际灵光一闪，她冲过去，拿起资料架上一个重物，狠狠地向窗玻璃打去，可是，由于她太慌了，没对得准，那东西“嘭！”地撞到了墙上，又被反弹落到了地上！方勤咬了咬牙，再拿起一件，对准了窗玻璃用尽全身力气掷了出去，“嘣——”玻璃支离破碎的声音传来，随后，落地有声。
方勤喘息着，就看见那只猫忽地跳上资料架子，闪电一样从窗子那里射出去了！好聪明的一只猫！方勤松了口气，背后传来灼人的热浪，她是不可能从那扇窗子里逃走的，即使她能爬上架子，但架子离资料柜和窗太远，她又不会像猫那样凌空跳跃！今天，她可能是要死在这里了！
因为窗玻璃被打碎了，走廊里的风灌进来，火借风起，蔓延得更快了，现在，已经烧到第四排架子这里来了。
浓烟熏得方勤胸闷气短，呛得她涕泪交流，但她不能倒下！哪怕挣扎到最后一口气！她往后退、退、退到靠墙的资料柜那里，突然，方勤看到了那个小小的水龙头！旁边还有一张老师临时休息的床！方勤立刻抓起被子，快速地放到水龙头下，淋湿，然后，盖在头上，猛地冲向门那里——门被锁死了……
门被锁死了！
方勤被这个可怕的现实打击得晕头转向！有人想杀她！是谁？屋子里的人？她什么时候出去了？什么时候锁的门？她一直都在找她！为什么她一点儿声音都没听到！
大火的灼热很快透过淋湿的被子传过来，方勤赶紧回过神儿来，她急忙退回到第六排架子那里，绝望地看着魔鬼般的火舌疯狂地席卷过来……
就这么死了吗？方勤？我还什么都没做，什么梦想都没有实现，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活了一遭？萧杰、东晨、陈嘉楠，你们在哪里……巨大的恐慌和悲戚、绝望汹涌如潮，和着浓烟烈火，压得她窒息难过，她眼泪纵横，顺着墙慢慢地瘫倒在那里……
水龙头小小的水流还在流，用它来救火是肯定不行的，它就若无其事地流、流……就像噩运要肆无忌惮地挟持着她脆弱的生命直奔地狱，一去无回……
十二（3）
方勤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命当如此，她已无力回天……就在这时，突然，她觉得身后的墙有一点松动，就像一扇门被她推动了！她惊喜交集地转身去看，竟然发现，她的背后，有一扇和墙一样雪白的门！
方勤连忙站起来，求生的本能让她充满力量，她使劲推那门，可是，那门好象被谁从里面顶住了！
拼死我也要把门打开！
方勤一闪眼，看见旁边有个长椅！她立刻把它拿起来，对准那扇门猛地顶出去！
“当！”门开了！
方勤扔掉椅子，奋力推开门，一头扎了进去，反手把门关死了！她猛地咳了两声，嗓子被烟熏得火烧火燎——门后面怎么没有人？刚才，分明是有人顶着它的！
方勤使劲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这个屋子里的光线更暗，她感到头昏脑胀，抬起手来想揉一下太阳穴，突然，她的手碰在一个光滑的东西上面！她本能地拿过来一看——一只断臂！苍白僵硬，毫无生机……
“啊！”方勤被蜇了似的扔了它，那东西沉闷地落在地上，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
灯？对，灯！
灯开关在哪里？方勤慌慌地扶着墙一路摸过去，在一个墙角那里，她找到了开关，一一按开，竟然只有一盏灯能亮！
一盏也好，虽然昏黄微弱的灯光照明度很低，但足以让她觉得心安。方勤望着那如沙滩绿洲般珍贵的灯光长长舒了口气，挪动目光打量这屋子——
“啊！啊——”
方勤再次魂飞魄散，捂着眼睛，连声尖叫着靠在墙上！她竟然看到了一副惨白的死人骨架！
惊叫声回响在屋子里，一会儿就静寂下去了，屋子里静得就像一座坟墓……她颤抖地慢慢挪开两个手指，从手指间的缝隙往外看，那的确是一副骷髅！不过，它一动不动，虽然它面目狰狞……
方勤的心跳得快要爆炸了，她一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边努力从指缝里警戒地望着那个骷髅……是石膏人体骨骼模型！
方勤终于看清了，她颓唐地放下手来，发现自己浑身汗湿，好象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她死死盯着那副骨骼模型喘息了一会了，转动眼珠四下看看。
原来，这是个石膏模型陈列室，靠墙的陈列架上，放着人各部分的石膏模型，有鼻子、耳朵、眼睛、手、腿、脚……一应俱全，比例、形态全都准确无误、栩栩如生，让人看了，身临其境，不寒而栗。但好在方勤画过这些东西，还拿在手里反复揣摩过，这些石膏模型只是人造的、死的，不会害人的！
那边桌子脚下有只断臂。
方勤想，它就是刚才她拿的那一个吧，地上铺着地毯，所以它落地时没被摔碎。她按着胸口，走过去，想把它捡起来放回门边的架子上，就在她刚弯下腰的时候……一个人影慢慢地、慢慢地从桌子后面浮高上来……
十二（4）
“啊——”
方勤失声尖叫，仰面跌坐在地上，吓得魂不附体、呼吸困难、全身瘫痪！
眼前的的确确是一个人！一个如僵尸一样的女人！
她瘦得皮包骨头，头发蓬乱，颧骨高高，眼窝深陷，衣服空空荡荡地挂在她的身上，她的眼睛如毒蛇般令人不敢正视，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邪恶、凶残的精光！
“……你……是人……是鬼……”方勤的声音已经不成调儿了。
“……你说呢？”那个女人沉默了半晌，声调平直地问过来。
“……你是谁？为、为什么要装、装、装神弄鬼！”方勤的失忆帮助了她，如果不是因为她不正常，她早吓死了，因为，如果她没有失忆，她就会知道，站在眼前的人，正是张、阳！
福祸相依，的确不假。
张阳听她这一问，神色一凛，突然，她就指着方勤疯狂地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冤鬼逞凶一样的笑声惨不忍闻，回荡在屋子里，让人错觉，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死人窝！鬼魂猖狂！
方勤在张阳的笑声里慢慢缓过点儿劲儿来，这个人是谁？为什么想杀她！她努力地想，也没想得出来，她就只好等着张阳笑够停下来，好问她。
张阳终于笑够了，她怔怔地看定方勤，残忍地怪笑着，声音忽高忽低、忽快忽慢、无比诡异地说：“原来，你比我好不到哪儿去！你问我是谁？我就是被陈思雨那个僵尸差点掐死的张阳！哈哈……老天爷不让我死得那么快，在我要被推进火葬场的前几个小时，我醒了过来，你猜，我都看到了什么？嘻嘻嘻……我看到满屋子都是僵尸……直挺挺地，蒙着白布，它们都睡着了……有的还哼哼着……我已经不会害怕了，嘻嘻，因为我也是个僵尸了，我不能在医院里等死，我得回来报仇……报仇！你知道吗！我受了多少罪，藏在这学校里，只能在深更半夜出来找点儿吃的，捡你们丢在垃圾箱里的剩菜剩饭拿到这里的楼顶阳台吃……可是，我报了仇了，报了！是柳飞和刘贝害死陈思雨和于欣的！于欣死前看到一个女的在咱们阳台上，那个人准是刘贝！而且，于欣是让柳飞约出去了……反正要不是他们，我不会被僵尸扑！我活不下去了，我一切都完了，完了……我不能让你们这些人记得我被僵尸扑过！不能！我要一个一个把你们杀死！嘻……柳飞和刘贝都被我杀死了……我藏在阳台的墙柜里，等待时机……没想到，柳飞送上门来了，呵呵，514真是个好地方……可是，我很害怕，知道吗，很害怕……我是被逼的，我必须那么做……就像我不得不把你也杀死……”
十二（５）
虽然，张阳把话说得有点儿颠三倒四，但方勤大体听明白了，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觉得这条毒蛇正盯牢了她，丝丝地吐着信子，念着邪恶的咒语，随时要咬死她！冷汗一重重地顺流下来，背上冰冷一片，方勤说不出话来，全身僵硬地等着停下来的张阳出手。
可是，张阳还没说够，她换了一口气，继续说：“听说赛玉飞被萧杰杀了，嘻嘻……又有两个新僵尸了……萧杰省了我很多事，所以……我手下留情，没把他也打死……反正他早晚得枪毙，也没多大活头了，嘻嘻……剩下的，就是你和陈嘉楠了，你们两个活鬼，反正早晚也得变成死鬼，就先给我当个垫背吧，等把你们都杀了……我就去阴间找陈思雨报仇去……要不是她、要不是她……我能多好地活着啊……”说到这里，张阳那邪气横生的声音突然悲凄起来，两行眼泪从她那干涩的眼眶里流出来……
方勤张口结舌，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张阳……张阳，好象有这么个人，陈思雨？于欣？柳飞……几个名字一一闪过她的脑海，有的模糊有个人影浮现上来，有的，干脆就只是一个名字。
柳飞和刘贝就是她杀的？他们不是没有死吗？方勤想说话，但她嗓子干得像烤火，根本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来，她费力地想，听张阳这么说，那么，张阳应该是由受害者变成了杀人犯？杀人犯！杀人……
“你该死的……你们都该死……”张阳的声音混合着悲痛与凶残，听起来，如同从坟墓里飘出的邪恶的咒语。
“所以，你、你就放火……烧我？”方勤很生气，憋了半天，终于相对流利地问出了一句话。
没想到，张阳拼命摇头，脸上也露出惊恐的神色，她说：“一人干事一人当，火不是我放的！”
什么？不是张阳放的，那会是谁？也对，她没见张阳走到门那里去放火，而且，这里也没有点火的工具！恐惧一层层压上来，为什么有这么多人要她方勤的命！就在方勤无比震悚的时候，她听到张阳说：“不管谁放得火，反正你要死了……方勤，你好象什么也不记得了，既然这样，那你还活着干嘛？就让我送你去阴间吧，别怪我，要怪就怪柳飞、陈思雨她们，是她们让我变成这个样子的……对……不要动，我先打你的头好了……只用几下就可以了……对……不要动……”
方勤惊骇地看着张阳手里攥着一条实心石膏断腿，高高举过头顶，嘴里絮絮叨叨着，眼放凶光地逼过来、逼过来……方勤努力支起身子，心有余而力不足地慌乱躲闪，可是，张阳的武器近在咫尺，已经被她挥动起来了……
十二（６）
“方勤！方勤！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门外忽然传来杂乱无章地喧哗，好象来了很多人，喷水的、扑火的、惊叫的、呼唤的声音像来自天堂的优美乐声，传进了方勤的耳朵！
方勤精神一震，心头大喜。
张阳却发疟疾般浑身打颤，她咬牙切齿地骂：“该死的！”然后，就“嘭！”地一声，丢掉了手里的断腿模型，慌里慌张地推开对面墙上同样洁白的门逃走了。
原来，这些屋子是相通的……
门被卡死的回响震回了方勤的意识，她全身一软，再一次瘫软在地上，直直地躺着，望着那昏黄的灯，不知身在何处。
门被打开了！萧杰一个箭步冲进来，紧接着是蔡东晨，还有田路和很多同学。
“方勤！方勤！”
萧杰一眼看到地上魂不附体的方勤，立刻冲过来，一把把她抱在怀里，用脸贴着她的脸，一遍遍吻她的额头和脸，惊慌地叫她的名字……
好安稳的感觉……好累好累……方勤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仍然在鬼门关前徘徊……
“不要睡、不要睡！方勤！你清醒一下！不要睡！求求你！不要睡过去……”萧杰大声呼唤她，用手掐住她的人中，使劲摇晃她的身体……
很疼，方勤神志一清，睁开了眼睛，突然，她想起张阳来了，她指着那边的门，急急地说：“快，那里，张阳！”
“张阳！”大家听到这个名字，不约而同僵挺了身子，紧接着，萧杰回过神儿来，问：“方勤，你说张阳？你记得张阳？”
“不、不是，她在那边！是她要杀柳飞和刘贝，她说柳飞杀了陈嘉楠和于欣，她还要杀我和陈嘉楠！”方勤想起刚才张阳说话的神态，仍然心有余悸。
萧杰立刻转头对其他同学们说：“快，去那边看看！”可是，没有人动一下！他们都吓傻了，而且，他们也不相信方勤的话，因为，谁都知道她有失忆症，而失忆的一大症状就是产生幻觉！
萧杰却飞快地对方勤说：“不怕，在这里等我！”说完，他就放下她，急急地冲开那扇门，找了过去，蔡东晨和田路愣了一下，也都起身追上去了，接着，又有几个男生跟了过去。
“方勤！方勤！”这时，陈嘉楠惊惶惶地跑了来。
陈嘉楠一看到方勤，立刻扑了上来，失而复得般长吁短叹：“吓死我了，满校园找你，没想到你在这里，还弄着了火，还好，没烧着你……”
十二（７）
“不是我弄着的火！是、是……”方勤急急地解释，可她也不知道这火是怎么起来的，而且张阳也说火不是她放的！她急得说话结巴，抬眼竟然看到同学们看她的目光充满惋惜和责怪，天，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方勤都要急死了。
“没事了……下次一定要小心，只是资料室的东西都烧了，还不知道学校怎么处理你呢！”方勤脸上写着同情，蹲下身来，认真地看着方勤，扶着她，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这不是说火就是她放的吗？可明明不是这样的！方勤却只能连连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方勤，没有人怪你，是吧？大家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陈嘉楠说着向大家示意。
大家都点着头说：“是的，方勤，我们都没说什么……”
方勤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也没用了，她无助地睁大了双眼，茫然地望着大家，当目光挪到陈嘉楠这里，方勤怎么觉得她的脸上，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庆幸的？欣慰的？惊喜的？还有一点点失望！反正很复杂的神色。
陈嘉楠，她应该抱着她欢呼雀跃啊，因为她是她最好的朋友啊，她不该为最好的朋友死里逃生而惊喜万分吗？她是不是太冷静了些？只一味地暗示大家火是她方勤放的！她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方勤看着陈嘉楠，苦恼万分，怎么每个人她都看不透？
“对了，方勤，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有人想起这头来了。
“我本来是追猫来的，没想到，张阳在这里……”方勤又猛的想起张阳说，火不是她放的。
现在，大家心里都以为是她方勤放的火，再说什么大家也不会信她。方勤就噤了声，除了张阳，还会有谁想要她的命？这个人，是不是就在眼前这些人里面？背上慢慢滚下一层冰寒，方勤的心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渐渐沉下去了……
陈嘉楠听了，沉默了片刻，又核实地问她：“你真的看见张阳了？”
“是啊。”方勤抬起头看看大家，说，“她说她在太平间里醒了过来，就回来藏在学校里找柳飞报仇。”
“她说是柳飞杀了陈思雨和于欣是吧！”陈嘉楠问。
“是啊。是柳飞和刘贝杀死了陈思雨和于欣，因为，张阳说，于欣死前告诉她，她白天在咱们阳台上看到过一个女人！”方勤边想边回答，就在她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蓦然，她看见陈嘉楠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慌。
“一个女人？”大家纷纷惊恐万状地问。
“是刘贝啦！你没听方勤说，张阳告诉她是柳飞和刘贝杀了陈思雨和于欣吗！要不，张阳怎么会去杀柳飞和刘贝！”陈嘉楠站起身来，急急地帮着方勤解释。
大家就“噢——”了一声，都用手拍胸口。
十二（８）
“现在水落石出了，我们就不用再害怕了！”陈嘉楠说，大家都点头。
屋子里又静了下来。
外面扑火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方勤把头埋在了双手里，后怕让她忍不住抖了又抖，陈嘉楠蹲下来，用手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妙——”
蓦然，响起一声猫叫。
陈嘉楠打了个寒噤，倏地站了起来，她怎么那么害怕那只猫？
那只猫竟然知道感恩，它知道刚才是方勤救了它！
只见它警惕地竖着耳朵，警戒着周围的人，眼睛却充满感激地望着方勤，踱着悄无声息的步子走到了方勤跟前，一跃，跳进她的怀里，伸出舌头舔她的脸，像在道歉，又像在安慰她……
这个有灵性的小家伙，方勤被它的温情感染了，心里的恐惧也消散了好多，她摸了摸那只猫绒绒软软的毛，把下颌抵在它的小脑袋上，又流下泪来，这是她患难与共的朋友呢！
这时，那只猫突然看见了陈嘉楠，它忽然就一反常态，怒目圆睁，虎视眈眈，全身的毛“刷！”地倒竖起来，喉咙里发出嘶哑地示威声。
陈嘉楠一看情况不对，刚要往后退，那只猫“嗖！”的一下扑上了她的脸，她本能的一偏头，锋利的猫爪就在她的脖子那里划出几道血痕！
“啊——该死的！”陈嘉楠惨叫着，一边往后躲，一边惊骇地踢打叫骂，“疯猫！快滚开！”
那只猫一落地，又前脚伏地，竖起尾巴准备再次进攻。
这时，倍感狼狈的陈嘉楠却已经回过神儿来，有这么多人，难道她会怕一只猫！倒显得她心虚似的！想着，她就猛然上前踢了那只猫一脚，那只猫没想到她会突然袭击，前胸中了一脚，凄厉地叫了一声逃跑了。
方勤和大家愣愣地，这一切发生在一瞬间，那只猫已经跑得没影儿了，大家才回过神儿来。
陈嘉楠抚着脖子上的伤，大哭了起来：“会不会感染啊，会不会得鼠疫狂犬病啊……方勤，那只野猫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嘛……”
大家赶紧安慰陈嘉楠，有两个同学扶着她去校医那里了。剩下的四五个女同学也很想离开，就在这时，萧杰和蔡东晨他们回来了，竟然没找到张阳！
大家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了方勤。
那是一道道怎样的目光啊？充满了怀疑、恐惧和冷漠，比刀还锋利！比剑还无情！
方勤抬头看着大家的目光，绝望极了，没有人相信她……
那恐惧和怀疑，分明是在说，方勤，你就是杀人凶手！想说谎来逃避罪责！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方勤心急如焚地为自己辩解。
“方勤，我相信你！”耳边传来坚定的声音，一双温厚的手按在了方勤的肩头上，是萧杰！
方勤的眼泪再一次决堤而出，朦胧的泪眼里，蔡东晨也走上来，把她揽在怀里，在她耳边无比温柔地说：“还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