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云淡之际,我想穿上一身薄衣,追寻着一朵云儿,跟着它回到那朝阳初起的地方。
我告别大叔和韩笑时,很忙的韩笑和无所事事的大叔都表示跟我一起回去看望问候一下我的家人。
我只是微微笑着说了亲人已不在,也想要一个人静一段时光。
大叔和韩笑都没听我说过家人,所以一时惊愕又尴尬。听到我说想一个人静一段时间时,两人也才明白我还没有放下小安。
小安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这一天,我也要离开这座城市了,我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回来,这里有友福宫有我和大叔的面馆有大叔和韩笑,或许我会回来,或许吧。
我的家乡,是一个很小的村子,在群山脚下,位置偏僻。我下了飞机后又坐了很久的车才回到家乡。
一切未变,仿佛只是做了一场烙下烫伤的梦。
我呆在属于自家院子的桂树下。
这棵大桂树!我忍不住痛哭流涕,睹物思人,这棵大桂树,父亲常常在树下饮酒,这棵大桂树,每日三餐常在树下置上桌子和父亲一起吃饭,这棵大桂树,秋天时会和父亲一起在树下铺上报纸,等待上门想要桂香的同村人,从报纸上抹把落下的桂花分一些给他们。
有一年,父亲去了,自己就离开了。
也许是我的哭声惊动了邻里,也许是我归时的身影让人觉得熟悉,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叩门来访。
叩门而来的人络绎不绝,一如深秋桂花落的曾经。
“这不是子铭先生家的子夜孩子么?这些年去哪了?”
那种怀念父亲的悲痛心情伴随着熟悉的乡音、面容、情景愈演愈烈,来人了,哭声止住了,可泪水却息止不住的流落。
“回来了,回来了....”我不断重复的回答,含着因鼻涕泪水肆流的模糊不清,承受着关怀引来的巨大悲痛。
那天,我见到了发小磊落,他一身粗布农衣,嘴唇上一弯浓密的胡须,模样敦厚老实,成熟的样子像个三十多岁的人。
他是跑着来的,他哭着抱紧了我。
我懂,他哭,是觉得我在外面受了很多苦,他一直拿我当弱小的弟弟。我听说,我走后他在外找了我两年,吃了很多亏后黯然的回到了乡里。
磊落已然结婚生子,孩子是个小男孩,还在妈妈怀里吃奶。
那天我和磊落叙旧叙了很久。磊落问我不会在走了吧,我说不知道。
我不知道的是关于小安!不知道是否还能在人海茫茫中遇到她,不知道是否会忘掉她。
如果再也遇不到,也难忘掉,我该怎么办?去哪里?
后来的日子里,村子又归于平静,起初觉得我有新鲜感的村里人重新熟悉了我,不会一见面就拉着我不停的问不停的说,只是见面笑着招呼一声。
当然,磊落除外。
我每天的生活平淡,做饭吃饭,打扫房间,简单的家务,散步。
有天傍晚,我在麦田边散步,傍晚的风吹拂着绿油油的麦田,拂起了一波波绿色的浪波。
我身上宽松的衣衫也被风吹的摇晃。
看着茫茫如海的麦田,我突然就想在这麦田里盖一个房子。
平淡的生活终于又充实了起来,如同当初友福宫建立时的充实。不过不同的是这次全由我一个人动手。
我买来了木材,借了木匠用的工具,一天天,一点点,像一只蚂蚁在筑巢。
麦子快要由绿变黄的时候,麦田里的房子终于建好了,不过很简单。
四根深埋地下的粗壮柱子露出地面四米,柱子一米高的位置用传统的榫卯工艺支起了一个三十多平米的由木板拼接而成的平台。露出平台近三米高地柱子分落四角而立,顶着薄薄的木板顶,木板顶上用胶粘着同样大小的一整块玻璃用来防水,玻璃上又涂了一层厚厚的木质漆。四面墙未做出来,暂时先做了四道面帷幕,拉开时四面开阔,合起时帷幕因风摆荡。
麦子黄了的时候,我将一些简单的家具搬了进去,从麦田边到麦田里盖得屋子之间请人修了长长的栈道,一米高,有一百多米。
麦田屋周围的麦子已变得金黄后,太阳初升的霞光和太阳落下的余晖洒向这片金黄的麦田时,我的心都会得到充实的宁静。
我开始读书,所幸父亲的藏书富余。
秋天的时候,我住进了麦田屋,屋里有一张深陷身体的柔软大床,一床足够厚实的暖和大被。我想我足以靠它们来度过这渐凉的秋天和将来的严寒冬季。
我住在麦田屋里,在宁静中读书,我的生活在平淡中得到了无法言表的升华,我好像在一步步往生命的最初走去,穿着一身薄衣,怀着剔透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