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就要起身沐浴,蒋嬷嬷发了狠的用巾帕擦拭我的皮肤,好像要将我的一层皮都洗脱了去。梳头是玛嬷帮我梳成,用缠了红线木梳沾了茉莉发油,一点点的将发丝绾成小二把头。碧玺的花簪团簇着,银丝玉如意的流苏在耳边轻轻晃动,能听见那细碎红宝的碰撞声。耳上坠了一对福字银莲耳坠。
我最是反感抹个大白脸,今天却不得不受着,看着镜中的自己,面上一层层的涂上脂粉,用红胭脂抹了脸,再点上一张樱桃小口,原本伤感的心情瞬间没了,只想笑出声来,却连脸颊都不敢动,感觉那怕是嘴角一动面上的脂粉也会成块的掉下来。
像木偶一样被裹了七八层,捻了帕子在镜前立着,听着嬷嬷与额娘说什么貌若天仙的客套话,我只觉得虚伪,若是街上人人都花了这样一张大白脸的妆,恐怕谁也瞧不出谁是谁,什么貌若天仙,倾国倾城根本就看不出来,全像是棺材铺里扎的纸娃娃。
不能吃东西,也不能喝水,说是规矩,我猜是担心喝了水吃些东西,这面上的脂粉就要掉完了。直到等到傍晚时候,夜色降临,这样端端在房里端坐了大半天,人都坐的僵了,才听外面人声攒动,是青轿来了。
与额娘玛嬷告别,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阿玛最终也没有来,不晓得是不是怪我离家的缘故。
一顶普通小轿停在门外,两位轿夫低头一前一后的等候,嬷嬷为我打帘,搭了梓兰的手手脚僵硬的坐进轿内,一切如我所想的一样。晃晃悠悠的一路,平平静静的一路,这时候小摊小贩多数都收了摊子,又走小路过去,更是悄无声息。这样的节奏让我昏昏欲睡,正此时,轿子停下,帘子再次掀开,外面的凉风一阵阵的迎面而来。
下了轿子,贝勒府的正门是紧紧闭合的,只有一边的侧门开着,一个中年男人已经候着了,面无表情。“钮钴禄格格一路辛苦,请随老奴前来。”
跨过门槛,就算是进府。一路虽然有熟识的梓兰陪着,心底却还是很不安。中年男人面无表情的在前面带路,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迎一位格格入门实在不必要大费周章,所以只在行经的这条廊回悬着几盏红灯笼,以示喜庆。
入了秋,晚风很凉,走到廊口处却风劲最大,让我忍不住打了几个哆嗦。
正屋房门被缓缓推开,我站在门外,看见了正位上左右端坐的男女。嫡福晋一身枣红,因为儿子新丧,丈夫去要纳妾,作为嫡福晋的她只能选择这样一身颜色,面容依旧端庄。再看四爷,依旧是一脸的冷漠,漠然的看着我进屋。一身深青色长衫,一件棕色马甲,看不出他有多重视。这两位端端坐在主位之上,不动,不言,好似两尊佛爷。他们面前已经摆好了跪垫。
方才领我进府的那位中年管家自然地立在胤禛身侧,沉声高唱:“请,新夫人拜见贝勒爷,嫡福晋!”瞧我在跪垫前端端立着,再唱:“跪!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