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絮！”菀艽连忙喊住我，我没有理她，跑出了偏院，等跑到大街上时菀艽才追上来。
“飘絮，好好的你怎么突然就把药给扔了？”她拉住了我，“人家可等着服药呢。”
“我看他好着呢，根本就不需要服药。那个伪君子！”我一把甩开她，往前走了几步。有风吹过，吹起了我的头发，发丝在前额痒痒的，更让我怒气丛生。
笑笑笑，就知道对人家姑娘笑！
菀艽被我的动作弄的一愣，又有些失笑：“你怎么又突然说起人家伪君子来了？”
听了这话，我更气了，转过身对菀艽道：“他身为道士，竟然违反清规去勾搭人家姑娘，你说他不是伪君子是什么？”
菀艽愣了愣，突然笑了：“我怎么觉得，倒是那位姑娘主动的呢。”
“没错，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忘了瑶光是道士，怎么这么主动就说——”在看到菀艽脸上的笑容之后我立刻住了口，绕开她气呼呼地往前走。
“飘絮？”菀艽的声音里似乎带了点调笑。
我不理她。
“飘——”
“你别烦我！”我心里又羞又急，下意识地就喊了出来。
菀艽一下子消了声。
我立刻意识到我话说重了，对于自己的冲动充满了有些后悔。“对不起。”红着脸轻声说了这句话之后，我沉默着向医馆走去。
菀艽也没回话，烈日当头，我心中的火气就像这日头一样越烧越旺。
一路无言地回到医馆，账房见我们回来了，一边整理账本一边道：“你们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哎哎，柳丫头，这就快用饭了，你不去后院？”
我拉了凳子坐在柳木桌后面，给一位老婆把脉：“我没胃口。”
“你这丫头……。”账房在柜台后面摇了摇头，也就随我去了。
今日回春堂的人有些多，菀艽也没有再来问我刚才的事，我憋着气忙活了一下午。直到晚上医馆关了门，众人也都开始收拾东西了，李成蹊见我还坐在凳子上，敲了敲桌子。“怎么了，心情不好？”
我没理会他，起身直接往二楼走去，身后似乎传来账房和李成蹊低低的交谈声。
推开门回到自己房间，我径直走过去打开窗户，外面月色正好，我却心情抑郁。迎面吹着凉凉的风，沉默不语。
身后突然响起菀艽的声音：“你喜欢他？”
“才没有！”我立刻否认，却不知怎的有些心慌。
一片寂静。
这窗户正好面对着南湖，一眼望去，一大片平湖尽收眼底，衬着月色更是静谧动人。平日里我若是心情不好，只要看着这南湖就会平静下来，只是这一次却不行了。我的心就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南湖，涟漪不断，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湖面泛着波，一阵阵的风吹进来，夹杂着一丝水汽。
我呼出一口气，把头埋在胳膊里，闷声道：“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对瑶光到底是什么感情，或者说，我不敢去细想。
“你刚才……。”菀艽带着些试探试探，“是因为那位姑娘的举动，所以生气了？”
我转过身，离开窗边坐到凳子上，菀艽也坐了下来。
“我真的不知道，我刚刚就特别想把药包扔他脸上去。”说到这里，我自己摇了摇头，“可是我不应该喜欢他的。”我看向菀艽，像是求证一般急急道，“我应该、我应该是喜欢云空的才对啊，之前我明明那么喜欢他……就算我现在不喜欢他了，可我也不能这么快变心啊。还是——”我咬了咬唇，有些说不下去。
还是和瑶光，和他的师弟。
这种事情，想想就……
“云空？”菀艽睁大了眼，似乎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你喜欢他？！”
我心慌意乱地点点头：“我从一开始就喜欢他的，明明是喜欢他的才对……怎么可能喜欢瑶光呢？怎么可能呢。”我看向菀艽，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菀艽，我明明是喜欢云空的对不对？我之前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变心呢？”
我的心怦怦跳着，喜欢瑶光这件事对我来说太过惊悚，我下意识地就想去否认它。
瑶光……我怎么会喜欢他呢……
“等等等等，”菀艽抽出手，止住了我的话，满脸疑惑。“我有些弄不明白。你说你喜欢云空？那个大师兄？”见我点头，她又问道，“可我看你明明就是——飘絮，你和那位云公子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发生过什么事？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齐国龙脉一事全部告诉了她。
菀艽静静地听我讲齐国龙脉一事，听罢，她摩挲着下巴，慢慢地点了点头：“这么说，你原本定的有德之人是云空，到最后却换成了瑶光？”
“重点不是这个。”已经有无数人就着这一点和我说了，我有些无奈，“重点是我是喜欢云空的啊，怎么可能又喜欢瑶光？这、这也太——”
先是喜欢师兄，再是喜欢师弟，喜欢人也不带这么喜欢的啊。
“你别急啊，”菀艽安抚了我，“我倒是觉得，你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喜欢云公子。”
我正要向她细说我对云空的感情，刚开口就愣住了：“什么意思？”
什么叫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喜欢他？
“呐，你在那次事情之前很少来人间吧？”菀艽摆出一副说理的样子来。
这点确实被她说中了，我点了点头：“之前的几百年我都是和止旭一起——”我突然意识到我说错了话，连忙改口，“之前我都和三哥少黎上天下海地胡闹，人间还真没来过几趟。”
“你不必忌讳我，我对他——”菀艽低头一笑，只是笑容有些淡。“算了，不说这个了。我们继续说你的事，你看啊，”她伸出手指来一条条地罗列，“你之前很少来人间，碰到的人也就少，更何况你也说了，在齐京的半个月，你与六殿下假扮妖怪，也只有云公子救了你。所以你就先入为主地认为他比谁都要好，比谁都值得你去喜欢，所以你就像你以为的那样，喜欢云公子了。”
“喜欢还能是以为的吗？”我有些不解，“我是喜欢云空的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她似乎在寻找更好的说法，“我的意思是，你是喜欢云公子，可是这份喜欢不是特别深，很有可能就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了。云公子离开了，而瑶光——对了，之后你有遇到过瑶光吗？”
“有啊，遇到过好几次了，每次都是碰上一堆麻烦事。”
她一笑：“这就对了，你对云公子的喜欢随着时间的推移淡了，可是瑶光在你身边，所以你喜欢他是顺理成章的事。”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可我就是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
菀艽眉头一皱，似乎在斟酌着该怎么说。“就这么说吧，”她的眉头又舒展开来，“你说云公子最后因为李姑娘的死而离开了，那他走的时候你有什么感受？”
“我当然很难过。”我的情绪有些低落，“这种事谁遇到不会难过啊。”
误杀了自己喜欢的人的心上人，又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却不能挽留，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见到，再见到后会不会成为敌人……我那时只要一想起这个，我就难过。
虽然现在再回想当时的事没有一开始那么难过了，可苦涩还是有的。毕竟我那时以为云空是真的不会回来了，是我毁了他的前程。不像现在，云空仍然和瑶光他们在一起修炼，我心里的内疚便少了一层。
“那么他走之后呢，你想了他有多久？”菀艽又问我，“你喜欢玩乐，那么你有没有想他想到玩乐的心思都没有的时候？”
“我——”我张口，却发现不知该说什么。
想了他有多久……
齐国龙脉一事后我就随着父王回龙宫了，虽然偶尔想起云空会难受一翻，但是更多的时候我还是在练习法术，和三哥嬉闹，想云空想到玩乐的心思都没有……还确实是没有出现过。
“可、可这不一样，我那时候以为云空和我就真这么没有机会了，多想他也是徒增难受而已，所以我才——”我突然有些心慌，竭力辩解，却不知这话是说给菀艽听的，还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那么如果那个人换成瑶光，你误杀了他的心上人，然后他说要离开，你又是什么感受？”菀艽突然问道。
“瑶光？”我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不由愣住。
如果我误杀了瑶光的心上人，他说要离开，我会怎么样？
误杀了他的心上人……
心上人……
我手心里渐渐沁出了汗水。
菀艽静静地看着我，等待我的回答。
我不安地绞着罗裙，心里越来越慌，终于抱头道：“如果换成他，光是他有心上人，我就受不了……。”
是的，如果瑶光身上发生了这件事，不说其他，就是他有喜欢的人这一件事我就受不了。一想到他会喜欢别人，我心里就特别的难受。
我不想他喜欢别人。
我喜欢他。
真不可思议。
我竟然……我竟然喜欢瑶光。
“这就是了，”菀艽笑了，“你喜欢他。”
话已至此，我再否认都不过是欺骗我自己罢了，遂点了点头。
“那你喜欢他，就要去告诉他啊。”她的笑容温和，“像现在这样生闷气，他也不会知道。”
“我才不要告诉他。”我放下双手，“看他平常对我的态度，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他不喜欢我。与其自寻烦恼，还不如就这样。”
“你不去问他，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菀艽有些不赞同，“我看你们两个的缘分不浅，你也说了，你们老是会遇到，之前你还捡到了他的玉佩，这不就是天意吗？”
“天意？”我喃喃念了，看向菀艽。
菀艽朝我点头：“再没有比这个更明显的了。你若告诉了他你的心意，他可能会拒绝，可你若是不告诉他，他可是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我……让我再想想……。”我有些心乱。
“那我就不——”菀艽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就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菀艽！”我大惊，连忙扶住她，探她的神思灵台。
“放心吧，她没事。”窗外突然传来了一声笑。
我循声看去，一个黑衣人坐在窗台上，还没等我质问他，他扬手就朝我扔了一件东西。
我下意识地接住，竟然是瑶光的玉佩。
瑶光的玉佩是他贴身放的，他怎么会拿到？！
“你——”
黑衣人话语简洁：“想要他的命就跟我来。”话毕，他身影一闪。
“喂！你等等！”我心急瑶光的情况，把菀艽放在床上，想也不想地就追了黑衣人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