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培源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天/要奔向各自的世界/没人能取代记忆中的你/和那段青春岁月/一路我们曾携手并肩/用汗和泪写下永远/拿欢笑荣耀换一句誓言/夜夜在梦里相约/放心去飞勇敢地去追/追一切我们未完成的梦/放心去飞勇敢地挥别/说好了这一次不掉眼泪。
——小虎队《放心去飞》
时间是青春轨道上行进的列车，在我们还来不及回首的时候满载着喜怒悲欢，然后呼啸而过。在这样的季节，若有若无的伤感蛰伏在空气中的每个角落，只等待某个不经意的时刻钻进心里，留给我们无法言语的疼痛。那天夜修，和同桌两个人分享MP3。然后就听到了小虎队的这首《放心去飞》。许多未曾设想过的画面终于一一浮出水面，心里微酸，彼此的表情心照不宣。所谓的离愁别绪在越接近毕业尾声的时候越显得沉重。
一直以来都在回避毕业这个话题。因为毕业就意味着分别，意味着分别之后无尽的怀念。而我又是那么害怕那种“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场面。可我们还是要去面对，就像歌里唱的那样，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天，要奔向各自的世界。
或许是自己年轻的心没有经历过人生的风风雨雨，对于“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句话始终没有真切深刻的体验。在澄中的三年，茫然过，压抑过，痛哭过，微笑过，呐喊过……生命里川流不息的一切让“成长”两个字有了最好的注解。
おけ 业 照
照毕业照那天天气很好，阳光白晃晃地照着文化广场。凤凰树枝头上冒出了青翠的嫩芽。没有想象中那般充满伤感，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弥漫着温暖的表情。飞机飞过苍穹，然后在原本一尘不染的天空留下一道长长的带子。望着天空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六月。想到了“在地狱仰望天堂”的样子。在那个充满硝烟的季节，时间推着我们一步一步走向硝烟弥漫的战场。这是多么残忍的事实。可是我们终究要面对。
排在前面的班级很快就照好了。轮到我们的时候一群人排着队走上了台阶，站在上面有种悲凉的感觉。背景是文化广场，两边高大的凤凰树以及木棉。灼热的阳光让每个人脸上都有了夏日特有的表情。微微皱起的眉头，几乎成为毕业照上最常见的细节。记得高一要分班之前，也是这样灼热的天气，这样白晃晃的阳光。不一样的是那时候稚气未脱的表情。高一的我是一个沉默的孩子，每天背着重重的书包行走在诺大的校园里。躲在安静的图书馆里看令人压抑的书，然后写无病呻吟的文字。可是一转眼三年就要过去了，我从当初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变成了现在这样拥有灿烂笑容的男生。行走在成人和孩子的边缘，懂得对生活中的得失进退持一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态度。
看过一句话，生活就像沏茶，无论有过怎样的苦涩和甘甜，最终都将归于平淡。我想，这就是生活真正的味道吧，绚烂至极趋于平淡。如今每天沉浸在漫漫的题海中，接受试卷的狂轰滥炸。黑板上的倒计时一天比一天少，偶尔抬起头看窗外的天空，恍若隔世。似乎刚升上高三才不久，可一下子就到了毕业的季节。
最近总有同学拿着相机在班里拍照。用这样的方式定格下属于高三岁月的画面。每一个瞬间留下的影像都是不可复制的。微笑，皱眉，装酷，扮鬼脸……我知道，当走过这段艰难的岁月后我们会看到雨过天晴看到云淡风轻。那个时候再回望这段岁月，会不会觉得，这就是最想念的季节？
おな程
现在依然会在每天中午放学后和同桌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食堂。排在固定的窗口后面打饭。每天单调却依然喜欢的的菜式。有时候速度慢了点会被食堂大厅里那些长长的队伍吓到。窗口后面的大叔大妈们总是很友好。动作之迅速足见功力。他们在这个平凡的岗位上日复一日，也许高中毕业后我们就不再会看到他们，可他们依旧在这里迎接着一批又一批的学生。就像操场边那些榕树，静静地伫立，历经一年又一年。
学校里像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也许我们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可是他们默默地在这里工作了一年又一年。
高三，几乎每天都在食堂晨读。整齐的餐桌，蓝色的座椅，洁净的餐具。熟悉得闭上眼睛就可以准确地复制出来。我和阿锰还有阿腾三人都习惯了坐在楼梯口旁边的座位。抬起头可以看到坐得满满的学生。几乎每天早上我们三个人都是形影不离地出入食堂。那天突然想到了毕业，然后问他们两人，什么时候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一起开心得吃饭或者安静地读书？然后彼此对望，心照不宣。
有时候觉得现在的生活真的很美好。有人说高三很苦，但我觉得，只有经历了高三我们才能真正地成长。去年或者前年，我们在这里看到的那些不知道名字的师兄师姐们，他们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然后毕业了，离开了，可是有时候还是会想起某张熟悉或者陌生的脸孔。不知道我们毕业后，会不会有人也同样，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想起我们呢？就像想起一首久违的歌，或者一场久远的电影。
おぴ绮
记得每到冬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天还是阴沉沉的黑色。光线从食堂楼顶的天空越过，然后慢慢渗进宿舍。不一会儿天空就泛起了铅灰色。依旧是每天雷打不动的早操。十二月的季节，天气越来越冷。缩着脖子走出宿舍门，便会有冷风从四面八方钻进来。操场上依旧是寥寥无几的人。内宿老师扯着嗓子重复着每天的台词，扩音器里传送出来的口令在冷风中变得机械。陆续有同学从宿舍大门出来。天空阴沉得有些寂寞的味道。
宿舍大门口那盏昏黄的路灯照亮了大半个操场。早起的同学坐在路灯下看书了。翻动的书页，以及路灯穿过槐树投下的摇摇的影子。斑驳。破碎。却又那么让人心生温暖。
早操总是大家最抗拒的。机械的重复着音乐，机械地重复着动作。内宿老师的目光永远那样正气凛然。讨厌这样单调而且重复的早操，所以盼着下雨。高中的三年，几乎每天都可以听到雷打不动的口哨声，我想内宿老师大概已经在反反复复的口哨声中练就了非同寻常的肺活力了吧。
做完早操后人就蜂拥着走出操场，拥向食堂。高二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我都习惯逆着人群走到操场边上席地而坐，然后开始晨读。这样的感觉很好。没有拥挤和吵闹。操场上坐满了晨读的男生女生。有女生抱着课本低头走过，长发飞扬或者面无表情。那些大摇大摆的男生，似乎总是有那么点桀骜不驯。我低低的视线似乎很容易就被眼前的一切吸引。不知道这算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偷窥。
如今这样的日子真的不多了，时间的沙漏一点一点流逝。稍纵即逝。
学校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物，似乎已经成了我整个青春年少的点缀。有时会非常想要抓住眼前的一切，害怕一放手他们便会流失在时间的河里。
おに奚
以前总是特别讨厌内宿生活。原因在于高一高二两年都住在环境及其恶劣而且不带浴室的宿舍里。连洗个澡也要到楼下那排浴室排队。有时候等得实在窝火，干脆就和阿腾两个人坐在浴室的角落里分享一个MP3，抬头可以看到围墙外边被楼房切割成几何图形的天空，以及偶尔掠过天边的鸽群。
今年学校安装了太阳能，冬天洗澡再也不用到开水房提水了。记得以前在老宿舍，女生提水的时候总要经过我们宿舍楼下。有段时间宿舍兴起了一股“集体偷窥”的热潮，然后就可以看到一群男生趴在走廊上对过往的女生品头论足或者吹口哨，其规模之壮大堪称澄中一大奇迹。
住进宿舍的学生换了一批又一批，但不变的是在宿舍上演的那些故事。夏天的时候男生一般都只穿着短裤然后在走廊上随意走动，如果风扇停了的话就可以看到一群人站在走廊扯着嗓子喊：“老师，放电——”气势之恢宏百年难得一见，不明内情的人还以为学生让老师“放电”呢。冬天的时候我们经常在宿舍里集体吃夜宵，热气腾腾，可谓“一把鼻涕一把泪”，也正是因为有了澄海中学这个广大的市场，周围的小吃店才得以生意兴隆经久不衰。宿舍生活是永远都说不完的一连串故事，集体唱歌，躲在厕所里吸烟，熄灯后卧谈，打开收音机听《一夜长大》，讲冷笑话，开夜车，睡懒觉，追女孩，煲电话粥……很多很多的章节，被拉进青春的故事里，然后成为永不褪色的经典。
おそ淌
很久以后，我还是会记起这些云淡风轻的日子。阳光穿过玉兰树的枝桠斜斜地照射进来，黑板上留下了一块又一块光斑，随着树枝的摇曳，那些光斑也变得光怪陆离。老师的脸隐没在光线的交错中。空气中浮动的灰尘，化学上有个专有名词叫丁达尔效应。化学老师说这是胶体特有的性质。而我更愿意理解成这是光与尘的轻舞飞扬。一次美丽的邂逅。
高一的时候胆子很小，上课时候总是聚精会神，好像怕一不小心就漏掉了重点知识。上了高二之后胆子大了起来，上课吃糖或者话梅，看小说，甚至发短信。如今上了高三，改邪归正了。不过偶尔还是会出轨一下。每天上午的第四节课上课前照例是眼保健操，但这个时间段已经发展成为我们的上午茶时间，喝牛奶，吃饼干，啃面包，吃进胃里的东西包罗万象。记得有段时间我还专门去超市买了一袋苏打饼干，以便不时之需。
每个人的桌面上都放着水杯，不同的款式不同的图案，几乎闭上眼睛就可以描述出属于某个同学的杯子。因为靠窗，我把生日时师妹送的那个小小的多啦A梦放到了窗台上，它头顶栽种的那个仙人掌依旧顽强地生活在一方小小的土壤里。远远看去就像是从多啦A梦身体里生长出来的。我还记得收到这份礼物时师妹对礼物内涵的解释。我想告诉她们两人，这一次我真的活得跟仙人掌一样坚强了呢。
我在书桌左上角贴上了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每次感到无助的时候便像念圣经一样默默诵读那些质朴的诗句，然后心情就会变得平静。
我想每个人的课桌上都会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吧，我们坐的这张书桌，也一定在某年某月某一天留下前人的印记。一个字母或者刻在课桌上的一句话，贴在课桌侧面的，有着可爱形状的铁钩……一张课桌就是一个舞台。
而我们上课的这个教室，也曾拥有过哄堂大笑，有过老师的妙语连珠，有过安静的瞬间，有过吵闹的时候，相聚和分别在这里一年又一年地上演。我们都是渡河的人，而老师就是那位辛勤的摆渡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满鬓斑白映残阳。
おひ剐
夜修是漫长的自杀。这是我在同学的QQ签名上看到的。看完了觉得我们生命力真的很顽强。历经了难以计数的自杀依旧无比坚强地活着。如今，夜修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回到家里的时候会因为突然的环境变迁而无法安心学习。我习惯在夜修的时候戴上耳机听MP3。有段时间我痴迷于莫扎特的古典音乐之中无法自拔。在古典音乐营造的氛围里学习真的是一种享受，所以漫长的三个半钟头的夜修也不觉得那么痛苦。
习惯了在夜修的时候和同桌分享MP3，然后在听到伤感的音乐时默契地摇头叹息。习惯了和同桌在夜修开始前买来凉茶分给周围的同学，然后一群人在凉茶的滋润下苦挨夜修。习惯了夜修课间到科学馆门厅踢毽子，然后将满身的疲惫赶跑。习惯了和阿腾在楼下的文化广场一边散步一边聊天，然后在听到好笑的段落笑得没心没肺。习惯了下夜修后穿过操场，然后与阿腾阿锰一边走路一边打闹，习惯了偶尔夜修结束后叫外卖，然后提着夜宵到宿舍里大吃大喝……
很多很多的习惯，变成了挥之不去的夜修情结。我知道当我们毕业后，这些习惯只能成为一种遥远的回忆。我们在夜修时间与作业以及似乎永远也做不完的习题做着殊死搏斗。埋首读书的样子，起身倒水的样子，咬着笔的样子，思考问题时微微皱起的眉头，请教同学时故意压低的声音，以及偶尔和同桌趴在课桌上说的悄悄话……很多很多的细节，都已经烙印在高中生涯里，烙印在我年轻而茁壮成长的生命里，不可磨灭。
……
高中三年留给我很多很多一言难尽的回忆。走过的路，读过的书，听过的歌，释放过的压抑，触碰过的快乐，遗失过的美好，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成为繁芜的花朵盛开在我的眼睛里。
因为毕业两个字，很多原本习以为常的东西被贴上了“曾经”的标签。离开这所学校之后，会有无边无尽的怀念吧，我是个无比怀旧的人，即使是出现在生命里的细微的感动都足以让我铭刻一生，更何况是生活了三年的校园？
熟悉的场景即将退出视线，熟悉的人物也即将远离生活，熟悉的对白即将消失嘴角。烦乱无序的画面浮光掠影般出现在生命里，又即将悄悄离去。
不知道若干年后，但我们背负着生存的巨大包袱行走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会不会在想起高中生活的时候，因为陌生而又熟悉的一切而黯然神伤？
后记：一晃而过就是毕业的季节。仅以此文献给我生活过的澄海中学。献给出现在我生命里的每一个人，献给属于澄海中学的一花一木，献给每一个平凡却又精彩的日子，感谢你们伴我走过了一段漫长而又美好的旅程。
2007.5.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