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赫苦涩地笑了，点着头也觉得苦涩。还有感激，大大方方地靠近自己和爷爷的志伍。
“到再来见您之前一定要健康，到时候……会一起来的。”
“希望不要太久。”
可能没有时间了，看到爷爷的眼角凝结着泪水，江赫的眼神变得恍惚了。想到在外面等着的志伍，想赶快出去，但是却犹豫着不能马上从爷爷身边离开。
爷爷家的院子里洒满了午后的金色阳光，用石头围成的低矮的围墙外能一眼看到闪烁着蓝色的大海。
什么时候能和罗允一起来还没有准确的约好，只是希望能尽快。
“哥，哥哥！”
跟爷爷打完招呼出来的江赫被急促的呼吸声停下了脚步，跟在他旁边的志伍也好奇地抬头看着江赫。
“叔叔？”
冷漠没有一点温度的江赫冰冷的眼神看向了打开大门进来的秀妍，仔细地梳过去扎起来的头发和紧身的黑色衣服加长靴，一览无余地展示了她苗条的身材。
“江赫哥！”
“好久不见了。”
“那个……”
秀妍知道江赫讨厌自己来这里，也没想到江赫今天会来，如果不是将手上的钱包落下也不会再回来。秀妍看着江赫冷漠的眼神马上转过了视线，深深叹了一口气白烟从嘴里吐了出来。
“到这里才能见到哥哥啊。”
还以为会回头看看，十年的时间不算短，以为能稀释他的狠心。但是与江赫的距离比是表亲的时候更远了。看着他干涸地破裂她也不能做些什么，连伸出的手都冷漠地拒绝的男人，这更加让她绝望。
“如果是来看爷爷的就进去吧，走，志伍。”
都没有再给对话的余地，这个男人干涩窸窸窣窣的心脏会被什么填满呢。是因为很久前分手的罗允吗，刘江赫不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谎话而影响的男人，还为自己辩解说是因为其他原因才分手的，但是长久以来背负的烦闷却没有消失。在江赫铜墙铁壁般的心面前秀妍总是受挫。
“先走了。”
江赫抓着在他身边眼睛瞪着圆溜溜的少年的手转手了，瞬间回过头看到孩子的秀妍嘴里发出了悲鸣般尖利的声音。不由自主瞪大的眼睛，带着疑惑的眼神瞬间变成了灰色。
“江赫哥！等一下！”
怎么会……不敢相信。心脏咯噔一下下沉了，一眼看上去就像的孩子要怎么去想。同时回头的大人和少年的脸像到惊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秀妍的眼前恍惚，她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了。
“是不是罗允姐姐……”
“认识我姑姑吗？”
想问有没有见到罗允姐姐，但是刚说出罗允的名字闪烁着眼睛的志伍先替冷漠地看着她的江赫开口了。秀妍不由自主地张着嘴。
“姑姑……？韩罗允是你姑姑吗？”
“是。”
不敢相信，是姑姑。谁能相信呢，秀妍望着江赫。希望能听到结实，但是他表情没有一丝改变地转过了视线。那是不容许任何提问的断然，秀妍的视线又转向了志伍。
“罗允姐姐是我高中的前辈，你上几年级了？”
“已经四年级了。”
“志伍，走吧！”
瞬间江赫将单纯地回答的志伍拉了过来，笔挺的鼻子因为说不出的不悦感而皱了起来。
“阿姨你叫什么？要我跟姑姑说吗？”
“不，不用。”
有些不舍的志伍回头看着，但是秀妍再也说不出什么了。秀妍呆呆地望着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的江赫和少年的背影。
四年级……十一岁？
秀妍捂住了嘴，说抱过，说出抱过彼此的谎言的是自己。我到底在怀着孩子的人面前做了什么，啊，怎么可以这样！
当时自己也是别无选择，这样辩解也无法获得原谅吧。
“呜呜！”
秀妍瘫坐在一个角落里开始干呕，哒哒，掉下了眼泪。
为什么到现在恐惧才变成了现实，那么久的岁月，比现在小很多的韩罗允是怎么承受的。现在已经是成年人的自己都这么害怕。
一星期前确认了怀疑的事实，秀妍的眼前变得白茫茫的，可能这是迟到的醒悟吧。
如果是，如果是真的……罗允前辈……能原谅我吗？
现在看明白了罗允的心，当时是带着怎样的心情让江赫走的，秀妍久久地望着他们离开的地方。
***
罗允回到家已经十点多了，脑子晕肚子也饿。完整地奉献了周末的工作，再一点，再多做一地啊……想完全结束之后回家吃晚饭，就这样错过了时间，结果已经是这个时候了。
“呼。”
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胃痛还是肚子饿。从出租车上下来的罗允艰难地在打颤的腿上用力走到了大门口。就在手指刚要碰到门铃的瞬间。
“没开车吗？”
让人毛骨悚然的沉重的低音是谁发出的，她已经知道了。大步靠近的温度挡住了寒风，罗允放下要按门铃的手向大门旁边退了一步。大到强悍的影子，虽然江赫一直都比她高，但是再次见到的他太大了，害怕。感觉会被那个力量压住，江赫已经靠的很近了。
“冬天不怎么开车，以前在冰面上出过事故。”
无法抹去的记忆，虽然脑子里想着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但是身体拒绝。害怕又一次在打着转滑倒的车里把魂丢了，震耳的车轮声和震荡全身的钝重的碰撞，身体战栗着。一直都是这样，带着惨淡的记忆是无法再重新开始的，爱情可能也是如此吧。
罗允重新整了整大衣将身体包裹的更严实了，虽然是用客套冰冷的声音回答，但是心里却不停颤抖着。一天都没有过，今天凌晨，罗允无法相信自己在他的怀里颤抖着。会那么容易就会崩溃的事实，知道自己也可以如此燃烧，以为这种作为女人的感觉已经抹掉了呢。
“早知道去接你了。”
罗允的眼神吓得僵住了，无法相信温柔的声音，还有温暖的碰到脸上的手指是刘江赫的。至少不是重新出现的刘江赫，而是她很久之前就忘记的那个男人的感觉涌上来。无法抹去的记忆，瞬间僵硬的罗允向后退去。感受到了背后坚硬的木门，再也无处可退了，罗允的眼睛就像寒冷的冬夜般颤抖着。
“晚了，我该回去了。”
“晚饭吃了吗？”
罗允的衣领被江赫的手温柔地抓住了，江赫将她回避的视线准确地转向了自己。比黑夜还要深沉的眼睛望着她，罗允的身体被像要看穿她的视线下微微颤抖着
“走吧。”
“去哪里！”
“去吃饭。”
“刘江赫，你为什么随心所欲……！”
被他抓住的手腕火热，无法逃开的腕力。罗允在冷风中也不会变凉的滚烫的气息中颤抖着，像会被烫到一样。然后就那样被拉过腰的江赫抱进了怀里。罗允的脸埋在完全隔绝了冬天的寒冷的他的夹克里。是他跳动的心跳声吗，还是自己的。罗允停下了要推开他的动作，江赫满满的体味一下唤醒了她隐约的感觉。
“韩罗允！”
江赫用一只胳膊抱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包住了她的脖子和脸。深邃的眼神里荡漾着感情，他的手触到的皮肤就像被火烧一样火辣辣的。
“放开。”
罗允硬是收起了心脏的震撼，抬起头扭着身体想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但是像是有话要说的江赫看着她的江赫没有放手。
“看到你吃完饭我就回去。”
无法拒绝，深情望着她的江赫的手是温柔的。罗允没有再竖起刺被他抓住了，但是上停在家门口的他的车时罗允的脸色依然是暗沉的。
***
已经分不清一天的工作是怎么开始又是怎么结束的，紧张又艰难的一天一天过去了。要在比往年更长的春节假期之前要结束的工作让本来就有被驱使的感觉的她更加焦急了。睡着觉都会突然坐起来挣扎，对工作的强迫症压抑着罗允。
“会计师！我先走了，不好意思。”
随着当当的声音有人敲开了她办公室的玻璃门，是20出头再在帮她做事的慧珍。连续的夜班筋疲力尽的她一心想着今天一定要准点下班，先准备下班脸上满是抱歉的神色。
“快回去吧，好好聚会。”
“会计师也早点回去吧，今天晚上特别冷。对了，其他人说要下去吃晚饭，不一起去吗？”
“嗯，一会儿简单吃点。”
“胃也不舒服，一定要吃饭啊，明天见！”
慧珍出去之后，罗允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着的窗外，在高层建筑那头布满的晚霞已经变淡四周都是黑暗。虽然天一天天变长，但是春天似乎还很远。
“呼。”
慧珍出去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罗允从一直看着的资料和笔记本里抬起了头。突然从脑子里闪过的思绪，还是因为一个男人而产生的，是她称为绝对没有用处的感情杂念。连忙得天昏地暗的时候，也会这样无孔不入的男人要怎么面对说实话现在还没有下结论。
罗允轻轻叹着气站了起来，看来今天要晚一点，还是先去吃晚饭回来吧。想着要去大厦地下商场的粥铺，罗允拿着钱包走到了外面的办公室。
“每天都这么晚吃饭吗？”
坐在客用沙发上的江赫站了起来，瞥了一眼在宽敞的办公室里稀稀落落地坐着的几个人的罗允眼睛眯了起来。
看他穿着休闲装，应该不是从公司里过来的。
“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们今天开始放假了。”
为了配合香港物流仓库的日程，所以假期开始的早。江赫没有提他和志伍去过澡堂的事，拿起放在旁边的购物袋起来了。
“吃饭吧，还没凉。”
抓着她的手腕江赫大步走了进去，好像分明知道她的办公室在哪里，毫无顾忌地打开了她个人办公室的门。将带来的购物袋放在茶几上，开始一个个拿了出来。
“吃吧。”
好像是谁亲自做的精致的烤肉便当，还在冒着气的饭看起来也是热的。
“这是要做什么？”
罗允尖锐地将刺立了起来。虽然在烦恼着他的事，但是这样面对他说出的话却没那么好听。
“不是经常不吃饭吗，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看。”
江赫微微笑了，罗允心里咯噔一下不敢相信地望着他。连拉面都不会自己煮的你做的？江赫看懂了罗允眼中的疑问，浮现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
“早知道应该熬一点粥的。”
好像读懂了她的心思般江赫自言自语道。想起一起吃饭的时候，说消化不好只吃一点的她。
“先吃吧，如果吃不下，就去喝点粥。”
江赫递过筷子，罗允还是疑惑地看着他。看到江赫开颜一笑，罗允的心又开始乱跳了。
四小时之后。
在停车场里等着罗允的江赫还是又来到了办公室，他想带走都快到凌晨一点了还不想下班的罗允。但是走进办公室的江赫突然停在那里。
罗允……
没有喊趴在桌子上睡着的罗允，办公室的暖气都停了，她的额头上渗满了汗珠。小心翼翼地擦掉汗之后，江赫用手慢慢地握住了罗允冰凉的手，忍着心痛。
真的过了太久，才到这里。虽然用尖利的刺扎着他，但是知道如此脆弱的她。江赫没能叫醒罗允，久久地站在那里。
同一时刻，在罗允的家里爸爸看了一下还没下班的女儿和志伍的房间后叹着气。因为忘不掉下午从店里回来时看到的情景，孙子志伍下来的车里坐着的男人看起来很面熟，这个想法让他的心脏哐当一声沉了下去。
“爸爸，还没睡吗？”
应该是听到动静下来的，看到从二楼下来的他罗贤问了一句。
“人老了就没觉了，志伍这小子，我去看看他是不是踢被子了。”
罗贤在爸爸后面犹豫着，应该让他知道的。但是知道爸爸固执，犹豫着要不要提江赫的事情。之前知道罗允失踪的时候，因为对女儿的失望爸爸还得了心病。现在健康也不是很好，罗贤犹豫着要怎么告诉他。
“爸！”
“罗贤！”
罗贤喊他的同时爸爸也转身了，互相喊完之后都不能马上开口。十分紧张的罗贤随着叹息肩膀也耷了下来。
“您说吧。”
“……是叫刘江赫吧，是那家伙回来了吗？”
罗允生完孩子之后一次都没有提起过这个名字，罗贤瞪大眼睛看着爸爸。
“您怎么知道的？”
“他在跟志伍见面。”
没有回答儿子的问题，爸爸苦涩地自言自语道。罗贤只是低下头表示肯定。
“江赫知道了，在隐瞒下去，也不应该。”
想着东元转告的话，罗贤慎重地开口了。虽然害怕爸爸的反应，但是事情已成定局。
“是你告诉的吗？”
爸爸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罗贤慢慢地摇着头。
“不是，是他自己认出来的。”
罗贤说完客厅又是一片沉默，罗贤也看向了父亲的视线看着的黑暗的窗外。猛然听到的爸爸的叹息声让罗贤的眼睛晃动。
“是这样啊，那就是天伦啊。都碰到了，如果认不出来才奇怪呢。”
爸爸转身走向了卧室，感觉心里郁闷的罗贤听到了爸爸的话。
“让他放假的时候过来一趟，不能再疼下去了。”
志伍，罗允还有那家伙也是。
罗贤似乎听到了爸爸未说完的话，望着黑暗的窗外他的眼角颤抖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