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扬此时很无奈,没错,是无奈,因为站在他对面的,是白乘风的师傅。
一个头发乱糟糟,胡子跟头发已经连在了一起,眼睛深深的凹陷了下去,一身灰色的衣袍上沾爬满了灰尘,如果不是见到刚才那一幕,徐扬还以为是一个要饭的乞丐。
这灰衣老头子的眼睛不断的打量着徐扬,像是当初白乘风见到徐扬的第一面时的样子。
被人这么打量着,谁都不会觉得舒服,不过当徐扬见到老人眼神深处,眼泪正在被酝酿着,心里的不舒服就慢慢消散了,即使他现在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体会不到白乘风与这老人的心思,但他还是能明白,老人的心是真的被触动了。
老头子是上一任碧竹溪的主人,具体的名字,知道的人不多了,他姓‘木’,后来就只对人称自己为‘木剑子’。
木剑子的三个徒弟,与白乘风收的三个不同,白乘风这一辈中,三个人都有个‘乘’字,而到了周云顾、吴暗生等,就没有共同的字眼了。
其实这与收徒的方式有关,当年,木剑子收徒的时候,可以说也是精挑细选,但却没能找到自己喜欢的弟子。
能来参加选拔的人,往往出自秦侯领地内的一些中等人家,但这么一个和平时代里,又有几个,算得上是有天赋的呢?真正聪明的孩子。早被家里人送到某些名师门下,普通人眼里,当官才是最有前途的,武功再厉害,还不是时常为官绅们卖命!
即使是在天武王大力主张习武的政策下,自愿习武的人,实在是不多。毕竟习武是件辛苦的事,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有所成就,这便造成了人员短缺的场面。
所以各门派收徒的条件,不是很高,要进门做普通弟子,这门里还是很欢迎的,不过若是像碧竹溪这样的,那就不能马虎了。
木剑子当年也是偶然之下,救了几个孤儿,才发现这些孤儿里确实有几个不错的苗子,这才有了碧竹溪‘乘’字辈的出现。
到了白乘风当碧竹溪主人,他就没这么勤快了,要他满天下的去找弟子,他也没那耐心,不过对于这徒弟的质量,他还是很看重的,后来的某次门内招收弟子的测试上,他瞧上了周云顾,自然就没肯放过,后来的吴暗生与连小青都是这般收来的。
山顶上,木剑子还在痴痴的盯着徐扬。
“师傅,师傅?”白乘风在木剑子身后恭敬的喊道。
“叫什么啊。”情绪被打断,木剑子没好气的瞪了白乘风一眼:“对了,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找你师兄的遗孀,这次怎么突然找到了,过程给我说来听听。”
显然木剑子也认定了,眼前这个只见了一面的孩子,是自己的大徒弟卢乘星的孩子了,毕竟两人长得太像了,自己从小教到大的孩子,木剑子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孩子不就是卢乘星小时候的摸样吗?
“是,师傅。”白乘风拱手回答道:“事情是这样的,说来有些巧合......。”
徐扬看着这师徒二人,一个仔仔细细的看着自己,另一个仔仔细细的说着自己,反正自己也没事干,干脆就找个地方坐了下来,等白乘风讲完。
“原来如此,孩子,你叫徐扬,对吗?”当徐扬休息得差不多的时候,白乘风也讲完了,木剑子自问自答道:“徐扬这名字不错,虽说你生父姓卢,但其实也是我给他取的,你叫徐扬也挺好的。”
徐扬不敢回话,毕竟这个人是白乘风的师傅,听起来,对自己的生父也有养育之恩,老人家没问自己,自己还是不要乱回话的好。
山顶上突然变得有些冷清,徐扬看了看白乘风,突然看到白乘风的嘴唇有些微小的动作,好似在说些什么,但徐扬却什么都没听到,再看看木剑子,木剑子偶尔微微点头,好似在听着些什么。
正当徐扬感到奇怪的时候,木剑子突然开口道:“行了,我知道了,这件事交给我了,我这就去找墨昊和冷林他们。”
徐扬没能听懂眼前这二人在说些什么,后来木剑子挥手就让白乘风带着徐扬回去。
路途中,徐扬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问了刚才山顶上的疑问。
白乘风神秘一笑,道:“你说的这个,不过是个小把戏,叫做‘传音入密’,每个六脉的强者都会的。哦,对了,你还不知道这些,今天,有空,我就给你简单介绍一下这些武学常识吧。”
所谓习武,无非就是锤炼个人能力,人的体内经脉、血液、骨骼相互交错,又相互融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人懂得体内能够形成一种‘气’,叫做真气,有了这种真气,便不再是简单的能从外表看穿一个人的实力了。
后来,有人又懂得以气冲脉,御气而行,便形成了一种定则。
真气储存在丹田中,以经脉为路,以身体为器,发于体表,拥有巨大威力。后人又根据人体内的主要运行真气的八条经脉,以区分真气的强弱,最弱的是以一条经脉运行真气,这时基础,能做到这样,则称呼为有‘一脉’的实力,强者则是‘八脉’皆通,那就绝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高手了。
“那还有更强的吗?”徐扬好奇的问。
“更强的?有!”白乘风不假思索回答:“不过,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得等你以后自己去发掘。”
徐扬‘哦’了一声,他知道现在自己连最弱的‘一脉’实力都没有,哪有资格去窥探那些力量呢?
徐扬回来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吃过午饭,徐扬才觉得自己现在似乎没什么可做的事情,看了看白乘风,见他端坐在椅子上,手执白扇,好像在等些什么。
天极峰上,一座恢弘的大殿是主要的风景,更多的建筑,则是比较小些的屋子,环绕在那个挂着‘天极峰’牌匾的主殿上。
主殿,并不仅仅只有一个大殿,大殿之后,还有十来个隐秘的小房间,分散在主殿内,其中一个小房间内,隐隐传来人声。
“墨师侄,事情就是这样,还希望你能让我徒儿的遗子进我碧竹溪,木某可以承诺欠墨师侄一个人情。”徐扬早上刚见过的木剑子,此刻正站在房间内,负手而立,语气虽然平淡,但却让他对面的墨师侄一脸为难。
“木师兄这是何意?虽说你碧竹溪的事,我等实在不该随意插手,但如果凭空就把一个人收入你碧竹溪,这让其他弟子做何感想。”屋内,另一个披着白发的老头冷冷的说道。
“冷眉,既然知道是我碧竹溪的事,那你就闭嘴,我碧竹溪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天刀峰管了?”木剑子瞥了瞥插话的披发老头,毫不客气回道。
“你,虽说是碧竹溪的事,但碧竹溪不是天极门下吗?我这只是为天极门考虑,难道你碧竹溪要脱离天极门不成?”那个叫做冷眉的披发老人怒道。
“脱离天极门?你放屁,冷小子,你敢污蔑我,我要向你挑战,生死之战,来证明我的清白。”木剑子也发怒了。
“好了好了,木师伯、冷师伯,两位都别吵了。”一旁的墨昊脸色有些难看,虽说这墨昊是天极门的掌门,但他对面这两个,都是比他要高出一辈的人,他这个掌门,也管不了这两人,只得苦劝道。
今天上午,这墨掌门还没出门,就被天刀峰的冷眉叫住了,这冷眉随便胡诌了个理由,说是什么怕最近有人来找这个墨掌门的麻烦,所以要暗中保护他,这不,一早上就跟着他了。
墨昊实在有些哭笑不得,这天极门内,会有人找自己麻烦?多半又是跟那木师叔有关了,这木剑子和冷眉两个人有矛盾,在墨昊这一辈中,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两人因为一些小事,时常是闹得鸡犬不宁。
果然没多久,碧竹溪的木剑子就来了,说是要跟墨昊商量个事,让自己一个弟子的遗子能够加入碧竹溪。要说这帮徐扬进碧竹溪,本来就是不太光彩的,一大早就跟着墨掌门的冷眉当即跳出来,指责木剑子徇私。
冷眉说的其实一点也没错,但在大庭广众下,他就当着一些弟子的面说了出来,这就让木剑子挂不住了,当即要拉着冷眉决斗。
冷眉与木剑子的武功修为相比,都要稍微逊色一筹,但木剑子向他下战书了,他自然不会退却,眼看着天极门内两大长老要打了起来,墨掌门赶紧拉着两人,到了主殿内室再谈,又暗中派人去通知自己的师傅去了。
‘唉’!当个掌门实在是不容易啊!此时,墨昊心里就这想法了,门内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扯出两个长老来,这不,第三个长老马上也要来了。
这时,内室大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一个双手持剑黑衣老人一脸煞气的走了进来,屋子里原本吵得火热的两老头,连头都没回,都立马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