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岚微皱眉头,料想不到,桔梗对倪少还有这份情意,竟会为他殉情,示意侍卫看好小炳,以防小炳不测,如果小炳也自尽的话,那么霓裳也绝不会有求生的意念。
终于潸然泪下,说好一起生,一起死,可他还是如此残忍的离自己而去,难道他不知道,活着的人,比死去更痛苦吗?死前竟还要求自己为他好好活着,“这个世界没有了你,我独活又有何意义?当烈火焚尽凤凰山时,我只想你在我的身边,当鲜血洗尽凤凰山时,我还是只想你在我的身边,我看淡荣华富贵,放弃青春年华,不惧生死,在我的世界里,我什么都可以放得下,唯独放不下你,可是如今,你却要我活在这个对我来说毫无意义的世上,还不如六年前,就让我死了作为终结。”
“你还有我,我爱你绝不比他少,给自己点的时间,将他忘记,人这一生,不可能永远只爱一个人”明岚知道自己这惨烈的手段,彻底将霓裳的心杀死了。
“可我这一生,却只会爱他一人”霓裳看着明岚,眼神坚定,“无论多久都一样。”
如果沧海枯了,还有一滴泪,那也是为你空等的一千个轮回,蓦然回首中,斩不断的牵牵绊绊,你所有的骄傲只能在画里飞,任岁月剥去红装,无奈伤痕累累,只等我来去匆匆今生的相会,烟花烟花满天飞,你为谁妩媚,不过是醉眼看花花也醉,流沙流沙满天飞,谁为你憔悴,不过是缘来缘散缘如水。
此时,凤凰山上刮起了一阵大风,吹在脸上,竟有种刺骨的冷,皇后,明岚,霓裳,内心都有带着各自的伤,各自的情怀,自古以来,唯有情最动人,也唯有情最伤人,人这一生,难关无数,也唯有情关最难过。
“啊”霓裳悲泣,仰天大喊,声音幽怨扬长,在谷中回荡,悲凉萧条,似乎感染了整座凤凰山,听得所有的人,都心生悲伤之意。
“老天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自小心存善念,却一路坎坷,我终其一生只想守护他,却仍是守不住,眼睁睁看着他离我而去,我竟连同死的权利都没有,为什么?为什么?”千般痛苦,万般悔恨,都己经晚了,霓裳满腔的恨意,看着岩石上倪少当年为自己雕刻的墓碑,才真正体会,当初倪少刻下这几个字的心情,回想起当年自己也是这样要求他为自己好好活下去,心口郁结,吐出一口血,喷洒在碑上,滴滴醒目。
“霓裳”明岚见状,便关心上去扶着她,却被霓裳无情的用力推开。
“你就不怕我为他报仇,伺机杀了你吗”霓裳眼神带着恨意的盯着明岚,看得明岚心生寒意。
“在白帝城,你就应该让倪少杀了我,如果我的死,能让你为我这么伤心,我甘愿求死。”明岚此时才发现,自己做错了,原以为她对自己有情,只要倪少一死,她就能回到自己身边,却没有想到,她对自己只有义。
“哈哈哈,我不会让你死,我会让你生不如死”霓裳狂笑,像个走火入魔的疯子,“你想得到我,可以啊,可你永远都得不到我的心。”
“皇上”皇后一直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心绞着痛,却只能忍着,自己拼了命的想守护他,他却心甘情愿的死在她的手里。
“朕能降天下却不能降一人,能得万物而不能得一心”明岚起身,此刻的他,深切的感受到,原来当皇上,并不是就可以得到一切,事己至此己无力挽回。“来人,将帝夫人带回去,把这座凤凰山给我拆了”,既然自己得不到的东西,那么就毁了。
霓裳也并无挣扎,如今的她,就是个行尸走肉,任由着侍卫将自己带下山,仇恨之火在内心燃烧,她不能就这样死了,她死了,小炳也会活不下去,那么,倪少的死,就会变的一文不值,她要活下来,活下来拆磨着明岚,她需要权力,她要想办法救出小炳,自己才不会受牵制,她己经被仇恨包围,明岚啊明岚,我原些对你一直有敬意,可如今你若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只换来了我的恨,你是否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一切的开始都于结束之后,凤凰山一事,己经在整个稷国传得沸沸扬扬,没有想到,皇上不旦没有废黜帝夫人,还会带帝夫人回宫,明岚虽然没有废黜霓裳,却回宫后,却也一值对霓裳不闻不问,没有看过她一眼,整天上完朝,守在御书房内,用繁琐的国事,来给自己分心,他知道自己现在,根本就没有面对霓裳,可是放了她,他又做不到,舍不得。
回京后,小炳也被软禁在安王府内,世袭了倪少的爵位,却终日被人看守着,明岚如今,也只有牵制着小炳,才能留得住霓裳,一个帝王,可以轻易的得到全天下的女人,却爱的如此可悲。
霓裳将自己关在乾清宫内,一腔的心事无人倾诉,只能付予琴弦,终日拨弄着琴弦,弹尽自己的无限心事,琴音凄惋哀怨,悲昂激状,听了催人泪下,要有多高的琴技才能弹出这种底蕴,霓裳一边弹着,一滴一滴眼泪滴在琴面上,一曲云裳诉下来,弹出了她与倪少的重遇相认,情深义重,魂断凤凰山,更是弹出了内心的刻骨思念,弹得指甲都出血了,她都不曾想过停下,仿佛感觉不到指尖传来的锥心之痛。
明岚只是远远的看着,微微皱着眉头,心疼着,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她弹下去,这琴音在这夜间的皇宫更加敞亮,传遍了每座宫内,似乎将整座皇宫都染上一层悲伤的基调,一花一草一木都在与霓裳同泣。
深夜,各宫的妃嫔管事,都被霓裳这琴音听得心烦意乱了,毫无睡意,纷纷来到乾清宫前,求皇上主持公道,李公公禀报,明岚却将书房们紧闭,不想理会。
“夫人,夜深了,你瞧你的指甲都弹出血了,早点歇息吧”冬儿见众妃都忤在宫外,怨声连连,抱怨霓裳让人不得安宁,也好言相劝。
霓裳侧首瞅了冬儿一眼,有些恨意,继续弹着,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在霓裳看来,倪少的死,冬儿也有一份,在凤凰山上的所有人都有份,这一眼看得冬儿毛骨悚然,她想不到帝夫人还会回宫来,才会执意跟着皇后一起去,却想不到皇上不但让帝夫人回宫,也没有责备处罚,更是让自己继续留下来侍候着她。
“够了”皇后不知何时过来,她一向温婉如玉,可是今晚却带着点火气,这琴音吵得她宫的皇子公主个个哭声不矣。
“参见皇后”冬儿给皇后请安。
“帝夫人,你不要忘记了,你是皇上的女人,这是皇上的皇宫”皇后厉声提醒道,从凤凰山回来,帝夫人整日弹琴,皇上也整日的批改奏折,两个人完全不管任何事,消极而怠,这后宫众妃的悠悠之口,却要她一个人却摆平,霓裳今晚似乎有些过了,终于让她有些沉不住气。
霓裳根本无视着皇后,连抬头看她一眼都懒得看,如果不是她在凤凰山的拦截,那么,她和倪少或许现在己经远走高飞。
“虽然你是皇上封的帝夫人,不受这后宫管束,但你的夜夜琴乱后宫,就不要管本宫插手,不能由你一人,扰乱整个皇宫”皇后上去夺过霓裳手中的琴,霓裳却牢牢抓住琴弦,不肯松手,皇后也死死的拉着琴不愿放手,却不料琴弦不受力,琴弦崩断,琴音总算是停了,霓裳坐在椅上,被断弦刮伤了脸,而皇后站在琴前,过于用力,踉呛撞到木柜上。
“放肆,竟敢中伤皇后”敏君见皇后被断琴所伤,护主心切,上前就给帝夫人一个耳光,毕竟帝夫人己是冷宫之主,而皇后却是救驾功臣。
冬儿和皇后看到都吓了一跳,敏君竟会这么大胆,帝夫人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皇上都没有一丝责怪,而敏君区区一个小宫女,居然胆敢掌掴帝夫人。
霓裳重重的受了敏君这一巴掌,嘴角沁出血丝,却也只是冷冷的看着敏君,并未作声,敏君却丝毫没有后怕,还有些得意洋洋,宫外还有众多妃嫔,观望着这一幕,连个敏君都敢掌掴帝夫人,皇上也没有来出来,看来帝夫人算是真的失宠了,众妃们倒是有些幸灾乐祸,往后还有谁会将帝夫人放在眼里呢?
“大胆奴才”皇后立马给敏君一个耳光,“帝夫人你都敢打”,霓裳对明岚来说,到底有多重要,整个后宫或许只有冬儿和皇后最清楚,“给本宫去辛者库做一年苦工。”
“皇后”敏君下跪,一脸的委屈,她只是想帮皇后出头而己。
“还不快去领罚?”皇后知道,以一个奴才动手打主子,那便是死罪,她是在保她。
“奴婢遵旨”敏君有些不服,悻悻离去。
霓裳仍然没有半句话,顾自起身,吹灭了灯烛,径直回到房内,完全不顾皇后还在宫中,明岚隔着窗,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还是不肯开口说一句话,可是她的眼神,却越来越毒。
皇后无意间,看到了明岚一直在观察着霓裳,即使如此,他对她的心,从未放弃过,竟让她的内心,有种妒忌之心燃起,从前她得不到明岚的心,她失落却不伤心,因为别人也没有得到过,可是如今,他的心落在一个根本不爱她的霓裳身上,皇后内心的心酸纠结,能与何人说?微叹了口气,示意冬儿好生看着帝夫人,便回宫去了,众妃见皇后出来,琴音也停了,也都各自散了,回宫去。
霓裳躺在床上,闭上眼,全是倪少的模样,以前每次想他时,样子都是越来越模糊,可是如今,每次想他,样子却越来越清晰,像是己经雕刻在脑海里了,泪水一滴一滴的从眼角落在枕衾上,湿了一片。
“生不能同寝,死不能同穴”霓裳幽幽的吐出她与倪少的结局,两个人的爱情,最悲惨的莫过于此。
“明明近在咫尺,心却相隔天涯,霓裳,即使是生离死别,但你们的心,却一直在一起,不是吗?”明岚不知何时过来,站在霓裳的床边。
泪水又涌出了眼眶,心中有道不尽的苦,诉不尽的怨,她的情感无处寄托,唯为琴声相伴,可是今晚,连琴也毁了。
“朕求你,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你打朕也好,骂朕也行,就是别再这样为难自己了,倪少死前,曾在耳边要我保证,要善待你,为了他,你也要好好活着”明岚看着霓裳血肉模糊的指尖,心疼不矣。
“哼,好好活着?”霓裳苦笑,“你毁了这一切,现在却又要求我好好活着?怎样好好活着,如何好好活着?你能让他活过来吗?”
人死,如何才能复生?明岚知道霓裳早己恨透了自己,“朕能等,你一定会重新振作起来,在南城时,朕就看到了你内心有股不屈的毅力,既然你选择活了下来,你一定会振作起来。”
“我早己不是南城时的我了,以前活下来,是为了倪少,如果你现在非要我活下来,那么,就是为了恨你”霓裳低头,望着绣满海棠花的被衾,用力一扯撕破了床单,丝绒飘落,洒满了整座房间。
“如果恨,能让你有活下去的勇气,你就恨朕吧”明岚转身,内心的那份沉重,让他无法再多看霓裳一眼。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
明岚给帝夫人叫了太医看治,可是太医却被帝夫人关在宫门外,进不去,后宫妃嫔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女子,敢对皇上这样放肆,妒忌的牙痒,霓裳将自己关在房门里三天,痛定思痛,冬儿服侍着她,也如履针毡,那把断裂的琴,仍然悄无声息的躺在地上,帝夫人不发话,冬儿不敢擅动,才离开一小会,发现帝夫人不见了,地上的琴也不见了。